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撸书斋 > 都市 > 这后宫有毒 > 第二百五十四章 后悔
  云风篁听着这话,微微皱眉,说道:“你不是说他回去之后,没人敢问我,更没人敢提帝京?那你为何会知道他曾邀我远走高飞之事?”
  戚九章冷笑着说道:“难不成这么大的事情,你以为兄长靠自己就能行?他当时虽然跟宫里宫外的贵人有着联络,却也是用了些家里人的。其他事儿也还罢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父亲?!我是听父亲说的。不然哪里知道你的负心薄幸?倒还以为你也是迫不得已,却与我兄长注定有缘无分!”
  “……”云风篁目光如烟水般缥缈了下,才说道,“这事儿我也不想再提,但你既然提了你兄长,告诉你也无妨:你也知道他当时能够邀人在深宫的我远走高飞,乃是跟宫里宫外的贵人有着联络?那你知道,他联络的都是些什么人么?”
  见戚九章茫然,她倏忽冷笑了一声,“他联络的是云栖客跟元后!前者是翼国公世子,后者是纪氏嫡女!这两位其他不说,只论出身,哪一个是好相与的?你兄长当时昏了头,一心一意跟我长相厮守,全然不顾任何后果!也不想想看,若是我当真应了他,会不会转头被卖了?就翼国公在陛下跟前的地位,就纪氏的手段,有的是法子将我们两家卖个彻底,还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到时候,便是不考虑彼此家族,我们两个难道能得好?”
  “尤其是元后,你对纪氏的手段是有什么误会?只看谢无争……哦对了,你可能不知道谢无争这事儿?我就简单说一下罢,谢无争所谓的才学能力都是骗人的,皆是他当年才来帝京时就被纪氏所收买要挟,甚至我那十八哥的身败名裂,也是纪氏为了让他得到我的信任与倚重,蓄意为之!”
  “那会儿纪氏可还如日中天,他们就这样未雨绸缪了!”
  “谢无争当时何等不起眼?你兄长呢?”
  “凭着他跟我的过往,纪氏能放过他?!”
  “他还想着带我去拂林……呵……可能么?我娘就是个鲜明的例子,我但凡答应跟他走,只怕就跟我娘一样,两人不知道被囚禁在什么地方,被予取予夺,压根没有资格讲价钱!”
  “甚至干脆就是我或者他单独被关起来,逼着另外一个人去出生入死……”
  云风篁叹了口气,“我很感动你兄长对我的心意,但从我进宫起,从我为元后看重起……其实我跟他的缘分就不可能继续了。”
  戚九章沉默片刻,忽然暴怒起来:“你胡说!谢无争的事情,你必然是这两年才知道的,否则怎么可能让他逍遥这许多年?!既然如此,你当初哪里会知道纪氏这般狠辣?!你不跟我兄长走,无非是舍不得宫廷富贵!你根本配不上我兄长的心意!”
  “……”云风篁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有些疲倦道,“或许罢。”
  她朝后靠了靠,淡声说道,“我的确没有你兄长那样的深情,可以不顾一切的,只为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但当时之所以不跟他走,有个最主要的缘故,其实就是,当时我也是真心喜欢他的。”
  不然她不会提醒戚九麓,别相信自己的母亲江氏。
  因为江氏对他不安好心,或者说,江氏对戚九麓扮慈爱长辈,就是为了报复,报复戚家的退亲。
  云风篁回忆着往昔,淡淡道,“我的母亲江夫人,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告诉我,这世间鲜少有男子会对妻子一心一意,只要不宠妾灭妻,处处按着规矩来,就是尚可了。索性这世上,女子不是只有丈夫的怜爱可以上心,还有许多其他的事儿,还有权力,可以经营。我一直觉得这话很有道理,毕竟你也应该知道,我的母亲在北地,是何等被羡慕。”
  戚九章怔怔不语,他当然知道江氏在北地的名声有多好。
  当年,戚氏家主之所以会给戚九麓聘娶云风篁,其实就是看中了江氏的名声,认为这样的主母,一定可以教导出符合他们这种人家需求的完美儿媳妇。
  “所以就算那时候我跟你兄长青梅竹马还两情相悦,他对我看似死心塌地,我也没指望过他一辈子对我好。”云风篁这话让戚九章气笑了:“那你想要我兄长如何?将心剜出来给你?!他也就是没遇见昨日那样的事情,否则你以为他给你挡箭会犹豫?!”
  云风篁淡淡说道:“人心易变,今日爱若珍宝,明日弃之敝履,从来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我从不否认你兄长少年时候对我的心意,但这不影响我担心相处多年之后他会心生厌倦。”
  戚九章冷笑道:“你当谁都是你如今伺候的那一位,青梅竹马说冷落就冷落?”
  “那时候我心悦你兄长,对当今却没什么情分。”云风篁没理会他的讽刺,平静道,“所以我不跟你兄长走,是因为我怕,怕日后你兄长变了心,便是我早有防备,便是我也不是好欺负的……最终还是免不了伤心难过。那时候我已经体会到,母亲为什么要早早教我,男子几乎不可能一心一意,因为从来不指望,就不会受伤。就如同母亲幼年时候从外祖母领受了这样的叮嘱,故此,我父亲那些年宠爱秦氏,母亲非但不生气,反而对秦氏颇为赏识,还将她所出庶女养在膝下,视若己出,以成全自己的贤惠名声……”
  皇后徐徐吐了口气,“我看过这样的例子,在戚氏退亲之前,也是想过我跟你兄长的相处,终究有一天,会是我的父亲母亲那样,他会纳许多姬妾,生下庶出子嗣,而我会挑选一二,跟我亲生的嫡出子女一起养在膝下,以示我的贤良淑德、宽容大度,好为我的儿女,谋取一门更好的亲事……我从来没想过,我跟你兄长情投意合两小无猜一辈子!”
  “但是你兄长追来帝京之后,我后悔了。”
  “我不能想象对我有过这样炽热情分的少年,往后对我冷淡疏远、甚至相看两厌……”
  云风篁沉默了下,方才继续,“我只设想这样的情况,我便觉得受不住。而当今的话,彼时我看他不过是后宫谋生务必哄好的人罢了,若是能够哄住他,我便平步青云;若是哄不住,就如我方才所言,愿赌服输,我也没什么难受的。”
  戚九章看着她,难以置信道:“便是因为这样荒谬的缘故,你就叫兄长痛苦了这些年?你自己,这些年在宫闱里,外头说什么一帆风顺,就真的没有遇见事情,让你后悔懊恼,当年放弃了兄长?”
  “有当然是有的。”云风篁平静道,“最开始那两年,不只是遇见事情,没遇见事情,每次看到庭中桂花树、萤火虫,都会想起来小时候被他陪着的那些场面……后来就渐渐忘记了。”
  戚九章说道:“是因为天子对你越来越好?”
  云风篁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我是那种将指望都搁在男人身上的人么?当然是因为我敌人越来越强,需要谋害的高位越来越多,没那许多心思去惦念往事。”
  “……”饶是戚九章对她满腔愤恨,闻言也不禁呆滞一下。
  片刻才道,“那你如今后悔么?”
  不等皇后开口,他自嘲的笑了笑,说道,“你都母仪天下了,还后悔什么?”
  “……如今倒是有些后悔了。”谁知道云风篁沉默了下,说道,“当年我拒绝你兄长,无非是觉得,自己未必能够一辈子笼络住他的心。与其十几几十年之后相敬如冰,还不如在年轻时候分开,往后他就算娇妻美妾无数,好歹也是记得我一场。若早知道当今天子都为我不顾生死,似乎当年跟他走了,也未必不能好到最后。”
  戚九章:“……”
  他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云风篁淡声说道:“哦,开玩笑的,毕竟母仪天下这样的富贵,可不是随意一个爱慕我的男子就能给的。我少年时候出身富家,也算才貌双全,又聪慧机敏会哄人,没有你兄长,也有其他少年人爱慕我……所以男子的爱慕对我来说,并非绝无仅有,甚至没什么稀罕的。倒是凤座,只有今上才能给。我对如今的处境地位都很满意,后悔是不可能后悔的。不但不后悔,回想往昔,甚至还觉得自己眼光独到,福泽深厚,合该有这一番造化!”
  戚九章:“…………………………”
  “你回去之后好生考虑下,若是实在查到你头上,便将责任推卸给已故的太子罢。”云风篁站起身,“就说,太子撺掇着你动了立从龙之功的念头,让你找机会刺杀本宫……至于能不能推卸掉责任,就看你戚氏的福泽了。毕竟事情是你自己做下来的,本宫再念你兄长情分,也只能帮你们家到这里了。”
  她出了门,在门口站了站,也就直接回去了后头。
  太皇太后可能是将积压心底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且时日无多,却是出奇的大方,云风篁去说了戚九章的事情,她都懒得听完,只说那宫人交给皇后处置,她没兴趣多嘴。
  云风篁没敢提醒她,昨儿个太皇太后还信誓旦旦说这事儿是不会瞒着淳嘉的。
  但既然这位皇家长辈这样承诺了,她少不得谢恩。
  出门的时候,云风篁想起来,问了守门的宫人一句:“慈母皇太后这两日来过么?”
  宫人说昨日傍晚就来过的。
  “慈母皇太后是真的慈母啊。”云风篁于是明白为什么才一夜过去,太皇太后就转了主意。
  只怕袁太后没少苦苦哀求。
  想到自己这些年来跟这位太后的互相算计,以及对方如今态度大变的根源,云风篁微微蹙眉,之前觉得左右有晋王在,珍王跟康安公主可有可无,如今倒是不这么觉得了。
  毕竟从晋王的性-子来看,一报还一报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如今她享受着袁太后为了淳嘉的一忍再忍,谁知道将来晋王会不会也来个盛宠某个小祖宗,让她为之吐血?
  只是以后不知道,反正这会儿设想了下晋王为了自己的宠妃或者皇后叫她不痛快,她只想换个儿子坐帝位,将晋王赶下去自生自灭……
  故此不但珍王得好生养着,连带秦王卫王燕王也要悉心笼络。
  往后晋王敢不听话试试看!
  她云风篁可不是袁太后!
  否则若是沦落到慈母皇太后那种处境,真是想想就觉得一口心头血……
  实在太憋屈了。
  戚九章的事情就这样被太皇太后、慈母皇太后以及云风篁弹压了下去。
  宫变之后,茂王等叛逆以为朝廷遭遇了这样大的损失,天子重伤在身、太子身死,就算中枢不至于立刻大乱,怎么也该士气低落,以至于溃不成军才是。
  谁知道接下来,中央却莫名其妙的稳住了。
  反倒是他们接二连三的出现军情泄露等情况,一败再败。
  茂王等人原本就是仓促联合,一时间诸藩都彼此怀疑对方是朝廷安插的奸细,再不就干脆被朝廷暗中收买,见天出卖情报。
  总之局势以飞快的速度,向着朝廷倾斜。
  云风篁看到这样的情况总算松口气,看来太皇太后已经私下里吩咐了神宗先帝留下来的人,如此,大局稳妥,指日可待。
  而这时候,随着淳嘉伤势的好转,尚未还驾帝京,却终于有臣子上表,以先太子身死为理由,请求再立储君,以安社稷民心。
  淳嘉没有发怒,也没有视若无睹,而是留下两日后,命人传了云风篁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