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光线昏暗的房间里,方牧恩和她一起待了一个多小时,才恋恋不舍的起身,准备回陆家。
双腿早已蹲麻,她踉跄了下,差点倒地。揉了好一会儿,才忍着麻痛的感觉,起步离开。
陆家,客厅。
陆琛晟坐在沙发上,翻看一份财经报纸,惯常没有表情的脸上,眉眼间有些沉郁,仿如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方牧恩脚步一顿,还未开口,就听到他低沉浑厚的嗓音。
“回来了?”
不咸不淡,不含喜怒,她却莫名有种感觉,这男人不高兴。
“恩,我去安姐姐家转了一圈。公司今天不忙吗?阿晟你回来的比往常早些。”乖乖交代了自己行踪,又送上关心的问候。
方牧恩说话同时,小心观察陆琛晟,察觉他周身低气压有那么点上升,暗松了口气,缓步走到沙发边坐下。
陆琛晟抬头,目光落在她脸上,仿佛能洞察一切的锐利让她心下一紧,怀疑这男人看出自己撒谎时,再次听到他含有独特魅力的声音。
“怎么不接电话?”
不答反问,气势十足,有着不容人拒绝的压迫。
方牧恩愕然,鲜嫩的唇瓣下意识抿起,难道陆琛晟不高兴是因为自己没接电话?
下午时她手机是响过一次,陪着妈妈,心中痛怒交加,根本不想想其他。
等她慢速度拿出手机时,已经无电关机,就没理会。
再之后,则是忘了。
真的忘了。
“抱歉,手机没电了,当时陪在伤心的姐姐身边,没能找机会充电给你回过来。”轻咬着内唇,方牧恩缓缓解释。
陆琛晟挺拔的眉峰皱起沟壑,放下报纸,勾了勾手,“过来。”
“啊?”方牧恩意外的轻呼,这男人的反映太出乎她意料。
没继续诘问怎么不充电,也没命令她以后手机保持畅通。
没有对她话的信或不信,竟然只是简单的两个字。
还是说重点放在过去之后?
如此想着,方牧恩清澈的眸中露出一点迟疑。
被男人一丝不错的收入眼中,长臂一伸一拽,就将人捞过来,放在大腿上,黢黑的眸子睇睨她形状平常却让人感觉舒服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记住,你是我的妻子,是陆太太。”
方牧恩本来害怕他做些什么,听闻此言,顺从的点头,“我记得。”
她没有忘记,也不会忘记,自己现在和陆琛晟结婚了,是陆夫人。
因为要报仇,这是她最有利的身份!
和陆琛晟合作,也是最容易达成目标的途径。
交叠的眉心舒展,陆琛晟在顿了几秒,确定她是认真的后,接着道,“凡事要以我为先。”
“嗯,我尽力,以后不会不接你电话了。”方牧恩用力点头,紧绷的心弦彻底放松。
反正她们两个之间没有爱,所谓的凡事以他为先,应该指的是今天这种情况下接他电话之类的琐事,还有两人之间的合作等,她还是能做到的,并不算难。
只要陆琛晟没发现她的真实身份,一切都好说。
陆琛晟对尽力这个词不满意,但没有再逼迫她。
线条硬朗堪称完美的下颚抵在她头顶上,轻轻磨蹭两下,锋锐的眼神刚柔和些,蓦地如利剑出鞘。
“手是怎么回事?”一把抓住纤细的手腕,将方牧恩的手摊开在眼前,上面三个月牙状的掐痕并排挨着,没有血肉翻卷的狰狞,相反有着股残破的美感,但不代表着不严重。
什么情况需要这女人掐的自己指甲嵌入手心?
陆琛晟眸中怒气一闪而过,余下心疼的情愫交织,抬高声音,黑着一张脸吩咐,“余叔,拿医药箱。”
顾继城很好,敢伤他的人,不付出代价怎么成?
方牧恩缩了缩手,不是因为疼,而是心虚,手上这痕迹无异于她撒谎的证据。在医院时她简单整理了仪表,并不能看出哭过,手心的掐痕没办法去掉,也没怎么担心,毕竟一般看不到。
谁知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我没事,不用劳动管家了。”用另一只手扯了扯陆琛晟的衬衣袖子,方牧恩刻意放柔了声音,讨好道,“阿晟,谢谢你关心我,只是真不用大动干戈,被爸爸知道了不好。”
她这个儿媳妇,本就不得陆家两老喜欢,在家里最好还是安分点,不要生点。
掐痕而已,确实是小事。重生前她会因此喊痛,因为有人呵护,关爱,现在手心里的丝丝疼痛只会给提醒自己,复仇,复仇!
柔软的声音,还有那句阿晟,最能打动陆琛晟,让他坚硬的心软化。
这次却没有达成效果。
方牧恩脚尖在地上用力,“阿晟,让我下去,我好好跟你说。”
现在的姿势不利于她静心思索,平等交涉。
陆琛晟眉头蹙起,揽着她腰部的手臂收紧,低喝,“别动。”
覆着薄茧的指腹横在手腕上,温热的触感直戳心田,忽视不能。
同样不容忽视的,还有相贴时陆琛晟的反应。
“嗯。”方牧恩白净的小脸上氤氲出一层霞云,听话的不再动弹。这时候招惹得陆琛晟把她吃干抹净,正事就要耽搁,着实不明智。
陆琛晟黢黑的眸子里划过暗光,色泽加深,却强韧着浴火,岿然不动,目光专注在泛红的那只手心上。
余叔正好拿了医药箱过来,快速放下,安静退去。凭他的眼力见,自然不会闻出碍眼多余的话。
“有点疼,忍着点。”陆琛晟的安慰简短,甚至生涩,却给方牧恩心中注入一缕暖流。
心跳怦然加速,这感觉并不陌生。
名为心动。
陆琛晟这种强大有魄力的男人,对所有人都冷酷残忍,唯独对你温柔宠溺时,怎么可能不心动?
然而,她不能沦陷!
何况凶残倨傲如陆琛晟,也绝不可能轻易动心,比起童话般的爱情,另有目的可能性更大。
她们目前是合作伙伴,也只可能是合作!
默默的瞅着男人动作,方牧恩在心中为自己巩固信念,克制不该有的心思。
却不知她这样想时,已经是有所动摇。
“好了,之后小心点,药每天一换,不要碰到水。”陆琛晟细细抹药,缠上纱布,绑了个蝴蝶结后,认真叮嘱。
方牧恩点头,柔声道谢,“嗯,我会小心的,谢谢。”
她笑容清浅,惯有的优雅中透着股寡淡。
陆琛晟敏锐察觉到,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不要再让我听到这两个字。”
谢谢,即是礼貌,也是疏离。
代表着他在方牧恩心中的位置,还在边缘。
方牧恩一呆,松散的心弦蹦起,还真是喜怒无常,不过一句话就不悦满满。
感受着周身压迫的气息,她从善如流应下,“好,以后不会说了。”
“哟,大哥你也注意点,还没到晚上呢。”
一道风流雅痞的声音传来,辨识度这么高,自是陆琛皓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