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濂三两口吃尽,笑她,“糟践粮食天儿爷看得见,回头不保佑你。”
傅晚凝愣住声,“……下次不会了。”
魏濂捞起她的手攥住,沿着路边慢慢走。
街上人越来越多,傅晚凝看的眼都不眨,快要到枕缘阁时,人潮骤然浮躁起来,隔的不远还听到男人的骂声。
“个狗杂种!商税交上去了吗?在这里摆摊,咱家看你是皮痒儿了,钱不交就给咱家滚,别占着这地儿!”
话刚停,就听见鞭子抽人的声音,那小贩疾跑着冲出了人堆,鸡贼的绕到其他摊边躲了起来。
那太监跟着跑出来,寻不见人就照着路边一顺商贩吼道,“都给咱家听着,商税不交就都滚,这片地不是你们这些穷鬼该待的地方!”
那些商贩敢怒不敢言,皆弯着腰不作声。
那太监大摇大摆的走到其中一个贩子面前,手掌一伸道,“从你开始,交钱!”
“……李公公,您昨天才收的税,今天又要小的们交,这赚的还不如交的多,叫小的们怎么活啊?”那贩子叫苦道。
李太监扬起手里的鞭子对着他的脸一抽,“不交就滚!”
那贩子捂着脸上的伤从腰间摸出一把铜钱递过去,被他一把抢在手里,呸了一口道,“穷酸相,就留你几日好活。”
接着其他贩子也只能拿钱,李太监得了不少钱,将鞭子放回腰上,转了身就往枕缘阁走。
傅晚凝瞧他过来,胆怯的朝魏濂靠去。
魏濂搂紧她的腰,带着她也朝里走,“咱们进去吧。”
“站住!”
身后那李太监那尖嗓门传来。
魏濂头都没回,揽着傅晚凝跨门里。
李太监顿时显出恶,跑着要过去拦他们。
那手将要伸到傅晚凝肩上时,香阁一把掐住,猛地一拧便将他丢到一边去。
李太监怔着眼,随即取出鞭子照他们身上抽去。
魏濂没回头,反手握住那鞭子往前一拉,直拉的他绊倒在门栏上,魏濂才松了手,缓着步朝里走。
李太监吃了亏,朝地上吐一口吐沫,凶着声道,“咱家叫你站住你听不见是不是?”
魏濂果真顿住,他手在傅晚凝腰上没放,在原地转弯,冷冰冰地望着他道,“你叫我站住有事?”
李太监见着他的脸双目泛光,色迷迷的蹿到他面前,啧啧着声道,“咱家看你不像是本地人。”
魏濂寒声一笑,“你猜的不错,我确实不是本地人。”
李太监抱臂抚着下巴,眼睛滴溜溜的从他身上转到傅晚凝这边,“这是你夫人?”
傅晚凝脚往后退,所幸她带着帏帽,看不出她怕。
魏濂拢紧她,身体微一侧挡,将李太监的视线隔绝了,他道,“这位公公若没事,我们要进去用膳了。”
李太监桀桀笑起,拿鞭子对着他们道,“咱家看上你们了,跟咱家回府去,保证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傅晚凝愣怔,太监还能男女通吃。
魏濂邪肆一笑,“淮安府镇守太监李长吉是你什么人?”
“哟,咱家干爹你都知道,”李太监对着他上下打量,越看越满意,“你要是想伺候干爹,咱家回头给你引荐,只你这夫人得留给咱家,干爹他不好女人。”
魏濂撇嘴笑,“你是李冒德?”
李冒德嘿一声笑,“识货,瞧你生的俊,以为脑子不中用,没想到咱家的名讳你都听过。”
魏濂扬手打一响指,十几个番子跳出来将他们团团包住。
“把他绑了。”
李冒德左看看右看看,撒腿就想跑,可他人在其中,哪能跑的出去,才两步就被番子扣在地上,他手中的鞭子也被抢走。
魏濂拿起那鞭子对着李冒德狠甩了两鞭子,抽的他直往地上滚,可身子又被人压着,他动都动不了,他愤恨道,“你敢打咱家!咱家的干爹不会饶了你!”
魏濂便冲其中一个番子浅浅发话道,“去中军都督府把李长吉叫来。”
“是,”那番子迅速离开。
李冒德便知惹到大人物了,瞬间瘫到地上。
酒楼里的人都站在一旁不敢动。
魏濂握着傅晚凝的手往楼上走。
香阁跟在后头,冲那跑堂的道,“发什么呆,还不快引我家主子进雅间。”
那跑堂的哈着腰当先跑上楼,引着他们进了最当中的雅间。
枕缘阁除了吃食有名,其所居位置也独特,临近清河边,靠窗那一排皆是水色,夏季近末尾,清河中的铜钱草正疯涨,估摸是被船家捞了不少,星星点点的飘在湖畔,搭着那小香蒲别有意境,此时正当夜晚,河里有不少人放着花灯,整条河承载着灯火向下流汇去,真是妙景。
傅晚凝趴在窗户边,看着那湖边人嬉闹,艳羡道,“江南民风真的好,慵懒舒怡的顷刻就能放松。”
“淮安府也就这片看得过眼了,”魏濂给她夹一只虾到她碗里,那虾肉晶莹剔透,一眼瞧着就很有食欲,“尝尝,这宫灯凤尾虾在邺都可吃不到,就是皇上想吃,也得来淮安府。”
傅晚凝叨进口中,那酥嫩的口感令她眸中生亮,“确实美味。”
魏濂笑道,“明儿去香山寺,那里还有庙会,斋菜也好吃。”
“我能去吗?”傅晚凝略有疑问,寺庙和尚多,在邺都为了避嫌,女子若想烧香拜佛,大都去的尼姑庵,不过邺都的尼姑庵少,还有的打着尼姑庵的幌子养暗娼,所以女子外出的机会就更少了。
魏濂推给她一小盘活鱼锅贴,又给自己斟了杯酒,“有我陪着。”
傅晚凝欣喜的抿笑,拿汤勺舀起锅贴慢慢咀着,“会不会太耽误你的事?”
“不会,没什么事儿,”魏濂吃一口盐水鸭,觉得咸了,便置下筷子道,“这鸭别吃了,咸的有点过。”
傅晚凝唔一下,吐话道,“你挑食。”
“往先儿穷,吃的用的都是我哥哥讨来的,现今也算富庶了,嘴儿养的刁,吃不惯一点偏味的,”魏濂看着手中的斗彩团花酒盏,摇了摇,那酒水就漾出波纹,好看的晃眼。
傅晚凝瞧着他目中含哀,迟疑道,“你哥哥……”
“他死了,”魏濂叹出气,抬杯将酒闷下肚,“他去了八年,我如今都快记不得他长什么样儿了。”
傅晚凝心上起了疼,按下筷子殷殷看他。
魏濂崴一下肩,笑说,“看我这记性,他和我是双胞胎,我长什么样他就长什么样,这都给忘干净了,没准他在地下要骂我没良心。”
傅晚凝蹙起眉,低话道,“他不会的。”
魏濂自嘲一笑,“他约莫恨着我,若不是我不懂事,他又怎会死?”
他陷在记忆里,神情伤的难以掩饰。
傅晚凝急促的拉开椅子,走到他身旁,伸手抱住他道,“……他是你哥哥。”
他不会恨自己的弟弟。
魏濂回抱着她,脸色转温和,“叫你来安慰我了。”
傅晚凝和他贴着头,软声道,“你别难过。”
魏濂挑起嘴角,“真受用。”
傅晚凝登时一僵,脸上禁不住晕出粉,想从他掌中抽出身,“你,你装的。”
魏濂控着她,舒眉道,“你自己凑过来的。”
傅晚凝手还放在他肩边,听着话瞬时蜷到一起,她羞赧道,“不要抱我。”
“抱了会怎么样?”魏濂瞅着她的眼睛问。
傅晚凝避过眼,紧闭着唇不欲接话。
魏濂便愁着声道,“总给我个指示吧。”
傅晚凝眼睫微动,没话说。
魏濂抬首往她眼下吻了吻,没察觉她抗拒,便擒住了她的唇,细细的研磨着,直感触到她软化才兜手抱到膝上,专心的挑逗着她的唇舌,潮气翻涌,带出了粘稠的湿热。
傅晚凝攀在他的胸膛前,承受着他的攻势,腰都依上了他的胳膊,她似叹似怨的在他口中断着话道,“……我没,答应。”
魏濂扬手扳掉窗下支着的木栓,空一只眼看关上了,便放了她的唇,朝边侧连着吻,“那拒绝吗?”
他的话语印在那玉白的耳垂边,润红了她的颈侧,她迷糊着就倒到他身上,任他掌控,他的手深入到那衣襟中,有板有眼的动着,使得她手足无措的偎在他身上哭,“……窗,窗户。”
魏濂手一停,缓缓拿出来抚在她头上,轻哄着道,“我关起来了,别怕。”
傅晚凝藏他颈窝里,嗡声道,“你乱来。”
“忍不住,看着就想摸一摸,亲一亲,”魏濂老实道。
随着他的话,傅晚凝乍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戳着自己,她微小声道,“有东西戳我。”
“有吗?”魏濂做不懂道。
傅晚凝移一下身,“……还在。”
魏濂继续问道,“哪里?”
傅晚凝睁出一只眼往下看,定在一处甚觉羞臊,便又闭起来忍着道,“没有了。”
魏濂扑着笑,也装作不知,“还吃吗?”
傅晚凝点着头,问道,“那个镇守太监要到什么时候来?”
这一声问,香阁在外面敲门了。
“老爷,李公公来了。”
魏濂放下傅晚凝,跟她道,“你先吃,我出去马上回来。”
傅晚凝坐回到椅子上,抻着筷子继续吃。
魏濂转出雅间,就见李长吉拢着手恭敬地站在门边。
“厂督……”李长吉讪笑着给他磕一个头。
魏濂没直接说话,抬步下了楼。
李长吉赶忙爬起跟着他跑下去。
魏濂下到一楼,寻了个靠窗地位置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