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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到这条消息时,李隽晴正好在帮祁妍整理东西。她低头一边帮祁妍迭衣服,一边一心二用地回复祁妍不断抛出的话题。听祁妍半晌不再讲话,李隽晴扭头看到她一脸凝重地在手机上打着什么字,嘴中还在反复念叨着为什么。
  “怎么了?”李隽晴停下手中的动作询问祁妍。
  祁妍把房东发来的消息给她看,惹得李隽晴也皱了皱眉。
  祁妍向房东询问情况,直接接到了房东打过来的电话。这位平常还算好说话的中年男人在电话中的语气和消息里所流露出的一样不善。
  “把房子租给你可真是我倒了八辈子霉。看以后这一片谁敢再租房子给你!”骂完后,房东在电话另一边啐了一口,狠狠点了挂断。
  祁妍莫名其妙地抬起头,在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被骂了一顿,她觉得自己相当无辜:“这……什么情况?”
  刚才打电话时祁妍开了公放,于是李隽晴也清楚地听到了房东说的话,几近暴躁。但除了房东的态度外,让她更加在意的是房东说的最后一句话。虽然他表述模糊,但听起来像是因为租房给祁妍的关系遭受了什么威胁或恐吓。于是她提议让祁妍找当时介绍给她房子的中介了解一下情况。祁妍还没来得及打电话过去,中介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中介的态度虽然也算不上温柔可亲,但比起房东已经算得上是彬彬有礼。事实上房东早在给祁妍打电话之前就已经去中介闹过一通,说自己晚上打牌回来被一群像是黑道上的人拦在路上。那些人拿着棍子指着他问他是不是把房子租给了一个叫祁妍的女人,得到肯定答复后直接一脚踹上他膝窝,说以后再敢把房子租给不该租的人就不像今天警告一下这么简单。
  “祁小姐,我们也很难办,”中介工作人员说完之后叹了口气,“很抱歉我们无法再承接您的委托,再见。”
  祁妍闭了闭眼,觉得自己脑子嗡的一声。这种熟悉而残暴的作风,说实话她除了自己的生父祁清远外想不到第二个。
  李隽晴刚想劝祁妍冷静,祁妍已经打通了祁清远的电话。
  而祁清远在那边似乎对这通电话早有预料,几秒后就接了起来。不等祁妍讲话,他略带愉悦的声音便从话筒中传出:“我的好女儿,被赶出来的感觉怎么样?”
  在那一刻,祁妍与李隽晴双双感受到了一种令人战栗的不适感。祁清远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站在她们面前炫耀着自己以见不得光的手段摘取的果实。祁清远的控制欲已经到了使人恐惧的地步,尽管他用招数去对付的人是他的亲女儿,可他仍然从这种掌控中品尝到了胜利的滋味。
  “我不是你的女儿,”祁妍咬着牙一字一句地与祁清远对峙,“你想折磨我可以,但你为什么要去骚扰不相干的人?你是黑社会吗?”
  祁清远在另一头低低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流着我的血,你不是我女儿谁是我女儿?走投无路了就回家来,赶紧把工作辞了,收收心准备接我的班。”
  “我呸,你真是无耻至极!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爸!”祁妍大骂了一声,随后高高把手机举起来想要摔到地上解气。但她尚存一丝理智,想到手机还要花钱去买,于是又缓缓将手臂放下。
  李隽晴看到祁妍没有冲动把手机摔个四分五裂,轻轻松了口气。她走过去坐到祁妍旁边,看着祁妍手机在通话挂断后显示的屏保界面,一时之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祁妍的父亲再一次在她面前刷新了她对祁妍家庭的认知。祁清远好像有的是手段逼祁妍就范,逼她放弃自己热爱的职业,规划清晰的生活。在祁妍的一切刚刚走上正轨时,他亲手逼自己的女儿走上了绝路。
  李隽晴明白,祁清远那么大动干戈,让人舞刀弄棒地去威胁房东,其实是为了杀鸡儆猴。这么一出下来,就算是再急于出手房子的业主,见到祁妍恐怕都会退避叁舍。
  和祁清远打完电话,祁妍从一开始的愤怒逐渐转变为迷茫和自我怀疑。她盯着虚空中的一点眨了眨眼,马上要出院的喜悦也在这一刻被尽数冲散。
  “就剩叁天,我去哪找房子?而且……我现在还是这副样子。”祁妍喃喃自语,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纱布。虽然她现在马上就可以出院,但医生说就算可以出院也依然有伤口复发的危险。得知她是警察后更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她至少再休息一个月才能复工。层层纱布包裹下的头颅已经是光秃秃一片,祁妍为了做手术把头发全剃光了,纱布取下后只能看到狰狞的红色伤疤。
  受伤之后,再也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让祁妍觉得无助。一夜之间,她无家可回。祁清远在她身上付诸的痛苦,让祁妍彻底对于他不再抱有任何期待。她甚至已经不再生气,有的只有深深的失望。种种情绪迭加,连变成光头的事实都开始让祁妍觉得委屈,而她明明原本是不在意的。
  祁妍用手反复摸着自己圆润的头,已经演变为一种不自知的,机械的动作。她怔怔地想着自己该何去何从,一时想不到答案,试图用手心和纱布摩擦的触感让自己冷静下来。
  李隽晴看着祁妍这副样子,觉得比她哭起来还要更让自己难受。
  “祁妍……”李隽晴慢慢抬起手,在空中犹疑了几秒,拍上她的肩。
  在那几秒她想了许多,她知道这个决定一旦作出,结果会演变成如何连她自己都无法预料。她知道自己不该,因为她绝对是不适宜与其他任何人同居的身份。
  可她还是说出了口。
  “来我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