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之后再度出发,两人瞬间严肃起来,在系统的指示下一路走到了矿石区。
开凿铁矿用了数日的时间,等两人带的食物将要用尽时才终于完成任务,回程向驻地走去。
归程的路走到一半时,天空中竟然纷纷扬扬地下了一场小雪,看到这场冬日的初雪,陶子苏与迷宪都有些激动。
下雪时并没有刮风,天色虽然略有些阴暗,却没有完全遮掩住太阳的光芒,雪花从容地飘落在原野之上,覆上一层银白。
雪花并不大,落在皮肤上只能感觉到转瞬而逝的些微凉意,几百年没有经历任何污染,雪花白得无暇,消融后也只化作一点透明的水珠。
陶子苏仰头看着落雪纷纷,突然感慨万千,不久之前他还在忧虑自己的疾病,如今他却已经在这个数百年后的世界生活了近一年,看过了一年四时的不同景象。
陶子苏抒怀之间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个闲适的笑意,却突然听见一声低低的惊呼。
迷宪这还是第一次用放松好奇的心态感受雪,在他记忆中的前十七年里,雪都是可恶的,是寒冷的代名词,下雪时所有人要小心保暖,稍加不慎就可能有性命之忧,但即使他们足够小心,从驻地岩洞入口处刮进的寒风依旧凌冽得令人心惊。
此时他只是穿上了一身兽皮衣物,之前面目可憎的雪突然变得可爱起来,迷宪看着自己指尖渐渐融化的雪花,眨眨眼睛后咧嘴一笑。
原来世上有那么多美好的景象,他之前一直没能注意到,迷宪罕见地泛起些少年心性,将微凉的手指探到陶子苏的脖颈,然后瞬间跳远。
一团白色的雪球追逐着他的身影,准确地砸在他的后脑,碎雪落在迷宪的衣襟之中,少年人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哆嗦着愣住了。
陶子苏握着个雪球笑看迷宪,问道:“被打傻了?”
迷宪终于回过神来,抓起一团雪向陶子苏冲去,他明白此时是玩闹的时间,不需要因此而担心陶子苏,也兴致勃勃地加入了战局。
一小时后,两人终于走回了部落驻地,却都有些狼狈,头发湿漉漉地粘在额头上,兽皮衣物上也遍布雪块与水渍,两个人跑得热气腾腾,头顶都冒气白雾,对视一眼都有些想笑。
陶子苏扔出自己手中最后一个雪球,趁迷宪躲避的时候身形一跃,迈入了岩洞之中,迎面却撞上了两个人——在驻地入口等他的赵甲与钱乙。
钱乙看着陶子苏狼狈的样子有些心惊,忧虑道:“神你们又遇到什么危险了?”
陶子苏面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敛,笑眯眯地回看过去,有些不解钱乙何出此言,问道:“怎么?”
钱乙一愣,他看陶子苏神色怡然,是罕见的愉悦神情,实在不像是遇到什么危险,可是陶子苏身上粘着斑驳雪花,步伐又匆忙,让他一时有些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陶子苏没等到钱乙的回答,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串脚步声,迷宪已经追了过来。
若单论武力或是敏捷度,陶子苏绝对没有在雪仗中战胜迷宪的可能,但是他脑子好,接住地形时不时偷袭,也得手了不少次。迷宪难得见到陶子苏兴致昂扬的样子,为了保持趣味性,也会不着痕迹地让着陶子苏一些,他平日里走路从来没有脚步声,此时却故意用力踏出了声响。
陶子苏敏锐地一跃而起,躲到钱乙与赵甲身后,然后便看到迷宪手中雪球迎面飞来。
陶子苏连忙矮身躲避,赵甲也在战斗本能下闪身到一旁,唯有钱乙依旧在困惑陶子苏此时究竟是何情况,走神之下被砸个正着。
雪球砸在钱乙面颊后爆开,化作大小雪块散落他一身,钱乙抹了把脸,愣愣道:“啊?怎么了啊?”
但毕竟是部落中智商最高的人中一员,钱乙转瞬便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也明白了陶子苏为何会显出些许凌乱狼狈,他放下心来,然后就感到落尽衣服里的雪块在体温下消融,带起一阵寒意。
看到钱乙打了个寒颤,赵甲眉峰一挑,视线向迷宪看去,迷宪似乎也因误伤了钱乙而一愣,呆呆地站在原地,良久才开口道:“抱歉。”
赵甲张曲着自己的手掌,受伤的一掌不能碰冰凉的雪花,另一只手却也足以握出一个雪球,迷宪的话音刚落,却听见身侧传来一个带笑意的低沉声音:“道歉要有点诚意啊。”
迷宪不及反应,就感到后脖颈一凉,赵甲手中的雪球已经砸在了他裸露的皮肤上。
瞬间混战又起。
迷宪连忙抖去身上的雪花,身形矫健地一跃落到岩洞外的雪地中,抓起一团雪做出戒备姿势。陶子苏则立即调转矛头,不再同迷宪作战,反而站在迷宪身旁虎视眈眈地看着赵甲。
赵甲孤身一人形单影只,求助的目光落在钱乙身上,钱乙此时终于取出了衣服中的雪块,突然发现岩洞之外风起云涌,思虑片刻后终于还是站在了赵甲身边,警惕地看向迷宪。
伴随着迷宪蹲身取雪后向钱乙轻巧一跃,战斗彻底打响,四个人你来我往打得热闹,驻地中不少人都被动静吸引,惊讶地看着部落的四个最高领导人做出这样孩子气的举动。
只是很快,年轻人们都有些跃跃欲试,纷纷穿好衣物起身加入战局,场面很快变成一团混战。
陶子苏敏锐地觉察到场面混乱容易误伤,悄悄地从一角退出了战局,边笑边喘着气看众人闹作一团,只觉得笑到肚子痛。
迷宪很快就发现陶子苏悄然离开,他也紧跟着脱身站到陶子苏身旁,只是他罕见地被激起少年心性,在战局外依旧是不是扔个雪球偷袭。
赵甲坦荡地站在战局正中,只是他在外人面前向来严肃有威严,他又厚着脸皮将受伤的手举起在身前,让众人不敢攻击他,竟也立于不败之地。
钱乙却要惨得多,他虽然也是一队之长,平素里却一贯温和待人亲近,因此此时队员们也敢于偷袭他,很快他就浑身沾满雪花,连头发上都是一团雪白。
赵甲很好心地过去保护他,却突然觉得面上一凉眼前一黑,竟然是被钱乙偷袭了。
赵甲甩甩头,甩去头上雪花,然后无奈地看着钱乙,问道:“玩过了,也成功偷袭过我了,可以战略撤退了吗?”
钱乙笑眯眯地帮赵甲擦掉面颊的雪花,避免他受伤的手掌碰到雪,然后牵着赵甲的手退了出来。
脱身后才看到陶子苏与迷宪正在一旁看热闹,对视一眼,四个人看着彼此狼狈的样子都有些啼笑皆非。
此时一阵寒风扫过,跑动时尚不觉得寒冷,此时静下来,几人却都一颤,连忙跑进驻地岩洞中,哆哆嗦嗦地挤在火堆旁取暖。
陶子苏一时兴起的突袭最终演变为部落大部分成员的一场混战,到傍晚时分战局终于平定下来,所有人围在火堆前烘烤衣服,不少人衣襟与头发上都尽是雪花,冷得面色发白却眉飞色舞。
陶子苏知道这些人为何如此兴奋,这些人与迷宪相同,之前只知道雪会带来寒冷与食物的短缺,因此从不会因为下雪而欢喜,但这一年由于他的到来,一切都变了太多。
部落早就准备好了足以过冬的食物,所有人第一次不必在冬天忍饥挨饿,而冬衣的制成也大大降低了寒冷的危险,在这样的情况下,部落中成员第一次能去领会冬天与雪的美。
一场小雪后气温再度降低几分,土地彻底冻住,农田开垦与挖井的工作不得不停下,但是之前一段时间的劳作已经开垦了足以种植主食的土地,计划要挖的三口井也已经完工两口,一切都按照陶子苏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冬天大多数小队都停止了劳作,只剩下工具制作与建造冶炼金属的竖炉两项工作仍在继续,因此多数人都懒洋洋地休息在岩洞之中。
岩洞之外日渐寒冷,树木很快就拖去最后一丝色泽,光秃秃地屹立在风雪中,草木枯萎后,冬季的原野衰颓而寂静,放眼望去一片荒凉。
岩洞内却是全然不同的景象,极低的气温让几乎所有人都回到了岩洞中,众人三两成群地坐在一处,坐姿都有些懒散,大多数人都闭着眼睛似乎陷入了小睡。
岩洞入口处安装了一张兽皮,除非有人出入否则不会打开,隔绝了外界的低温与寒风,岩洞中建立了大大小小数十个火堆,让整个岩洞内部都一片温暖,而储备的海量食物则放在低温通风的角落,避免因高温而变质。
虽然环境一片安逸,但是闭目而坐的众人实际上却不轻松,他们看似在小睡,实则却在陶子苏的安排下开始了学习。
按照陶子苏的计划,部落的发展不能只依靠他一个人做出规划,等到后期每个人都需要负责一个方面,不能再单纯地做体力活动,因此学习是不可避免的。
冬日众人原本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有了大量的空闲时间,刚好可以开始学习。而部落中众人也知道学习的内容对他们极为有利,都极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