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被男人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白羽大氅被风吹起露出一抹朱红的裙摆，雾鬓风鬟斜插步摇，金纱流苏摇曳作响，只露出一个侧脸就让人难以忘怀。
待小贵妃站稳后鄢淮才转身对着众人说道：“平身吧。”
一阵凛冽寒风吹来薄媗裹紧了大氅，这羽毛大氅鄢淮身量高穿着倒显得潇洒俊逸，而她怎么就感觉像是一只胖鸟。
陛下跟薄贵妃先行进入冰场后众人才远远地跟在后面向里走，宋媛隔着人群回头对二堂哥宋平递了个眼神示意他一会儿找机会私下说话。
宋平看到后无奈点头应下，当初陛下新登基开了选秀广纳后宫，他这个堂妹心气高想法多硬是退了已经定下的婚事非要进宫搏一个前程，结果这些年下来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
绕着外围行走时薄媗侧头看向冰场里面，冰层厚重平滑光可鉴人，四处悬挂的玄底红纹帝旗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一直被鄢淮拉到了看台中间占地最大的那处，宽大能松松坐下两人的坐榻上堆着柔软保暖的狐皮，早有宫人捧着手炉站在那里，一旁还放着可以随时温着热茶的小炉。
无论出门到哪儿都有人伺候的这么周到细致，也就无怪乎权势富贵动人心了。
这边刚坐好没多久就看到已经有穿着束袖锦服的少年拎着球杆进入冰场了，他们在冰面上滑行着前进但穿的却只是看起来很普通的靴子。
薄媗侧头去问身旁的鄢淮：“陛下，他们是怎么做到能在冰面上这样平稳滑行的？”
“他们穿的靴子是特制的，靴底有一块打磨好的木板。”说着鄢淮稍稍抬脚露出了自己的靴底，果然有一块棕红的薄木板在上面。
给鄢淮做衣服准备球杆都是为了应景，薄媗倒是没想过鄢淮会亲自上场，“陛下也要上场？”
“嗯，等下一场吧。”鄢淮亲自拿起桌案上的茶壶倒了一杯热茶。
说话间冰球便已经开始了，数十个少年滑行在冰场上手持长杆争夺那一个铁质的圆球，五陵年少动作潇洒意气风发加上比赛确实精彩，引得薄媗全神贯注一心看着冰场上面。
鄢淮递热茶的动作被小贵妃忽视后泰然自若的放在自己唇边抿了一口，心中对场上的那些人嗤之以鼻，就这种水平也能看得起劲，小贵妃果然没什么见识。
“福善，拿朕的球杆来。”放下茶杯鄢淮起身向后场走去。
鄢淮的忽然站起吸引了周围坐着的绝大多数贵女的注意力。
只见陛下身着暗红色束袖锦服手持球杆向后场走去，头上束发的金冠在光照下格外耀眼。
陛下要上场了，这一消息使得这些贵女没了兴趣再去看现在场上的那些人，除了薄媗。
那个黄衣服的穿的跟个金元宝一样怎么就手气这么差，连着几次都只差一点就能进球，看的薄媗无比焦急。
作者有话要说： 问就是熬夜也要更，这几天白天总是遇到各种各样的事儿
啊啊啊啊啊不行，明天一定要白天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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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球杆
瞧见陛下不在, 薄贵妃也正专心看着场上，宋媛便开始环顾四周寻找堂兄的身影。
穿着一身浓紫色锦袍的宋平在人群中十分显眼，在不远处的树下发现了他的身影后宋媛便起身向着那边走了过去。
见到堂妹走过来宋平就吐出了嘴里叼着的那根草叶做出一副正经的神情, 张了张口却因为多年未见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倒是宋媛福了福身先开了口喊了句：“二哥。”
还在家中时宋媛最是看不惯他从前那副纨绔的模样, 向来对他都是直呼其名的，这忽然一叫二哥倒是让宋平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从怀里掏出钱袋有些无措的说道：“你在宫里怎么样，缺钱吗？”
“不缺。”宋媛摇摇头然后问道：“我爹娘他们身体怎么样？”
宋平叹了口气道：“二叔和二婶他们身体都挺健康的, 只是家里一直担忧你。”
“劳烦二哥转告我爹娘, 就说我在宫里一切安好。”说完这句后宋媛偏了偏头看向一旁在风中摇曳的彩绸旗帜轻声问道：“齐硕他还好吗？”
“挺好的，去年刚得了个大胖小子。”宋平没说出口的是但可惜他娘子难产没了。
宋媛听到这话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那就好。”当年是她年少不懂事辜负了齐硕一番心意, 现下得知他过得好才感觉松了口气。
“要不然让家里想想办法安排你假死出宫吧。”宋平看着堂妹这幅样子心一横说出了这个提议。
“这可是欺君之罪，宋平你怎么还是这幅不着调的模样。”宋媛红着眼眶斥责道：“本就是我不听劝自作自受, 若是因此再连累了家里倒不如教我死在宫里。”
宋平看到她这副模样慌张的找出手帕递了过去，“呸呸呸, 好好地说什么死不死的。”
——
金元宝那队到底还是输了，薄媗失望的对接下来的几场都没了兴趣, 正打量着身边那群贵女的裙衫首饰时却忽然听见桃影小声惊呼道：“陛下出场了！”
薄媗抬头看向冰场，鱼贯而入的男子中鄢淮格外显眼, 无论是相貌还是气度都是其他人无法匹及的。
听到周围贵女们轻声议论的声音, 薄媗忽然就有种莫名的得意。
冰场之上鄢淮手持球杆在冰面站定后向着高台看去，正好和那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眸四目相对。下颌微扬勾唇露出一抹张扬的笑意, 等会儿小贵妃就知道之前的那些人有多废物了。
暗红色的衣袂在冰面飞扬，鄢淮手持长杆在冰面灵活的滑行穿梭，应该是他提前交代过什么所以大家都在很认真的抢球并没有人让着他，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
看着场上多了些许少年意气的鄢淮，薄媗自己都没发现脸上一直带着笑意,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公子的话应当就该是现在这幅模样吧。
楚美人对冰球其实并没多大兴趣，于是走到薄媗身边弯腰问道：“媗媗，我能去其他地方转转吗？”
薄媗侧头嘱咐道：“如果遇到了解决不了的事情去找乌金卫的人报上你的身份就行。”
冰球即将被人截胡而同队的人却都不在身边，鄢淮迫于形势只能转变方向孤注一掷的挥动球杆。
谁都没有意料到隔了大半个冰场的距离冰球仍旧是精准的滑进了指定区域。
陛下这一球太过精彩，整个冰场的气氛都沸腾了起来，看台上的贵女也都看的捂住了心口。
鄢淮转身准备接受小贵妃带着钦慕和爱意的眼神，结果却看到她正和楚美人侧头在说话，根本就没看到他进球。
别人的时候就看的那么专注，到了他上场的时候竟然还有心去和楚美人说话。
‘咔嚓’手中的长杆被硬生生的折断了。
场上其他人在察觉到陛下身上散发出戾气后都停下了动作往后躲了躲，陛下的阴晴不定果然名副其实，进了球竟然会生气。
随手将球杆扔在地上，鄢淮沉着一张脸出了冰场返回看台上。
薄媗刚好和楚美人说完话一回头便看到身边的人已经回来了，按说这个时间不应该结束的，于是开口问道：“陛下怎么回来了？”
在后面将一切收入眼底的桃影替自家娘娘捏了把汗。
鄢淮靠在靠背上用手指轻轻叩着扶手，语气淡漠的回答道：“球杆断了。”
听到这话薄媗忽然就有点心虚，毕竟那根球杆是她挑的，她对冰球并不太了解只是挑了根好看的，没想到居然这么脆弱的断了。
察觉到鄢淮那种不悦的情绪后薄媗表示能理解，毕竟球场上球杆忽然断了对于一个皇帝来说确实是有些失面子。
满怀愧疚地侧头偷瞄身旁的人，薄媗发现薄薄的汗水仍旧挂在他的额际还未消散，而他却好像没有注意到一般。
薄媗斜倚了过去整个人像是靠在鄢淮肩膀上一样用手中的丝帕去一点点擦拭他额际的薄汗，口中似是非是的带着些许埋怨，“陛下怎么不知道将汗擦了，这冷风一吹可别染了风寒。”
感受到小贵妃的关心鄢淮才稍稍舒坦了一点，“无妨。”
虽然听到鄢淮似乎是不在意但薄媗仍旧是细细的擦了干净，万一真病了还不是得折腾她。
享受着小贵妃照顾的鄢淮轻哼一声，“怎么不去看球了。”
“没什么可看的，他们哪儿及陛下方才的风姿，看这周围有多少正在偷瞄陛下您的贵女。”说完扫了眼周围正好和许多贵女对上了视线，薄媗对着她们露出一抹笑意她们却急急忙忙避开了薄媗的眼神。
鄢淮反问道：“那媗儿有偷瞄朕吗？”
“为什么要偷瞄？臣妾难道还不能直接去看陛下吗？”薄媗将丝帕轻抛到了鄢淮怀中。
直到先前一直关注的金元宝再次上了场薄媗才一反方才兴致缺缺的神情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
鄢淮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察觉到了暗卫给他做的暗号，起身下了看台向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径走去。
附近没人时暗卫便现身汇报道:“陛下，方才金乌卫那边捉到了两方踪迹鬼祟的人。”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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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输了
顺着小径继续往前走了几步眼前瞬间便开阔了起来, 一大片空地之上身着金甲的乌金卫和身着飞鱼服的东厂侍卫分站两侧，见到陛下来了之后站在最前面的韩捷和万枝春带头行礼。
鄢淮仰头远远地看向高台之上的人，她的大氅上羽毛被风吹起四处散开, 因为正在看着冰场所以只露了个侧脸, 一缕墨发被吹到她的面前却无人去管，看得鄢淮手指泛起一丝痒意, 想替她将其挂到耳后。
白的洁白、乌的乌黑、红的灼人，三种色彩融合成了这片天地之中最娇妍明媚的人。京郊冰场之中来了数百人, 但鄢淮一眼看过去却惟有那一人能入他眼中。
收回目光后鄢淮抬手转了转束起的袖口, 心中压抑的怒火即将暴溢而出，“有两方的人？”
韩捷拱手回禀道：“是的陛下, 一方潜伏在平阳侯给您准备的舞姬中，另一方则是跟在王侍郎嫡女的身边混进来的。”
“带回东厂好好审问到底是什么人指使他们前来谋害贵妃的。”鄢淮十分烦躁, 这群人怎么总是不要命的想着对他的贵妃下手呢。
万枝春听到这话后低头并未作答，倒是韩捷耿直的开了口：“陛下, 这两方的人目标是您。”
心里一松鄢淮忽然笑了出来，“朕这个皇帝当的真就这么差劲吗？怎么人人都想杀朕。”
下面无人应答, 纵使是万枝春这般圆滑之人也说不出‘陛下实乃千古名君’这种三岁小儿都不信的荒谬之言。
所幸鄢淮也只是自言自语并没有想要得到什么答案，“那也好好审, 朕的命从来只有朕自己能决定生死。”这么多人前仆后继的想要刺杀的也是种麻烦, 万一小贵妃再替他挡剑了怎么办。
“是，陛下。”两人垂首恭敬地等待陛下离开。
鄢淮转身后忽然又回过了头, “万枝春。”
突然被点到的万枝春立刻上前一步：“陛下有何吩咐。”
“上次贵妃遇刺之事还没查出来吗？”对于东厂的办事效率鄢淮有些不满。
“陛下，线索在那名叫邬凝的宫女死后便中断了，排查了她周围所有接触过的人后暂时没有发现可疑人物，臣正在让他们去探查那名宫女在宫外的亲人。”早有准备会被问到这个问题的万枝春又补充道：“只是那名宫女并非燕京人士，所以需要多花费些时日。”
“尽快。”留下这两个字后鄢淮便向着小径走去。
此时回去拿大氅的福善才刚刚赶了过来, “陛下，这天寒地冻的您快披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