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镇兰沃子村是太平道梁昱的后人,和龙虎山的天师一样,这里的历任村长也是太平道的嫡系传人。
元末明初时,太平道没落了。其嫡系传人只能继承村长之位,却再也无法修习《太平要术》,即使他们手中有《太平经注》。
兰沃子村的现任村长梁友富就是其中最悲摧的一个。
他生在十年浩劫之中,村民们已不再信奉道教,尤其是村子里的另外一个大姓-谢姓,总是有意无意的站出来唱反调。
不仅如此,父亲也不看好他,而是更看好年幼的弟弟,认为他才是百年一遇的修道奇材,是重振太平道的希望。
八岁的弟弟莫名的消失也没能改变父亲的这一认识,而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弟弟,直到二十五岁时父亲出殡才又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可是这个弟弟的目的并不是为父尽孝,他只是为了《太平经注》和九节杖而来。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太平经注》不翼而飞,遭到弟弟的一再奚落。
梁友富一直有一颗修道的心,尽管他是多年的优秀党员,也没改变他的执着。
弟弟再度消失后,梁友富开始艰难地修习道教,在没有名师指点的情况下,他仅凭着一股热血和一点天赋,居然也略有小成。
就在这个时候,《太平经注》失而复得,虽然只是手抄本。
也就是说,几乎在同时,有三拨人同时在修习太平道。梁友贵看的是古本,梁友富是通过手抄本,而王双宝、梁小慧却是读的电子版本。
梁友贵对此本是不屑的,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亲哥哥的成就时,他才明白过来。
原来,父亲错了,他也错了,大哥才是最适合修习太平道的人选。
因为他执着。
当梁友富接到梁友贵的电话时,他的心一下子就飞到了数百里之外的终南山,毫不犹豫地应下了弟弟。
只要太平道能复兴,他愿意做每一件事。
“什么?梁友富到终南山了?他接替梁友贵当太平道的掌教?”所有认识梁友富的人同时感觉到惊讶。
“是的,梁友贵已经投案接受调查了。”王双宝倚着火墙坐在炕沿上,这一路行来实在是累垮了。
“那村长的位置呢?交给谢仓法了?”梁小慧还在惦记着小小的村长之位。
“我没问,估计吧,”王双宝疲惫一笑,“书记不在由主任暂代很正常。”
“也就是说,我们又多了一个盟友?”浮休道人回过神来,“一个有可能出手帮我们的盟友?”
“够呛,”袁士妙摇头,她对梁友富是比较了解的,“梁友富和梁友贵在人性上确实不同,但是论到对太平道的忠诚,哥哥远胜弟弟。我认为他不会冒险加入这场纷争,而是继续保持中立。这样才能保证太平道的发展。”
“我最担心的倒不是梁友富,而是狼族。”王双宝不无担忧,“在狼族门外,他们虽然对我很客气,但是却不让我进去,说是要等狼神的同意。”
“狼神不同意?”梁小慧问。
“狼神在休息。”王双宝的笑容里透着无奈。
“求人不如求己,”浮休道人倒是看得很开,“总归不是多了个敌人,就是好事。现在看起来,最后的对决就是我们和血族的对决,别人都只是观望罢了。”
“这个狼族也太不是人了,我们救了他们的神,他们就这么对待我们?”梁小慧大骂不止。
“他们本来就不是人。”惠道静笑了笑,却没再说什么。
“妈的,等灭了血族回过头来再把狼族也灭了,就天下太平了。”张稀荣也是火爆脾气,气氛难平。
“少说大话吧,”马清一望着窗外的明月,“狼神的袖手旁观说明了问题的严重性。一个炼化了左手随身带着十三圣器的邪神实力强大的离谱,他这是知难而退,明哲保身。”
“还有我们呢!”雷鸣生拍了拍枪袋,“我不信他还敢还整个华夏为敌!”
“他们既然可以称之为神,就会有些办法对待的。”马清一轻轻摇头。
“开饭吧,饿死了。”王双宝自知气氛的凝重是自己造成的,忙想办法补救。
“对,我也饿了,”梁小慧下去帮忙,她是最没心没肺的,“你不在的这一天,我们也没闲着,画符的画符,调朱砂的调朱砂,捏丸的捏丸,也给血族准备了不少的好东西呢……”
晚饭后,雷鸣生打了个电话,了解了批捕梁友贵的具体情况。
玄妙会所有产业俱被全面查封,在没有结果的情况下,停止营业;保安公司虽然没被查封,但是公司的上任总经理孙启发、现任总经理梁盛也被要求协助调查。
可以说,在一夜之间,手眼通天的梁友贵全盘覆没。
国家对玄妙会的雷霆之举也惊到了中州另一大黑暗势力夜玲珑。这个当地第一大的夜总会也在门前支了一个牌子“正在装修,敬请谅解,何时开业,另行通知。”
你以为你很强大,那是你没遇到更强大的对手;在真正强大的国家机器面前,你其实是不堪一击的。
相信现在身隐囹圄的梁友贵应该有深刻的体会。
上次梁友贵突然发动对饿狼帮的反击时,曾用重病在身的黄三泰做替罪羊,而后者也顺利的取保候审,仍能逍遥法外。
但是这一次,这一招失效了,再也没有人能背得起这口黑锅。
除了梁友贵本人。
“这么说,梁茂梁盛都要协助调查,梁氏三兄弟中只剩下少掌教梁尧了。”梁小慧对这些一梁家的本族人并不感冒。
“梁尧其实一直挺尴尬的,”袁士妙接了一句,“这小子早期跟着饿狼帮的林三混,后来又入了玄妙会跟着他二叔混,可是不管跟着谁混都没混出名堂。他大不待见他,他二叔也不怎么喜欢他。那个所谓的少掌教,不过是个虚得不能再虚的名头罢了。”
“也是啊,”梁小慧表示认可,“他二叔被抓了,他大不稀罕他,这家伙要怎么办?”
“他来了。”靠着窗口的马清一淡淡的说了一句。
十分钟后,一脸沮丧的梁尧果然出现茅屋之外。王双宝本着待客之道将他拉扯了进来,坐到了西间的土炕上,单独摆了几个小菜。
“那边人太多,怕你不习惯,这边就我们三个,”王双宝看了眼梁小慧,意思是让她少说话,“我们随便聊聊。”
“俺大来了……”梁尧第一句话果然是关于他大梁友富的,“他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扔给我一本书,把我赶下山去。”
“去哪?”梁小慧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二叔被抓了,他的亿万家产也被查抄了,你能去哪?回饿狼帮?”
这几句话让梁尧窘迫不已,一时答不上来。
“我……回家。”梁尧总算说了出来,“回家修道,有了小成之后再上山。”
“哦,那还不错呢。”王双宝安慰道,“本来这里的混水你也不该来趟。”
“可是回家能有什么出息?”梁尧哭丧着脸,“种地?当村长?我连党员都不是!”
“我觉得友富叔是在救你,”王双宝伸手阻止了正欲发言的梁小慧,“你知道这里水有多深吗?我们代表着国家,代表着正义,都不一定赢得了血族那些妖怪,你在这里掺和什么?你看看我们小时候的玩伴,谢成京、谢蔷薇就不必说了,他们的下场好不到哪里去。还有梁茂和梁盛,被牵扯的也抓进去了。倒是只有你,能安全的回到兰沃子村去,还能修习太平道,这不是幸运是什么?”
“那也比不了你们啊。”梁尧的情绪稍微好点了。
“我们,”王双宝和梁小慧对面苦笑,“明天晚上那场大戏到底怎么收场还不知道呢,说不定就没了。”
“啊?”梁尧一脸的懵懂。
“好了,今晚在这里凑合一宿,明天回家去!”王双宝举起了酒杯,“好好种地,娶个媳妇,争取入党,别给太平道嫡系传人这块金字招牌丢脸!这才是真的,别的都是狗屁!”
“好,好。”梁尧一仰脖干了。
几杯酒下肚,梁尧的心情阴转睛,好了很多。
“梁尧,”梁小慧又问了一句,“你大现在是什么水平?比你二叔怎么样?”
“说实话我不知道,”梁尧一直觉得父亲就是个泥腿子,没想到还能自修出道行来,“但是二叔说俺大才是真正的太平道传人,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你们都是。”王双宝模棱两可地答了一句。
其实他知道,梁友贵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所学太杂,反而无法掌握太平道的精髓。而梁友富却正好相反,他一门心思只修习一种道法,从不走捷径,反而走到了梁友贵的前面。
“我也可以吗?”梁尧又问。
“当然,”王双宝正色道,“只要你学习友富叔的锲而不舍的精神,摒弃掉友贵波的圆滑,一步一个脚印,终有一天,你就会成为太平道的掌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