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黎笑到:不卖豆腐,卖些甜食和滋补品,都是小零嘴,我可以教给姐姐做,若是你愿意,我便给你开家铺子。
白晴道:开铺子?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哪有开铺子的?
白黎筷子一顿,斟酌了一下,说:姐,若是我以后不在澄州,去了京都,你要与我一起吗?
白晴:你要去京都,为何,澄州不好吗?
白黎:澄州很好,可京都有我挂念的人。
京都?是谁?
姐姐莫管这些了,我索性与你说了吧!白黎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说:我打算明年或者后年便去京都,我愿意带着你,不过九哥未必愿意。他老家在澄州,必定会留在这里照顾父母,不太会举家搬迁到陌生城市,到时候你若嫁给他,就要留在澄州,若我不在,你要如何立足呢?
见白黎说起了自己的婚事,白晴小心翼翼问:我......你好像不太愿意我嫁他?
白黎:没有不愿意,九哥人品好,对你也是真心喜欢,你嫁给他我放心。
白晴:可你总是不愿我与他时常相见。
白黎笑道:姐姐想没想过为什么呢?
白晴不懂。
白黎站起身来:姐,你看看我们家,不说是雕栏玉砌,钟鸣鼎食,也是宽阔大院,生活富足,那程九有什么呢,他只是一个船员,漂泊无定所,到现在还住在他父母的小房子里,你现在嫁他,要么他做倒插门的女婿,要么你就要随他去住那小房子。
白晴笑道: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其实我不在意......
话音未落就被白黎严厉打断:可是我在意,我也希望姐姐你在意,不要被爱情冲昏了头。
白晴吓了一跳,不知所措,白黎拉着她的手,认真严肃地说:他作为一个男人,必须要有给自己妻子富足生活的能力,而不是哄得妻子心甘情愿为他受苦,这是男人的责任,也是娶你的必备条件。
你是我唯一的姐姐,是我白家的人,我决不允许你下嫁,也绝不允许你倒贴受委屈,想吃上二两肉都要问公婆的意见,这在我白家门都没有。所以我要求程九至少要有保障你不低于目前生活水平生活的能力,也想着给你自己撑起一份底气。
他叹口气说:我为你找的底气来自于自身,也就是我说的这一份生意,人无论男女都要凭自身自立于世,人格,经济都应是独立的,姐姐就算嫁了他,也该有离了谁都能过得好的能力,无论程九有多爱你,你都无需依附于他。
白晴愣怔半天,许久之后落下一滴泪,柔柔地说:我知道了,是弟弟疼我为我好,原是我太不懂事,读不懂弟弟的良苦用心。你一个十六岁少年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付出了什么样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而我一直白吃白喝无忧无虑,是太不该了,我懂了,我是你的姐姐,自是不能落后,你说的那点心生意是什么,与我说说吧,我也会用尽全力把它做好。
白黎笑到:好姐姐,明日我做几样吃食给你尝尝你就知道了。
这一夜白晴睡意全无,她翻来覆去一整夜,直到天明时分才无比清楚的认识到她的生活已经注定完全不同于以前了,不仅仅是房子、吃的、用的、家仆,更是在社会地位和层次上上了一个台阶,这就要求她这个人也要跟进,往前走提升自己,她知道白黎已经着手寻找合适的先生来家里教书,却始终不知道为什么白黎总是说要她一起跟着学,如今才恍然大悟。
张婶按时进屋给白晴梳头打扮,白晴静默一会儿,突然问:张婶,你说女人不靠男人,自己挣钱自己花是什么感觉?
张婶手下一顿,温和地笑到:老婆子我现在就是这样,感觉好得很呢。
白晴笑笑,便不再说话。
出了卧房,白黎已在等她吃饭,桌子上摆了几盘白晴从未见过的糕点,芬芳扑鼻,白晴道:这是什么?
白黎一一介绍:牛角面包,戚风蛋糕,这个是小布丁,那个是甜甜圈。
白晴:这些日子你给我买了不少糕饼,却从未见过这几样。
白黎:那是,这也是我准备交给你做的一些,这都是最简单的,其中还有很多花样我们再慢慢琢磨,会所那边明年才能开业,咱们先研究出几十种点心,开一家小铺子,等到会所开业,你这边低价大批量往会所供货,便能得到每年应得的利息。
白晴说:可是会所不是要有投资才能分利吗?
白黎笑道:我已给姐姐投了。
白晴心底暖意融融,知道这是弟弟给自己的保障,将来即便是铺子开不下去,凭着会所的利润也能过得很好。
她给白黎添了一碗甜粥,说:你说你要去京都,可是认真的?
白黎点点头:是。
你说那边有你牵挂的人,是什么人?
白黎想了想说:喜欢的人。
白晴惊喜到:你有喜欢的姑娘了?是哪家姑娘,何时见的,我怎么不知道?
白黎噎了一下,赶紧喝了口粥,心说那可不是什么姑娘,但这事儿不能明说,白晴必然很难接受,而且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叶庭澜,也不见得能接受,指不定还会怒斥他一顿不合理法伤风败俗什么的,要么把自己打一顿永生不想见,那可真是要了他的命了。
于是他含糊到:偶然见到,就是很喜欢,但是人家并不喜欢我呢。
那你还为她去京都那么远的地方?
嗯,就算追不到,能靠近他一点也是好的。白黎放下碗,垂下眼眸不说话了。
他确实是一厢情愿,这个世界如此保守,对龙阳之好到底如何看待还不得而知,若是鄙夷,若是排斥,若是瞧不起......
那还不如不说。
白黎说的是真心话,他只是想靠近叶庭澜一些而已,他来这个世界之后对美对好的印象几乎全部来源于那个男人,他本能地想趋近自己让感到美好的人。
仅此而已,并不敢奢求更多。
白晴见他突然伤感了起来,轻叹一口气,小声说:无妨,你若喜欢就去试试看,若是不行就回家来,姐姐在这呢。
白黎抬眼看她,倏然一笑:好。
有姐姐的地方就有家。
第二十一章
白晴的铺子还在规划中,这之前她在家认真学习糕点制作技术,白黎请了两个先生,每日上午来家讲半天课,一个教学问,一个教礼仪,两姐弟每日都按时上课,认真做功课,得到了先生们的一致好评。
小六儿在朱培知那边学的极为刻苦,如今家里生活好了,油灯蜡烛随便用,他便给自己多加了一个时辰的学习时间,日夜苦读,不像个书童,更像是个正经学子,白黎时常与他交流学习心得体会,可以感受到朱培知虽然性子刻板古怪,在教小六儿学问上还是一丝不苟的。
留白生活每日忙忙碌碌,但工人们已经不需要加班了,每个月都会保证两款新品,铺子生意一直不错,赵掌柜和董账房都很负责,白黎一直盯着铺子,运营和账务都没出过问题。
会所的工程也在如火如荼的开展,一切都在平稳运行中,白黎每天上完课就要去铺子里、工地上溜达一圈,之后就窝在三里亭的庄子里不出来。
他的那些花死了六棵,其余的都茁壮地活了下来。
茶花长出了新的嫩叶,不过还没有结出花苞,按照它的生长习性来看,今年是不会结苞了,倒是茉莉特别给力,有两株开了米粒大的白色小花,幽香便飘满了整间屋子。
那些种子都发了芽,程九被人坑得不轻,大多数都是菜种子,只有少数是花卉种子,不过这也很让人欣喜了,白黎的园子里多出了大片的牡丹芍药鸢尾绣球之类的花草。
最最重要的是那株蝴蝶兰,在经历了颠沛流离的旅途之后,在白黎的照顾下终于从半死不活中抬起了头,生出了两片嫩绿的叶子,这让白黎极为开心,蝴蝶兰这花看上去娇气名贵,其实是很粗糙的花,只要精神起来了,随便养养就行。
花卉在白黎的照顾下生长的很好,尽管院子这边现在是只入不出的状态,白黎还是又找了两个养植好手来照顾他的花草,在这方面的投资他一点都不吝啬。
那些奇奇怪怪的种子很多都是菜种子,虽然白花了冤枉钱,倒也长得结实水灵,白黎这一年铺子里家里都没有买过菜,甚至工地那边也省了一笔钱。
这天他又在园子里逛,摘了些水灵灵的樱桃萝卜、鲜嫩的豆角,还有茄子和青菜,凑了满满一大筐,背着送去了朱必府上。
正赶上朱必和朱培知吵架。
白黎满头黑线,今日不宜出行。
朱必见了白黎就拉他过来让评评理,原来朱培知这些日子常往工地那边跑,又多次到城门外查看灾民的情况,这小子一腔二虎热血在这几个月里厚积薄发,冷不丁地做了一个让朱必跳脚的决定世界那么大,他要去那些受灾的地方看看有什么力所能及的事情。
朱必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哪里舍得,气鼓鼓地说:你简直不知天高地厚,在澄州有为父护着,所以你才能一路顺风顺水,没想到你竟然养成了这般不自知的性子,你以为出了澄州,别人还会给你好脸色看?
朱培知:我的解元可是自己考的,真才实学,怎能说是得了父亲的护佑,男儿志在四方,书生读了那么多治国平天下的书,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报效国家吗!
朱必急到:你还是个学子,你不是官员!
朱培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是我这样有功名在身的人,只要能为国家为百姓做些事情,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关系!
朱必气到:这世间可不是你书中那般简单!
......
两人争了半天,白黎听得头都大了,这就是一个想要出去飞的孩子和他不放心的老父亲之间的故事,一个志在高远,一个舐犊情深。
白黎两边都帮不了,直到小六儿也表态要陪在公子左右,白黎立刻就明白了朱必的心情,果断揪着小六儿的耳朵加入混战。
只是什么都阻挡不了年轻人外出闯荡的心,更何况这个年轻人他还有钱,有功名。
几日之后,朱培知留下一封信,带着小六儿和两个小厮在深夜悄然离去。
朱必悲伤愁苦了好些天,好在朱培知是个有良心的,每到一处都写信回来报平安,朱必只能无奈撒手,心里自我安慰让那小子出去受点教训也好。
白黎这些日子常去朱必那儿陪他坐坐,每每做了新鲜的糕点也回送去些,相比朱培知的任性,白黎多得是体贴与温情,老头的心里总算好受些。
不过九月下旬白黎就要离开,他和孙奉几个人要去郦州参加春娇会。
孙奉雇了好几辆大车,带着十几个姑娘,还有几个好兄弟一同前行,这里面都是白黎熟识的,窦乙哥、尚惠也在,还有一个叫初子义的,话很少,但人却挺靠谱,是生辉阁的少东家。
郦州距离澄州不算太远,但也绝对不近,众人清早出发,驾着马车飞速前行,才在傍晚日落时分堪堪赶到,窦乙哥家在那边有产业,众人就住在他家。
第二日众人便去春娇会场踩点,看看周边的地形,准备准备舞台等等,这些事情孙奉都让自己的人来做,各家演出节目在正式开始之前都是秘密,不会让其他家知道。
期间遇到了其他几家,各自打了招呼,本着友好比赛共赏艺术的原则,大家都不会交恶,除了邓州金铃阁的人,那个老板与孙奉体型差不多,身边跟着他的得意头牌婵月,这次金铃阁准备了一场盛大的歌舞,又提前让婵月陪了主办方的贵人,对于这次比赛势在必得,见着孙奉好一顿冷嘲热讽,两方差点干起来。
回去的路上,孙奉愤愤地说:这次春娇会让金鑫商行的周老才抢了主办权,那周老才是个贪财好色的,婵月应是没少陪他,花魁名额怕是已经内定了!
窦乙哥也很气愤,说:那周老才不是个东西,前段时间还与我家起了冲突,这人是个狠戾的,听说手下人稍微不合他心意就要打骂,手里还有好几条人命呢!
竟是这般?白黎惊到,口碑差人品差奸猾的商人不少见,但是在西秦这般狠辣的也是不多见。
窦乙哥说:他家里有九个小妾,你说他能是什么好人!
啧,垃圾!
众人即便愤懑,也只能在嘴上发泄一番,比赛还是要认真准备的,秋燕几个姑娘也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她们的目标不是花魁,而是在这次比赛上出一把风头,把自家珠玉楼的牌子打出去。
到了第三日,春娇会正式开始,比赛要进行整整一天,出场次序抽签决定,孙奉拿到自己的号码签打开一看,被排在了第十二位,算算时间,怎么也得入夜了。
金铃阁老板伸长脖子瞧见了,哂笑到:孙老弟,你这运气似乎不太好,等到了你们,看客们怕是都要回家睡觉啦!
孙奉白他一眼:呸!
你我呸,你就等着吧,等着看我们家婵月再拿一次花魁!
孙奉再不搭理他,拿着自己的号码签回到了自己的队伍中,几个好朋友互相使了个眼色,都露出轻松愉悦的神态。
这个次序其实在他们的预料之中,春娇会黑幕重重,靠前的好名次指定会给那些幕后做了工作的店,因此,从一开始,秋燕她们就是按照夜间场次准备的。
尚惠笑道:他们懂什么,夜间自由夜间的美妙。
初子义话不多,也默默点了点头。
很快主持人宣布大会开始,此次春娇会在郦州最繁华的街道,依靠着郦河而建,此时郦河两侧站满了人,就连周边的店铺、茶馆的窗口也挤满了人头。
白黎赞到:春娇会果然名不虚传。
孙奉手里拿了两串羊肉串,边吃边说:谁不爱美人呢。
白黎趴在桥边栏杆上,看着已经开始的歌舞表演,突然就想到了叶庭澜,那人也算得上是个美人吧?
他伸手把孙奉手里完整的那根肉串拦路劫走,轻叹道:是啊,谁不爱美人呢。
春娇会上的各家都使出了自己浑身解数,无论从服装、妆发、道具、音乐等等各方面都是最精致最好的,白黎吃了一肚子羊肉串,又让白顺买了些鲜果解腻,看了一整天还津津有味,连饭都不用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