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撸书斋 > 历史 > 天作不合 > 天作不合 第574节
  谢承泽轻应了一声:“不错!”
  “我觉得乔大人应当已经读懂了。”徐和修一杯酒下肚,又道,“她的反应有些不对劲,从前日晚上宫中遇到原娇娇那时候开始便有些不对劲,她对原娇娇说保重……嗝儿……”
  一声酒嗝提醒他不知不觉间已经喝了不少酒了,徐和修眼里已有些许醉意。
  谢承泽依旧只是端着手里的酒杯,顿了顿,道:“因为原娇娇同那个人做了交易。你看看但凡同那个人做交易的,绿意也好,葛怀素也罢都死了。至于明镜先生,他倒是个例外,因为他没有杀张大人,若是杀了张大人,这杀害朝廷命官一罪也是要死的。与虎谋皮是一件危险的事,原娇娇虽然性子古怪,可论心机在那个人面前却是不值一提,所以她对原娇娇说保重。”
  “是么?”徐和修认真的想了一会儿,而后朝谢承泽竖起了拇指:“还是承泽你厉害,我不如你!”
  “你很好,不必妄自菲薄。”谢承泽看着他说道。
  “我还是觉得你比我厉害些!”徐和修想了想,道,“这个案子你总能比我快一步想到,譬如那个仙蠹虫……”
  “因为我见过。”谢承泽看着他,忽道,“是乔大人厉害,什么都不知道便能查到这一步,我却是亲眼见过。”
  是么?徐和修有些糊涂:“你见过仙蠹虫?”
  谢承泽看了他一眼,为他倒了杯酒,手里拿了许久也未入口的酒杯与他碰了碰,一饮而尽。
  “干!”徐和修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一口喝了下去。
  入口的酒有些辛辣醉人,眼前逐渐模糊,耳畔是谢承泽淡淡的声音,似是有些遥远,却又仿佛近在咫尺。
  “你和解之都很好,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此生能认识你和解之是承泽之幸。”
  “我亲眼见过的不止仙蠹虫,还有一个一个的孩子。你见过封仵作拿兔子一对一对的对比钻研么?那个地方也有人在做同样的事,不同的是那是活生生的人。”
  “我在很早以前就见过乔小姐了。那时候她还小,尚在襁褓之中,一声啼哭救了我的性命,若没有她,那时候我或许就死了。”
  不知不觉间“乔大人”又变成了“乔小姐”,谢承泽似乎很习惯唤“乔小姐”,同唐中元等人一样。
  “阿缘已经死了,她今日的反应当是已经读懂了阿缘的书,若是……或许很快也会死。所以,不能再如此下去了。”
  说到这里,是淡淡的一声苦笑。
  “我还想去见一个人,再不去见她,她便要做同原娇娇一样的事情了,我必须阻止她。”
  ……
  “嘭——”一声,眼前醉酒的人倒在了桌上,发出阵阵鼾声。
  又是一个醉酒的,醉的厉害了!
  角落里有喝的半醉的往这里看了一眼,继续举杯醉饮。
  “小二。”谢承泽叫来酒馆的伙计,将一枚银子塞入他手中,道:“某大理寺谢承泽。”
  伙计吓了一跳,神情肃然,虽说认得大理寺的官袍,可没想到眼前这位居然是那位小有名气的小谢大人。
  “徐和修。”指了指桌上醉的厉害的徐和修,谢承泽又道,“便让他在这里呆上一晚,待到明日醒来再告诉他我已经将账结了。”
  伙计听的连连点头忙道“不敢有负所托”。开玩笑,大理寺的大人们,尤其还是谢家、徐家的人可不是他们一个小小的酒馆所能得罪的!
  谢承泽这才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酒馆。伙计目送他出了门,却见他并没有朝着谢家的方向行去。
  挠了挠头,伙计有些不解:那方向有好多衙门呢!是回衙门吗?还是……哦,对了,除了衙门还有学生读书的国子监什么的……看了片刻,伙计收回了目光:管他呢!贵人的事总与他无关,只消照顾好了这边醉酒的徐大人,莫让人打扰到他便是了。
  这般想着,伙计将角落里的屏风搬了过来,挡了挡门口吹来的风,继续招待客人了。
  酒馆嘛!一夜营业至天明是常事,稍稍照看一下也没有什么不得了的。
  ……
  ……
  临近戌时,国子监的课业早就结束了,却还是有不少勤奋的学生正在学堂里奋笔疾书。
  这世间天赋过人的终究少有,多的是要勤能补拙的,乔书也是其中之一。
  “乔书!”有小书童走到他身边推了推他,指向门口,道:“有人找!”
  有人找他?乔书听的不由一愣,放下手里的书跟着小童走到了国子监门口。
  有人背对他而立站在门边,不知是在发呆还是在做什么,背影不算太熟悉,不过那一身大理寺的官袍倒是很熟悉。
  小童将人带到便走了。
  乔书走过去,开口:“请问……”
  话未说完,那身影动了动转了过来,入目的那张脸见过,却并不算熟悉,是张天师那个好友,谢家那位……
  “乔书!”那人朝他点了点头,唤了他一声。
  虽然不清楚这个并不算熟悉的谢大人何以突然会来找自己,乔书还是唤了声:“谢大人。”
  “近些时日长安城里有些乱,”他没有废话,开口便直道,“你回家去,跟在乔小姐身边,没事不要出门!”
  可是……乔书有些犹豫:“最近课业有些紧……”
  京城里发生的事虽然一时半刻影响不到正在读书的国子监学生,可到底也有风声传了进来。
  有人说“陛下昏迷”了,有人说“不少大人们被大天师留在宫中”了,还有人说“真真公主逃了”,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却皆不是什么好的消息。
  “先回家去,你年纪还小,也不急着科考。”谢承泽说道,“复习更充分些,往后自也能发挥的更好。”
  这样吗?沉默了一刻,乔书道了一声“好”。
  这一声“好”之后,谢承泽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盯着谢承泽的背影看了片刻之后,乔书转过了身,走到长廊上时,正遇上了迎面而来的书童。
  “乔书!”小书童板着脸一本正经的问道,“谢大人寻你何事?”
  乔书没有瞒他,认真的回道:“叫我回家复习去!”
  “回家复习也可以,你若是想读书,在哪里读书都是一样的。”小书童认真的说道。
  没有取笑这个才七八岁的小书童认真劝人读书的样子,乔书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是”。
  小书童这才没有再问他,转而嘀咕了一声:“我先时还以为谢大人是来找王妃的呢!他先问了镇南王妃可在家中,又问了你,却原来是来找你的。我便说嘛!这大晚上的,便是隔了辈分,可到底是一男一女,又不是亲眷,过来找王妃总是不好的。”
  被书中学问熏陶的多了:男女授受不亲那一套小书童可是懂得。
  镇南王妃虞氏自回了京城之后一直呆在娘家,虞氏一族就在国子监后头呢!
  乔书听了,愣了一愣,想到方才谢承泽离去的方向似乎就是那个方向。不过他也未在意,谢大人的品行不至于有什么问题。
  让他回家复习……也好,倒是许久没见乔小姐他们了。
  ……
  “王妃。”端着热水进来的婢子唤了一声正在灯下对着一只虎头鞋发呆的镇南王妃,道,“该洗漱了。”
  此时才过戌时,其实于寻常人而言,洗漱尚早,不过于独居的镇南王妃来说,便是不睡也无什么事可做。
  “把水放下吧!”镇南王妃淡淡的说道,“我一会儿洗漱。”
  “好!”婢子没有催促,自镇南王妃回京之后便是她在伺候,是以对镇南王妃的习性,婢子已经很习惯了。
  得了镇南王妃这一声回应的婢子向后退了出去,只是方才走到门口便撞上了另一个匆匆赶来的婢子。
  “王妃!”婢子手里举着一只铁皮做的拨浪鼓,道,“外面有个人举着这拨浪鼓来找……”
  话还未说完,方才还镇定的坐在灯下的镇南王妃却脸色顿变,不待她将话说完便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拨浪鼓,激动道:“这拨浪鼓哪来的?”
  ……
  被婢子引进来的年轻公子一身大理寺官袍,镇南王妃看的一怔:“你是大理寺的……”
  “我近日来找你不是为大理寺而来,而是为自己而来。”谢承泽说着,忽地抬手将袖子掀了起来,指向右手手肘内侧,道,“我走丢时这里有一块烫伤的痕迹,对不对?”
  看着他那一段完好无损的手肘,镇南王妃有些疑惑,只是抬头细细打量了一番他的长相,却又觉得确实有些面善。
  不是所有的孩子都会长的像父亲又或者母亲这般好相认的,有时候两相结合之下的孩子并没有这般好相认。
  她的孩子自小便没有那般好认。
  “治好了之后我便再也没有什么足可以辨别身份的地方了。”谢承泽说道,“可我记得这拨浪鼓的声音,您也记得对不对?”
  镇南王妃看向手里的拨浪鼓沉默了下来。
  “这不是寻常的拨浪鼓,是擅催眠摄魂手段的人用来操控他人所用,我幼时残存不多的记忆里还记得这个声音。”谢承泽说道,“本以为找不到这个声音了,却到底还是运气,居然当真叫我找到了这个声音。”
  裴卿卿那小丫头送给他的礼物他是真的很喜欢。这拨浪鼓或许已经不是当年那一个,可有些记忆双方却都还在。
  昏暗的灯光下,镇南王妃脸上血色尽失:“是那时府里的奶娘说着拨浪鼓好用……”
  后来她的孩子不见了,镇南王府迅速落败,府里的人遣的遣,散的散,也早已找不到当年那些人了,自然也包括那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奶娘。
  若当真……那便是她的错,是她没有注意到府里有人包藏祸心。
  “可是为什么……”镇南王妃却仍然有些不解,“为什么要对我的孩子做这等事?”
  镇南王一脉早已经败落到不成样子了。
  “因为他不仅需要镇南王的血脉,也需要双胎,我有一个一出生便已经‘死去’的兄弟对不对?”谢承泽淡淡的说道。
  镇南王妃脸色发白,双唇颤了颤,再联想到摇那拨浪鼓的奶娘,是谁动的手脚显而易见了。
  “事情如何,往后有机会我自会解释。我今日前来,是为了阻你与他合作,与他合作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我不希望你同先前那些人一样。”
  镇南王妃看着谢承泽淡而疏离的模样,双目忍不住发红:“你既然早已知晓……为什么先前不来找我?还有,你何以会成了谢家的孩子?”
  “因为……我答应过谢五爷的。”谢承泽垂下眼睑,道,“是我害了谢五爷一家,若非我的缘故,他们根本不会死。”
  真正的谢泽早在金陵便已经死了,所以他是承泽,却从来不是真正的谢泽。
  第836章 双生
  从记事起,除了那些带着青眼獠牙面具的人之外,便只有一对对襁褓中的孩子。那些孩子生着相似的长相,据说是从各地寻来的双胎甚至三胎。
  那些不知从哪里寻来的孩子按照相貌被分别放在了一起,襁褓之上悬的不是寻常逗弄孩子的布老虎、拨浪鼓这等玩意儿,而是一册一册空白的本子,上头记录着那些孩子的出生年岁、灌下的一碗皆一碗的药里头的东西。
  他不知道自己何以成了那个幸运儿,没有被灌过那种药,却自小被鞭笞着端来一碗皆一碗的药,成了灌他人药的那个人。
  那些药里有什么他不知道,只知晓那一对一对的孩子多数活不了多久都会死于那碗药下。
  喂药的他大概便是最直接的凶手。一件事情做的久了,大概也会渐渐麻木,哪怕这是一件放到外头会惊世骇俗的事。
  照这般算来,他自小手上便沾满了鲜血。
  可那时他不觉有什么问题,只是茫然想要看看小院外头的世界,可他不敢,便是饿了偷偷溜出小院去厨房偷个馒头都会受到严重的鞭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