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姬蓝霖还是没捕到一条鱼,不过,她毕竟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加之周围物产还算丰富,正是植株繁茂的春夏相交之际,也并非完全无法可想。
几番逡巡之后,她终于凭记忆找到了树林深处的一小片浆果丛,这些浆果是令人垂涎欲滴的鲜红色,生在灌木顶端,有些像迷你版的草莓,味道酸酸甜甜的,还算不错。
不过一颗浆果也就小拇指大小,而且树林里动物环饲,都惦记着这些只有春末才会长出的美味,因此一番辛劳下来,她也只采集到了一小捧,即使省着点吃,也只够维持两人一天的食物供应。
那明天怎么办呢?姬蓝霖蹙眉,想了想,旋即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将一颗浆果划开,将些许流出的粉色汁液抹到了唇角边上。
时间过得很快,待她回到临时营地时,已经下午了。
出于某种心态,她并未直接进入营地,而先是躲在一株大树后,悄悄望过去。令她安心的是,那人还在那里,并未缺胳膊少腿什么的,令她意外的是,短短半天不见,这个临时营地就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上午离开时的那把“遮阳伞”,已经被加宽加长,做成了一个三米见方的小布蓬,四角用于固定的树枝也进行了加固,不仅如此,这些树枝之间还填充了一些半人高的草垛,乍一看,已经具备墙壁遮风挡雨的基本功能了。
在荒郊野地里,即使这样一间简陋得可怜的居所,也可以大大提高生存几率,可是,姬蓝霖惊讶与高兴之余,心中更多的却是愧疚和烦闷——在她看来,这样艰苦和繁重的工作,本该是她来做的。
“滢。”
“姐姐!”少女径自迎上前来,怀中还抱着捆半人高的草叶,滢蓝色的美眸笑吟吟的,声音柔得似要滴出水来。
“嗯!”姬蓝霖不自在地点头,又低着头看了下脚尖,有些局促地说:“今天找了许多地方,只有这些,也许是季节不对,要不然就是其它原因……总之,我……”
“姐姐不要这样说,在这里,能找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不说这些了,我们来用午餐吧。”
“嗯呀。”忐忑不安地将浆果交给清滢,察言观色间,见对方面上并无半点不愉,姬蓝霖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滢,这些草垛,还有这布蓬是怎么回事啊。”
“布蓬是将水手布拆解铺展开的,草垛自然是现成的杂草,至于这些系固草垛用的绳索,用的则是一些林中的原生藤蔓……草垛味重,晒干,且糊混上河泥干燥后方能使用,不过滢手艺粗拙,且思量不周,还没来得及进一步处理,让姐姐见笑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滢不该一个人这样做的,你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如此繁杂琐碎的工作,一不小心伤到了该怎么办……交给我吧,以后滢有什么想法,想要做什么,也只用告诉我就好,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会……”
“笨姐姐。”不待姬蓝霖说完,少女忽得明眸轻眨,低声揶揄道。
“诶!?”骤然听到这样奇怪的言语,姬蓝霖立即茫然了。
“不要轻易给人以承诺,姐姐总是不懂,一直一直,一直都是这样。”
……
这句话似乎别有深意,不过姬蓝霖一直想到晚上,都没弄明白。
彼时已经入夜,昏沉的黑幕笼罩大地,仅有些许月华辉耀。用木棒将营火拨旺了些,姬蓝霖将视线放远,往草原方向望去,并未有任何异常,一时间心神便松懈了些,倦意亦如波潮复涌。
不过,现在是万万不能睡的,不仅如此,值夜期间还必须保持警觉才是。揉了揉眼睛,她站起身来,伸展腰肢,意图以此驱散睡意。
可是不合时宜的,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尴尬地摸了摸脸,见睡在身边的少女并无被吵醒的迹象,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白天的时候,以唇角残余的果汁为借口,和清滢说自己已经吃过了,并且还撑得不行。如今到了晚上,终于不用辛苦地伪装了,为睡在薄薄防水毯上的清滢掖了掖被角,姬蓝霖左右环视一周,试图寻找能吃的东西——这般昏天黑地,想要寻到食物自然是难上加难,不过“能吃的东西”还是有的,区别于食物,“能吃的东西”是指能够缓解饥饿,并且不至于一下子就吃死人的东西。
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树木和灌木的嫩芽——区别于树叶,嫩芽部位含糖较多,勉强能够食用,虽然和吃草差不多,但也聊胜于无。
不过,这样的话,必须进入森林区域,那这边可就无法兼顾了。
看来真的只能吃草了,姬蓝霖苦笑一声,从石台上跃下,落入白天用于制备草垛时,收割出的一片草茬之中。说是吃草,她不是牛也不是羊,无法消化纤维素,当然不可能直接吃。继续前进,踩过一片蓬杂的低矮野草,她进入更深处的草甸之中。
小时候,便听母亲说过,这边的草原之中生有一种名为萱白的草,复数白色花絮,其根系分节洁白,多含果糖,春夏相交时盛,可以食用。
打开战术手电,逡巡半晌,果然有所收获——只不过相较于杂草,萱白数量稀少,大约每数十平米才有一株。
只不过有这么大一片草原,应该也够了,至少在夏季结束之前,自己可以靠吃这个维生——但愿没有什么不长眼的动物同自己抢才好。
这般想着,正当她跃跃欲试,准备向视野当中一株看起来最为茁壮的萱白下手时,斜地里又不知从哪蹿出一个黑影,霍地向那萱白直扑过去。
还有什么事,能比口中夺食更为恶劣?姬蓝霖完全不能忍,说时迟那时快,她迅速打开龙火霰弹枪的保险,结结实实地枪托抵肩,瞄准目标正前方。
“砰!”
“砰!”
连续两声低沉的闷响,草丛里随即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
果然得手了么?揉着被撞得生疼的肩窝,姬蓝霖得意得不行,说不定是一只超大的附耳兔,可以用于改善伙食呢。
这般想着,她赶紧三步并做两步,忙不迭地跑了过去,可只一眼,她便惊呆了。
倒在草里的,似乎是个小女孩,而不是期望中的阿猫阿狗附耳兔之类的小动物。
这小女孩身上披着奇怪的,好像是动物皮毛之类的东西,大约十一二岁的年纪,身型娇小,肤质柔滑,瓜子脸,五官秀美而匀称,棕褐色的长卷发如绸缎一般柔滑,除了脸色和肤色苍白得异常外,小小年纪就是十足的美人胚子。她之前似乎就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身上满是零星的陈旧血渍,而肩部那渗着鲜血的新鲜伤口,便是姬蓝霖的杰作了。
除此之外,这小女孩还有一对毛茸茸的……猫耳朵?即使是这般昏暗的环境,这棕褐色的高翘猫耳朵也足够醒目了,姬蓝霖伸出手,轻轻触了触,是温热的感觉,果然,不是什么奇怪口味的饰品啊……
女孩身下还压着一条棕褐色的尾巴,显然是猫尾巴无疑了。
所以说,这其实是只……猫少女?可是在这荒芜的星球上,又哪来的猫少女?
所谓的猫少女,当然是用来满足有钱人需求的玩物,以前在特拉伦空港时,姬蓝霖就见过一只“荆棘草联合制药集团”培育的猫少女,只不过比起那只,这只给人一种更自然的感觉,似乎她生来就是这样的,并非人工改造的产物。
这么说,这是一只野生的猫少女喽?听说和猫少女做,体验非常独特,再说自己也的确很久没“吃”过了,那么,是“做”呢?“做”呢?还是“做”呢?
具体而言,到底是“趁热来一发”,还是养好这猫少女的伤,让她做“田螺姑娘”,姬蓝霖一时还没打定注意,正当她想入非非之际,身后传来了轻缓的脚步声。
“姐姐?发生什么事了?你没事吧!刚才……”是少女的温声絮语,还带着点如丝的慵懒倦意,光听着,就教人不自觉的心生爱怜。
“没事的,吵醒滢了,我刚才抓到,抓到了……一只……一只野猫!好几十斤呢,可以炖好几次火锅了……滢回去睡吧,我来弄就好……”
“姐姐,这可不是野猫!”清滢裹着水手布斗篷,走到姬蓝霖身边,微微一愣,揉了揉眼睛,随即正色道。
“诶?可是这耳朵,这尾巴,明明……”
“姐姐!你还要骗自己么!?这么瘦小柔弱的一个女孩子,我们得赶紧帮她疗伤才是!姐姐休要打其它主意!”
“呜……咕……”认真的清滢,也好可怕,姬蓝霖缩了缩,纵使万般不愿,也只得呐呐地应承下来。
一夜的光景,就在两人手忙脚乱地为猫少女处理伤势的过程中,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