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拭目以待罢。”萧月白见颜珣眉眼之中含着坚毅之色,笑吟吟地道,“我的阿珣定然能成为一代明君。”
颜珣登地从浴水之中站起身来,不着片缕的上身水珠纷落,他吻上萧月白嫣红的唇瓣:“有先生在我身侧,我便无所畏惧。”
颜珣言罢,倦意更盛,少顷,便睡了过去,只一双手抱着萧月白的腰身不放。
沐浴过后,萧月白将颜珣从温热的浴水中捞了起来,擦试一番,抱回床榻,又换上一身干净的亵衣,掖好锦被,末了,手势轻柔地擦干了发丝,他才转身去了隔壁自己的卧房沐浴。
萧月白还未沐浴完毕,房门却是乍然开了,颜珣急急地奔了进来,见得他,才长舒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先生不见了。”
萧月白见颜珣一身轻薄亵衣,又是赤足而来,眉间微蹙,快手将自己擦干之后,随意扯过一件衣衫穿上,紧接着,他将颜珣抱回寝宫床榻之上,盖上锦被,而后将那染了寒意的双足拢在掌中捂着,才轻斥道:“阿珣,你若是着凉了,该如何是好?”
颜珣吸了吸鼻子:“我还以为先生不要我了。”
萧月白疑惑地道:“阿珣,我已应允你要一生伴在你身侧,你为何会以为我不要你了?”
颜珣黝黑的瞳仁湿漉漉的,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你可是厌倦我了?”
萧月白吃了一惊:“阿珣你为何会这样想?”
“先生虽然会与我接吻,也会抱着我睡,为我纾解,但先生不愿与我共浴,更不愿与我行那云雨之事,不就是厌倦我了么?”颜珣咬了下唇瓣,双手绞在一处,眼帘微垂,“话本之中,若一双男女两情相悦,必定会有云雨之事。”
闻言,萧月白无奈地笑道:“阿珣,却原来你趁我不在之时,不好好念书,却是在念话本么?”
颜珣瑟缩成一团,小声致歉道:“先生,我错了,我以后会乖乖念书的。”
“那便好。”萧月白将颜珣揽在怀中,用此生最为柔软的调子告白道,“阿珣,你之于我,较我的性命更为紧要,我纵使不要这条性命,都不会不要你。”
而后,他捉住颜珣的一只手,探到自己的心口,“阿珣,每每与你肌肤相接,我便心如擂鼓,方才为你沐浴更是心生躁动。我不愿与你共浴,绝非是厌倦于你,而是怕自己把持不住,你年纪尚小,不行那云雨之事为好。”
颜珣立刻反驳道:“先生,我已年满十六了。”
“阿珣,你并非女子,我与你行那云雨之事,对你而言颇为辛苦,还是待你再长大些罢。”萧月白言罢,吻住颜珣的唇瓣,令他吐不出一个字来,并将他不满的话语尽数咽了下去。
颜珣被萧月白吻得迷迷糊糊,胡乱想道:我十五岁之时,先生说我年纪尚小,而今我年满十六了,先生仍是说我年纪尚小,再过多久,我才算不得年纪尚小?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应该是正文最后一章了,洞房花烛外加恢复记忆
第116章 合·其八
颜珣登基之后, 严控宫中用度,减免税赋,更是将当朝官员从一品大员到九品小官好生考校了一番, 能力不足以胜任官职者,或左迁,或罢免;收贿受贿者, 按数额论处;有欺压百姓、侵占良田等劣行者, 亦不姑息;旁的品行不端,但无大错者, 便敲打一番。
一时间,政通人和, 河清海晏。
天玄元年,春,《男妻法》颁布, 此法规定上至天子下至平民全数可娶男子为妻, 且男妻身份地位等同女妻, 其中细则更是定了嫁娶之礼、合离之法。
芸朝本就不好南风, 加之男子不可延绵子嗣, 故而此法颁布之后, 少有男子与男子行嫁娶之事,偶有男子出嫁, 定然会沦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讥讽其与出卖皮肉的小倌无异。
及至天玄二年,男子之间的嫁娶之事虽远少于男女之间的嫁娶之事, 但已并不如何惹人非议。
这年八月,当朝被逼着娶后纳妃的颜珣直言要娶其授业恩师萧月白为后,为一众朝臣所反对,颜珣舌战群臣,力排众议,令翰林康大人当朝拟旨,封萧月白为后,折吉日大婚,并依《男妻法》循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亲迎之礼。
白露当日,颜珣年十八,迎娶萧月白。
颜珣与萧月白在一众朝臣面前祭过天地,行过众多繁琐之礼后,便结作了夫夫。
一众朝臣跪拜庆贺,又有烟火乍响,顷刻间,漫天花团锦簇,璀璨夺目。
颜珣听闻烟火声,顿觉后脑勺隐隐作痛,勉强凝了凝心神,又由侍女引着换下冕服,改穿喜袍,才入了喜房去。
喜房之内,满眼俱是喜庆的火红,他心下忐忑,越过诸多火红纱幔、喜花才行至萧月白面前。
萧月白端坐于床榻旁,头颅低垂,眉眼被一张红盖头掩得结结实实。
萧月白方才并未盖上红盖头,现下不知为何却盖上了。
颜珣略生疑惑,执起喜秤欲要将那红盖头挑了去,手指却是打起了颤来。
他屏气凝神,好容易才将红盖头揭了去,红盖头一除,他便就着喜烛的火光将萧月白看了分明。
萧月白竟是上了妆,他原就生得昳丽,傅粉施朱之后,丽色更盛,但这丽色却无半分女气,反是透出凛然之意,令人纵使被他勾走了全副心魂,亦不敢生出半点轻薄之心。
“先生……”颜珣低低地唤了一声,扑到萧月白怀中,“先生,你竟当真涂脂抹粉与我看……我却让先生等了近两年才娶先生为后,我着实是对先生不起。”
萧月白去寻师远虏那日,颜珣曾问萧月白可是涂了唇脂,唇瓣才这般嫣红,颜珣在萧月白的应允下,将萧月白点朱了似的唇瓣磨蹭了一番,却磨蹭不去半点,当时萧月白便允诺待颜珣坐上帝位之后,要涂脂抹粉与他看。
萧月白粲然一笑:“阿珣,于我而言,涂脂抹粉与你看并无不妥,至于娶我为后之事……”
他垂首吻住了颜珣的眉心:“阿珣,天子娶后乃是国之大事,你要娶我为后甚是艰难,不过耗费短短两年光阴已极为不易,我心中十分欢喜,你自责作甚么?”
“那我们便饮合卺酒罢。”颜珣从萧月白怀中起身,欢快地去取了合卺酒来,又将其中一盏递予萧月白。
萧月白接过合卺酒,与颜珣一道饮尽。
俩人饮罢合卺酒,萧月白吻上了颜珣的唇瓣,颜珣亦乖巧地伸手揽住了萧月白的脖颈,又启唇,任凭萧月白探入。
萧月白从颜珣唇齿间尝到了方才那合卺酒的滋味,这酒半点不烈,但他却直觉得自己已然醉得一塌糊涂。
他伸手去解颜珣身上的喜袍,堪堪解开外衫,他却陡然窥见颜珣眉间尽蹙,紧阖的眼帘之下,细密的羽睫战栗不止,稍稍咬着下唇,额角更是泌出了一层薄汗。
他复又为颜珣将外衫穿了妥当,才将颜珣揽到怀中,安抚地轻拍着颜珣的背脊,柔声道:“阿珣,你可是心中紧张?我们今日便不行那云雨之事了罢。”
接吻间,颜珣的后脑勺疼得厉害了,几乎要爆裂开来,疼痛沿着经络蔓延开去,弹指间,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
萧月白声音轻柔,可一钻入他耳中,居然如同雷声乍响,他拼命地欲要吐出言语来,却只喉间颤动。
他登时觉着天旋地转,满眼的火红将他的思绪牵引至一袭嫁衣,那嫁衣被内侍放置在一旁,他不愿瞧上一眼,不久后,为他做嫁衣的那人逝世,他命人挖空了玉枕,将那人的骨灰盛于其中,每夜将玉枕连同那嫁衣抱着入眠。
——那人是谁?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