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收了晏隽之的钱,又收了我的钱,帮你安胎,替你保密。近日赵氏赌坊来了一只肥羊,出手十分阔绰,我略一打听,得知是陈大夫。”严娉婷冷笑了一声,“我是给了他银两,但为一个婢女保密,若给他太多,反而怕引起他怀疑。”
林绿萼望着她淡扫蛾眉的清丽姿色,心中涌起一点暖意,原来严娉婷也在为她保守秘密,她对她落魄时的帮助,并不是图她回报,但她却知恩图报。
“我便派人将他抓起来打了一顿,得知他将你怀孕的事,告诉了一位京都来的燕姓公子。那公子给了他几百两银子。”严娉婷轻叹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那燕公子当即写信传回了京都,所以我今日来看你,也有践行之意。我猜测你在神石寺待不了太久了。”
林绿萼点了点头,她也在等待林相的决定,檀欣传讯回京都半个月了,林相若有安排,恐怕也就是这几日就会传讯回来。她好奇地问:“你把陈大夫杀了?”
“使了点手段,把他的银子榨干了。如今他成了赵氏田庄里的佃农,你放心,他没有机会再对别人胡言乱语。我推荐的这位胡大夫很可靠,是我生次子时为我安胎的大夫,算是隆康镇的杏林圣手。”
“谢谢你。”
白玉鲤口中吐出清澈的水花,池塘荡着涟漪,她们坐在塘边,温柔的微风拂过白皙的面容,十几年光阴飞速流逝,从过往的相看两厌到如今的彼此照拂,也不过弹指一挥间。
“那位燕公子,是谁?”严娉婷问。
林绿萼便将和他的过往讲了,还顺便提及了他姐姐燕语然与她的恩怨,讲得口干舌燥,喝完了半壶花茶。
严娉婷冷哼两声,听到燕语然使计将林绿萼害进宫时,她眼里闪过冰凉的寒芒,“若有机会,我帮你报复她。”
林绿萼笑着点头但没有接话,燕语然在宫中,严娉婷在显州,如何能报复到。但她还是感激严娉婷的心意,她不禁问出了一直不敢问的问题,“你如今对他……是何种想法啊。”
严娉婷落落大方地凝视她,“我爱慕他,他是我唯一喜欢过的人。若说让给你,我自然不服气。但我也不会强求,日月逝矣,岁不我与,错过的年华终究不会回来。我活到如今,唯一学会的就是放下。”
“好。”林绿萼笑着昂起脖子,“反正他是我的。”话音刚落,寺外的侍从送进来一些东西,说是从西北方的月城驿站寄来的。
林绿萼打开包裹,里面有一个巴掌大的盒子,盒子里装着一捧红豆,她猜到了是谁人所寄,捻起一颗红豆,心里默念道: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盒子下方还有一封厚厚的信,她看到严娉婷在一旁,不好意思打开看,只将信封打开,往里看了一眼,信里还夹着着各色的花朵,花朵都干瘪了,但还保持着明艳的颜色。
她嘴边噙着笑意,在严娉婷幽幽地注视下,害羞地笑了笑。
严娉婷哼了一声,招手唤来跑得满身热汗的赵铮,“寺里还熬老陈醋吗?我闻着酸死了,铮儿,走了,走了。”
“我送你。”林绿萼笑着将她送到寺门口,然后拿着信封含笑走进厢房中。
第78章 去信 去寄信吗
林绿萼刚关上厢房的门, 就听到屋外的喧哗之声,她心里“咯噔”一声,只好将信放在方桌上, 又推门出去。
走到寺庙门口的严娉婷也抱着铮儿退回院中,恭敬地跪在一旁。院中杨柳依依, 青色的枝条在微风中温柔飘荡。
她望着来人,一行五人,皆是从京都来的使者,穿着玄色的长衫, 面色沉静。林绿萼眉心跳了跳, 不自觉地抚摸上小腹,难道他们是来接她回宫的吗?她怕回去之后, 在波诡云谲的宫中保护不了腹中孩子。
林绿萼跪地接旨,听了几句才放心下来, 原来是皇后崩逝了。她想起大年初一,风雪初霁的早晨, 躺在木轮车上死不瞑目的皇后……皇上拖了这么久, 终于还是昭告天下了。
她又问了使者几句宫中的事情,皇后崩逝, 贤妃忠心随主, 伤心之下也骤然离世了。
她点了点头, 想起皇上将贤妃贬为庶人逐去冷宫, 命她毒酒自尽。没想到她自尽之后还是保全了她的哀荣, 并未以庶人身份下葬。毕竟贤妃是两位皇子、一位公主的母妃,若把她死得难堪的消息传出来,也影响皇室的形象。
林绿萼不禁担心杨昭仪的处境,宁离离能护住梁珍意, 但不会对这位先皇后的侄女抱有太多好感。淑妃成为皇后是迟早的事,狡兔死走狗烹,她会不会将过往在皇后那里受的怨气发在杨昭仪身上?而德妃,她若想帮皇后报仇,恐怕也会出手对付杨昭仪这位背叛者。
她正在忧思之时,严娉婷潸然泪下地站起来,“今日真不该来神石寺。我得快些回去了。”
林绿萼走到她面前,掏出袖帕让她擦拭泪水,严娉婷不是会为了本朝皇后崩逝而哭泣的人,担忧道:“怎么了?赵府出事了吗?”
严娉婷流了两滴泪就笑了起来,“皇后崩逝可是国丧啊!显州家家户户都会将白幡、贡品从头七摆到尾七,哎,若我在赵府听到这消息,会即刻通知各家商户,一边哄抬各类祭祀物品的价格,一边四处宣扬皇上皇后伉俪情深,若在国丧期间不为皇后丧仪尽孝,必被官府严惩。”
“你这是传谣。”
“不传谣怎么赚钱。”她逗弄着怀中的儿子,“铮儿学会了吗?一定要尽快抓住商机,不赚大钱就是亏钱。”
铮儿水灵灵的眼睛眨了眨,不太懂,但还是疯狂点头。
“啧啧。”林绿萼看着她因没及时传谣而落泪的滑稽模样,止不住摇头,“我算是知道先祖为何会严惩奸商了。”
再次送别严娉婷。
严娉婷匆忙离去的背影,让林绿萼想起了贪财且沉迷风水之说的宁离离,她近日总会想起宫中诸人,分开的时日久了,思念水涨船高,恨不得她们此刻就在身边,一同嬉戏打闹。
她回到屋中,打开了云水寄来的信。
第一页是他在离开显州那夜所写,他讲起镇外春色的美好和对姐姐的思念,想起姐姐在送别他时哭红的眼眶,心里很是担忧,让她护好身体,不要再哭泣伤身,他在镇外田坎边看到灿烂的迎春花,便摘了两朵夹在信中。
花瓣已经卷曲,娇嫩的黄色也变深了,她把花瓣捏在手中,却还能想到他在田边下马,迎着春风,摘下花朵的俊秀模样。
第二页是他到白城所写。白城是林夫人的老家,他们赶路很急,他来不及多逗留,本想寄白城的名茶给姐姐,但那日路过之时新茶未到,只有往年存货,他知姐姐只爱喝新鲜的茶叶,便没有购买。他看到店旁的花坛中,红艳的茶花迎春绽放,他想起姐姐第一次为他化妆,夸他姿容出众像一朵山野的茶花,那时姐姐总是充满欢笑,如今他不在姐姐身边,也期盼姐姐安康欢乐。他摘下一朵茶花夹在信中。
茶花被信纸夹得扁平了,但娇艳的花蕊依旧不减颜色。林绿萼将茶花捧在手中,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仿佛吻在去年夏日湖畔,他被强行化了胭脂后憋屈的脸颊上。
第三页是他到了西部重镇月城所写。前两封信写好后都没有机会寄出,在月城他们逗留了一日,截取边境急送京都的情报,得知张干在向皇上求援。他也终于得了机会,将信在驿站寄出,驿站旁有一棵桃花树,桃花倚墙而开,柔和的粉色似姐姐的笑颜,他便摘了一朵桃花放在信封里。他沿途想买礼物赠予姐姐,但知姐姐什么都不缺,最后只选了这捧红豆,一表相思之情,虽相隔千里,但知彼此相思入骨,见物思人。他即将达到边关,待一切顺利后,再寄信给姐姐。
林绿萼叹了一声,想哭又想笑,仔细将信看了好几遍,最后手抚摸在桃花上,半晌移不开。
她想回信,但如今边境并不太平,显州发到边境的信若是被有心人拦截了,她的身份会为云水一行人招来麻烦。
她抬头看向窗外,一碧如洗的天空中,云卷云舒。只愿同在一片天幕下,仰望天空时,都知彼此安好。
她唤温雪进来研磨,取出信纸,给杨静媛写了一封信,劝她珍重自身,小心宫中诸人,若遇难处可寻宁离离相商。最好能与燕明冶保持距离,他冲动又心思不定,许会做出出格之事,若他出事了,皇上查到驸马与昭仪有书信往来,她会受到牵连。
又写了一封信给离离,告诉离离,她怀孕了,因不想回宫,本想隐藏这事,但被燕明冶发现且告诉了德妃,托离离帮她监视德妃的举动,若宫中有要事发生,可寄信来神石寺告诉她。又询问了珍意胎象是否安稳,以及杨昭仪若求她帮助,则请她提供力所能及的援手。
她与宁离离多年好友,离离如今又依附淑妃,生活恣意顺遂,位份屡进。她对离离最是放心,才敢事事求助她。
林绿萼走到屋外,将信递给檀欣,命她派人尽快寄回京都,燕明冶寄信已是半月前了,如今德妃定是收到消息了,也不知皇城里是何种情况。
她转身走到神石寺正殿,别的寺庙都供着佛像,只有这寺中供着一块石头。石头上画着林绿萼的容貌,虽不太像,但眉眼间有几分传神。
她本想求神告佛参拜一番,可对着这石头祈祷,和拜自己没什么两样,遂悻悻地回屋中躺下。
……
淑妃把弄着木架上的黄玉双鱼,她已经暗中准备着展翅金凤的雕像和各类龙凤呈祥的装饰,只是如今还差一个名分,她不想落人口实,宫中一切都还维持着之前的模样。名分也要等皇后丧仪结束了再去搏来,等了这么多年,还差这几月吗?
她转头看向跪在堂中的德妃,一甩广袖坐回红木描金漆椅上,招手示意德妃可以说话了。
淑妃低头品茗,静静地倾听德妃的话。听完后,微皱眉头,放下茶杯陷入沉思之中。
德妃跪在堂中,她已跪了许久,起先淑妃并不搭理她,她只好跪得笔直,神色严肃地盯着面前的鎏金异兽纹铜炉。不曾想她将贵妃有孕的事回禀了淑妃,淑妃依旧不置一词。
德妃过往依附皇后,因皇后是中宫,又有太子,身后还屹立着开国元勋的杨家。她站错了派系,审时度势,即使此刻淑妃再不待见她,她也要竭力讨好淑妃,才能让往后的日子不再如履薄冰。
德妃忍着膝上的疼痛,平静地等待淑妃的指示。让她滚,或是留她商议,好歹要有一句话吧。
她收到弟弟的信时,着实惊了一夜,但仔细思索,林绿萼绝不是会随意与男子苟且之人,那身孕必是来自她筹谋让皇上去摘芳殿的那夜了……她不禁感到苦涩,这人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只受宠一次就怀有身孕,她想到日后林绿萼抱着皇子在她面前晃悠,她就更是郁愤难平。
她本想设计栽赃林绿萼与他人有染,可林绿萼远在显州,她在深宫,难以布下万全的筹谋,若是一个不慎,反倒容易因残害皇嗣而伤及自身,所以她想到了淑妃,“娘娘,如今三皇子还未被立为太子,若贵妃生下皇子,她身后有林相支持,以皇上对林相的信赖,立三皇子为太子之事恐怕会有许多曲折。”
德妃见淑妃面色平静但眼眸微动,于是继续说:“恕臣妾说话直白,即使三皇子登基为帝,若林相有了不臣之心,想要扶持贵妃之子,娘娘到时再要铲除他们,可就难上加难了。”
淑妃抬眸,看到了在明珠宫外正笑着走进来的宁昭媛,宁离离那张柔媚的笑颜让她心里方才升起的晦暗心思又淡了下去。她轻斥德妃,“退下。”
德妃也不急于这一时,只要淑妃有了铲除贵妃的心思,她便可慢慢挑拨。她缓缓退了出去。
宁昭媛转头盯了德妃一眼,走到淑妃身前,搬来一个小凳子坐下,一边帮淑妃揉腿,一边询问:“她在这里做什么?”宁离离因在淑妃面前得脸,又帮着淑妃照顾四皇子兼照顾梁美人的身孕,淑妃时常在皇上面前替她美言,她一下跃至九嫔上位,晋位为昭媛。
宫中妃嫔不多,她倚仗着未来的皇后,也无人敢议论她的晋封不合规矩。
淑妃浅笑,“摇尾乞怜。”
宁昭媛捡了几件趣事讲,又邀请淑妃去赏桃花,淑妃今日似乎提不起劲儿,与她说话时总是兴致缺缺,她最会察言观色,忙说宫中还有事要处理,便自行告退了。
宁昭媛走到明珠宫外,与萍儿耳语了几句:“派人盯着德妃,我看她又想搞事。”她看淑妃心事重重,猜测德妃说了什么要紧的事。
萍儿点头离去。
宁昭媛百无聊赖地在御花园里逛了一圈,她抬手抚过片片桃花,花瓣飞扬落在她的发间,她抚摸着花朵,只觉手好痒,好想打麻将,可恶的绿萼,此刻还不知如何逍遥快活,也不给她寄些显州的特产来,她可想她了。
淑妃望着宁昭媛离去的背影,却陷入了沉思。林相之所以支持三皇子继位,也是因林绿萼无子之故。若有了自己血脉的皇子,林相又怎会再助力三皇子呢?
她深爱着皇上,不想谋害皇上的子嗣。方才看到宁昭媛的笑容,让她想起自己早逝的珍儿,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眼见皇后害死了她的女儿,她知道逝子之痛,不想再让幼子受难。
可是……这么多年的隐忍,最后却让林绿萼的孩子登上至尊之位,那她的一生又算什么呢?
林绿萼如今远在显州,实在太难把控,她突然想起她侄子的贵妾来自显州赵氏,也许可以借赵氏的势力,不动声色地将林绿萼杀了?
她不禁又有些怀疑,贵妃有孕了怎么没有一点风声传回来,反而是这个与贵妃有深仇大恨的德妃向她吐露消息。她可别上了德妃的当,被德妃轻易地利用去除掉贵妃。
淑妃摇头,吁了一口浊气,罢了,赵家的人她没有十足的把握收买,若走漏了风声,因此得罪林相,反而得不偿失。
她得将贵妃有孕的事告诉皇上,让皇上接她回宫。只有在宫里,在她熟悉的地方,她才有万全的把握,料理任何事务。
她唤来应星,皇上身边的内侍有不少受她恩惠,是她的人,“你去告诉他们,让他们仔细且小心地搜查紫宸殿,务必要找到几封皇上珍藏的信。”
她咬牙做出决定,决心模仿山林居士的笔迹来操控皇上。若林绿萼生了公主,那便让她顺利过活。若她生下皇子,那便借山林居士之信,让皇上留母去子。
第79章 林相 去谋划吗
林相收到檀欣的传讯后, 在家与夫人商量了几日,还是决心将女儿有孕的事告诉皇上,尽力让皇上将林绿萼接回京中照拂。
边关的事他也收到了不少消息, 逸阳王应是已经逝世了,只是消息还未传回京都。如今逸阳王手下三人混战, 徐仲势大,张干必会联合田丙先将徐仲拿下,二打一,则徐仲势弱, 晏隽之随钱思他们去了边关, 恐怕九死一生。
若是皇上不从京都派人去边关调和,不知边境三将的混战多久才能决出胜利的一方。女儿的肚子日渐变大, 可等不了太久。
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 与之俱黑。林志琅在这么多年官场的摸爬滚打中,也沾上了不少争权夺利的嗜好, 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心思纯净之人。他想女儿若是生下了有前朝血脉的皇子, 那他扶持皇子继位,也算是报了前朝哀帝的恩情, 将皇位悄无声息地夺了回来。
届时他可以毒杀皇上, 扶女儿为太后, 再命太后封他为摄政王, 至于边境的徐仲如何, 晏隽之如何,那就不关他的事了,他们能将逸阳王的势力拿下来,则拿, 拿不下来让残部落入了张干之人的手中,他到时再派人以剿匪的名义将他们铲除即可。毕竟混战之后,各方都会元气大伤,他只需坐收渔翁之利。
他从来都不会将赌资全部扔进一个盘中,这是他这么多年为官和做生意的准则。这些年来,他收纳了不少忠于他而又颇有才能的人,他借着打压有志之士的恶名将他们都派遣去了南方滨海的花城,那些人在花城听他号令,也暗自谋划着起事。
若他能当上摄政王,就可将他们召回京都,维持朝廷安稳;若他不能当上摄政王,变故丛生,那他就用他们来铲除异己。
总之,只要林氏一系大权在握,妻子、女儿、孙儿安康,其他人如何,他已经不在意了。
这个孩子,必须是皇上的。
林相站在紫宸殿外,又思索了一遍说辞,明媚的春光似温润的泉水拂过他的脸庞,他整顿好心情,眼含热泪,走进了紫宸殿中。
刚走进殿中,便看到满地的奏折、遍地砸烂的瓷杯瓷器和气得胡须上翘,殴打侍从出气的皇上。
林相缓缓蹲在地上,捡起地上的奏折,一目十行地看完纸上的内容,合上奏折拿在手中,又捡起另一本……不断重复这个动作,快速地十几本奏折的内容都记在了脑海中。
这些被扔在地上的奏折,内容大致分为两类,一是杨家认为太子、皇后接连薨逝,必有蹊跷,望皇上彻查淑妃与三皇子,二是劝皇上借逸阳王病危,趁机削爵削藩,整顿边境势力。
他将高高一叠奏折放在桌上,皇上背对着他,对方才打翻茶水的侍从拳打脚踢。那侍从吊着一口气,鼻青脸肿,四肢抖若筛糠,却一句哀求的话都不敢说。
“皇上。微臣有要事启奏。”林志琅跪在地上,行大礼,声音因激动而颤颤。
皇上一脚踢开脚边的侍从,侍从连滚带爬地躲到了莫公公身后。皇上坐回龙椅上,揉着烦闷的头上穴位,对莫公公扬了扬下巴,“赐座,上茶。”
林相坐在凳子上,凳下皆是砸碎的瓷器,他用脚踢了踢碎片,碎片与地砖相撞,发出刺耳的尖响,“莫公公,这不让人打扫了,留着惹皇上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