钟皈看着许骁颓丧的脸,一点儿想安慰的心思也没有。如果不是许骁从前态度强硬专横,千金也不会这么急着远离他,导致现在生死未卜。
她抱着侥幸的心态问傅南陌:“怎么就确定千金在飞机上了?说不定她临时有变故,没登机呢。”
许骁猛地抬头看向她,哑声说:“搜救人员在飞机里发现了她的玉佩。是她出生时她母亲给她戴上的,她一直戴着。我在里面植入了定位器,九点多的时候查看,已经到了内蒙上空。”然后他就喝多,睡了过去。
钟皈咬了咬牙,还是忍不住骂道:“许骁,你以前那么作践千金,现在来扮什么深情?千金如果真有个好歹,你下半辈子能活得心安吗?!”
许骁垂下头,以手覆眼,掌心湿热。
千金死了,他也就没了活头,哪来的下半辈子?明明决定了跟她重新开始,为什么到最后连道别都来不及?
傅南陌轻声喊钟皈:“要不你先躺会儿,有消息了我叫你。”
钟皈哪里睡得着,冲他摇摇头,继续给千金打电话,发信息。
事故现场不断传来消息,一个又一个的遇难者被抬出来,确认身份。搜救队负责人初步判断,很难有幸存者。
钟皈看了下时间,马上就过凌晨。新的一天即将到来,但有些人的生命永远停在了昨日,而他们的亲人可能会在充满希望的早晨收到噩耗。
这时,来电铃声突然响起。钟皈看着屏幕,猛地跳起来,表情抑制不住地激动。
她起身往卫生间走,边走边嘟囔:“这些搞推销的真讨厌,大半夜的也不消停,欠骂。”
大概是她情绪变动得太明显,傅南陌跟许骁都心生疑窦。许骁眨了两下眼睛,高声喊住她:“嫂子,是不是阿尘?!”
钟皈顿了下,“不是,都说了是骚扰电话了。”
接着就听见伴着许骁沙哑嗓音的清脆敲击声,“是她,一定是她!嫂子你别走,让我听听她的声音,我只要确定她没事。”
钟皈回过头,被许骁紧贴着电子屏、泪水直下的脸唬得一怔,拧眉道:“许骁,你给谁哭丧呢?”
傅南陌也扬声斥道:“回来!别吓到你嫂子。”
等许骁退开一点,对钟皈说:“娓娓,我知道你替千金不平,不想让许骁再打扰她。我也不护短,这小子以前确实混蛋,但他已经跟千金说明白了。经过这件事,我相信他不会再勉强千金什么了。再者说,就算你现在藏着掖着,许骁过不久还是会找到人的。”
“你这就是护短。”钟皈瞪他:“一天天的废话真多。”
不过傅南陌是掐准她的心思了,说得不无道理。
她又拧眉看了眼许骁:“不许出声。”
许骁连连点头,示意她快接。响了这么多声,别挂断了。
钟皈接通电话,点开免提,千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钟娓娓,你梦游呢?大半夜给我打那么多电话,信息弄得我差点死机。”
钟皈先以眼神警告瞬间转悲为喜的许大佬,才回答千金:“你在哪呢?不是坐飞机呢吗?怎么还能用手机?”
她不问还罢,一问千金就委屈了,嘤嘤嘤地哼唧起来,挺虚弱的样子:“还不是你这个坑货,我现在难受死了,浑身疼,还不能吃东西,医生还非让起来走动。。。哎呦我的妈,要不再打一针麻醉得了。”
“好了好了你别说话了,把地址发给我,我马上去看你。”虽然千金说得不太有条理,钟皈也听明白了,丫这是临时生了急病,飞机没坐上,躺到病床上去了,还是她祸祸的。
等千金发过来地址,钟皈赶紧叫司机,换衣服,出卧室前才想起来视讯那头的俩人。一看,傅南陌已经切了线,又给她发来信息,说会看住许骁,至少短期内不会让他去见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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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班后,钟皈去看千金。刚推开房门,那丫就捂着脸呜咽起来:“哎呀我算是毁了容了,弄这一大疤,以后还怎么见人啊,这也不上相了呀。”
“请停止你的表演。”钟皈朝她竖起小指头,“就你那微创的伤口,还没我指甲盖长呢,医生要是给你缝合晚点儿,都长好了。再说又不是在脸上,怎么就破相了?就算是破相了又怎么样,你以后又不靠脸吃饭。哦对我忘了,你这演技不拿个影后有点可惜了,要不你再复个圈,拿个大满贯再退?这回许骁不但不会拖你后腿,还会成为你的金大腿,资源随你挑,娱乐圈就是你的游乐园。”
千金早摆出了告饶的架势,“姐姐我错了,跟你说着玩呢。就你这口才,傅大少也顶不住啊。”
钟皈马上就垮下脸:“顶多气气他,起不到实质作用。”
两人互视,齐齐叹气。
钟皈把容婶熬的鸡汤倒给千金喝,“等下我回山海,明天不能来看你,后天下午来接你出院。”
千金抬头笑道:“不用了,这几天你天天来,傅大少估计都想把我灭了。我跟许骁说了,让他来接我,顺便跟他谈清楚,玉佩也得拿回来。”
钟皈拍拍她的手,“行吧,你俩迟早得见面。如果许骁为难你,你就跟我说。别的不说,我骂他还是可以的。”
“知道了,现在主动权掌握在我手里,我不会吃亏的。你还是快去安抚安抚傅大少吧,不是说被许骁缠闹得上火,伤口都发炎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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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医院坐上车,钟皈就给傅南陌发起视频,那边接起来,意外地笑:“今天这么积极,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那你还不出去晒晒?东边落下去的稀罕阳光,肯定一下能把你的炎症消了。”
“我这炎症,阳光是晒不下去的,得我媳妇儿来看看,给我涂了药才成。”
“涂药好得慢,还是给你熬碗药喝了吧,保证药到病除。怎么样傅大郎?”
跟傅魔王互掐了几句,钟皈开始说正事,自己周末回家,不方便跟他视频。
傅南陌笑了一下,酸冷酸冷的:“你每天去看千金,我说什么了?想着你能领我点情,周末开个小灶。你倒好,连平时的伙食都取消了。”
钟皈虽然烦他,却也被他的话逗乐。“什么大灶小灶的,你现在已经是wip待遇了。”
“wip是什么?听起来比vip还高端的样子。”
钟皈懒得跟他胡扯,“反正明后天我不找你,就当我请假了。”
傅南陌脸一板,“这假我不批。钟皈,你以为你在幼儿园呢,把我当三岁小孩糊弄。”
“下周一我去接你出院,再陪你吃饭,给你补足缺的两个小时。”
不等傅南陌说完,钟皈就干脆地许诺,听得那厮一怔,清了下嗓子:“你不要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路特助已经习惯了自家老板的嘴硬心软,瞅着他无声牵起的嘴角,暗忖:总裁不是三岁小孩,但也就四岁吧,不能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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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珠玉跟林前村出门半个月,转了不少好山好水,也带回了一大堆纪念品,吃完晚饭就拉着钟皈进了卧室,一样样给她介绍。
钟皈与她唠着家常,状似随意地说:“我一个朋友,本来以为跟她前夫离婚了,但过了一段时间才发现,离婚证是假的。她前夫有点小势力,头脑也不简单,先前我朋友为了家里人不得已求他帮忙,两人又有所纠缠。自从发现两人的婚姻关系还存在,我那个朋友就想尽办法要离婚,无奈势单力薄,一直都没能如愿。她爸身体不好,我朋友想告诉他实情,又怕他接受不了。”
冷珠玉疑惑:“哪个朋友?以前没听你说过。”
“人家的隐私,而且也不是好事。最近她也是愁得没办法了,才病急乱投医地找我出主意。”钟皈自然地两句带过。
“这么大的事肯定得告诉家里人啊,至少能帮着出出主意。听你的意思,她那前夫,哦不对,丈夫是不可能主动放手的了?”
钟皈点点头:“我朋友当然也想有个能商量的人,但一方面怕刺激她爸发病,另外也怕弄巧成拙。万一告诉了家里人也没能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反而让他们跟着担心。还有,她爸之前因为一些原因伤过人,如果没有我朋友的丈夫从中周旋,估计要坐牢。这也是我朋友最怕刺激到她爸的一点。”
冷珠玉听到这里,眼里已经溢满同情。“这孩子也太让人心疼了。她丈夫对她到底什么心思?要是没有感情,为什么扯着人不放?要是有感情,怎么舍得这么为难她?这不有病么。”
“就是有病!妈您太英明了。”钟皈一拍床头柜,砰的一声。“他专横强势,阴险霸道,喜怒无常,就是一神经病,发作起来十分吓人。”
冷珠玉挣大眼睛往后仰了仰,“我看你更吓人。”
钟皈眨眨眼,迅速收回情绪。得亏这几天跟千金学了点演技,没让冷女士怀疑自己无中生友。
自从傅魔王死里逃生摆出更加没得商量的态度后,她就琢磨着要改变策略了,虽然在他面前并没有什么策略可言。
以前自己担心两人的关系暴露,无非是害怕母亲受到刺激,身体承受不住。还担心她知道了自己能离婚是因为女儿牺牲了婚姻、自由、尊严,会难过歉疚一辈子,说不定还会有过激行为。
现在想来,纸包不住火,拼命掩饰也不是长久之计。万一哪天这些事一下子爆发,甚至被人添油加醋,母亲才真会承受不住。倒不如自己循序渐进,慢慢让她接受。这样不仅多了能商量的人,也不怕傅魔王以此威胁利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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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大郎,来,喝药。
ps:谢谢小天使的扶贫营养液。(哭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