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撸书斋 > 历史 > 大周少卿 > 第417章 太后失踪
  大明宫,长生殿。
  晴空万里,上林苑马场上,李弘骑着白马,策马狂奔。
  在他前方不远处,雅若回头娇笑道:“陛下,快来追我呀!”
  李弘大声道:“你等着,朕马上就追上你。”一挥马鞭,胯下白马吃痛之下,奔的更快了。
  也无怪他这么高兴,近半个月的大雨之后,天气转晴,这场暴雨终于过去,水患用不了多久就能解决。
  而且武承嗣领军离开了长安,他顿觉压力大减,可以的话,他真希望武承嗣永远守在边关不回来。
  追了一阵,李弘毕竟骑术不佳,怎么也追不到雅若。
  他体力也不好,一边喘着气,一边咳嗽起来。
  雅若担心他身子,放慢速度,故意让李弘抓住。
  两人下了马,紧紧搂抱在一起,窦文鸣正要命太监们搭隔帐,好方便皇帝尽欢。
  忽然,瞧见岑长倩急步走了过来。
  “陛下,出事了!”
  岑长倩声音中充满惊惶之色,这是从未有过的。
  李弘急忙起身,整了整衣服,问道:“出何事了?”
  岑长倩咽了口吐沫,道:“太后……太后失踪了。”
  李弘一愣,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大叫:“你再说一遍?”
  岑长倩脸色苍白道:“太后失踪了!只怕要出大事!”
  李弘呆愣住了。
  窦文鸣反应极快,立刻道:“陛下,倘若太后失踪的消息被武氏一党知道,只怕会造反!”
  岑长倩这回没有反驳窦文鸣,他之所以这么惊慌,怕的就是这个。
  “陛下,这事是不是您命人做下的?”千牛卫大将军咬着牙问。
  李弘仿佛没听到他问话,怔怔道:“怎么会……母后怎么会失踪……”
  岑长倩见他反应,便知绝不是他所为。
  但大明宫之内,除了皇帝外,还有谁有能力让太后失踪?
  雅若笑的很开心,她并不明白眼前情况的危机,只觉太后若是死了,那就更好了。
  好半晌后,李弘回过神,一字一顿道:“母后到底怎么失踪的,你给朕说清楚!”
  岑长倩擦了擦额头汗水,道:“听曹仁师说,当时太后在慈心堂礼佛,他带着千牛卫守在外面,可过了良久,也不见太后出来,便进去查看。”
  “结果发现随太后进去的两名宫女都躺在地上,已然毙命,太后不见踪影!”
  李弘怒吼道:“传旨,立刻搜遍整个皇宫,就算挖地三尺,也要将母后找回来!”
  窦文鸣急道:“陛下,眼下当务之急不是寻找太后,而是要想法子怎么应对武氏一党呀!”
  李弘根本不理他,提着下摆,狂奔而去。
  雅若、岑长倩等人急忙跟上,不住喊道:“陛下,您要去哪呀!”
  当李弘奔到慈心堂时,已是气喘吁吁,这里早已被千牛卫包围。
  进入正堂,只见地上躺着两具尸体,一具是谢瑶环,一具是名老宫女。
  “母后!母后!”李弘大喊道。
  便在这时,一名满脸虬髯的将军跟了进来,怒声质问:“陛下,您将太后掳到哪里去了?”
  这将军正是曹仁师,是左千牛卫将军,一直负责保护武媚安全。
  李弘怒道:“混账,朕怎么可能对母后动手?你护卫不利,还敢在这里质问朕,来人,将他拿下了!”
  曹仁师本就怀疑是李弘下的手,见他还要拿自己,又惊又怒,暗道:“不好,他连太后也敢害,更不用说我了。眼下需立刻出宫,将消息告诉周王殿下!”
  突然间,想起武承嗣离京,心中大叫:“是了!是了!他故意趁周王殿下离京,便对太后下手!我要赶紧把消息传出去!”
  二话不说,朝外飞奔离去,然而刚到门口,便被岑长倩等人堵住。
  慈心堂不少千牛卫都是他的部署,他当即大吼道:“弟兄们,随我冲出去!”
  岑长倩喝道:“我是你们的大将军,谁敢向我动手。”
  李弘跟了出来,大喝道:“拿下曹仁师!”
  岑长倩身后的千牛卫立刻上前,便要将曹仁师拿下,曹仁师身边的手下见太后不在,不敢公然对抗皇帝。
  没一会,曹仁师便被缚住,怒吼道:“弟兄们,皇帝杀死了太后,犯上作乱,你们为何不动手?”
  那些千牛卫面面相觑,十分犹疑。
  便在这时,又一大队千牛卫从远处奔来,将曹仁师部下全部围住。
  岑长倩见李弘果断拿下曹仁师,暗暗点头,拱手道:“陛下,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李弘怒道:“朕刚才不是说了吗?立刻派人搜遍全宫,必须将母后救回来!”
  岑长倩怔了怔,道:“那……那太后失踪的事可要对外隐瞒?”
  李弘道:“为何要隐瞒,对了,大理寺狄仁杰很有能力,你让他入宫,帮着一起找寻母后!”
  岑长倩终于忍不住,道:
  “陛下,若是太后失踪的消息传了出去,武氏一党必将造反,金吾卫和十六卫大多掌握在他们手中,倘若他们犯上作乱,恐怕情况就危险了。”
  李弘愣了一下,心道:“他们只怕真会和曹仁师一样,认定是朕所为。”一时踌躇不语。
  窦文鸣忽然道:“陛下,微臣有一个怀疑。”
  “什么怀疑?”李弘问。
  “这会不会是太后的阴谋,她故意假装失踪,好让手下大臣带兵入宫救驾,届时就说是您软禁了她,再借此名义,将您废黜!”
  李弘心中大叫:“对啊,这里是皇宫,有谁能将母后掳掠走,阴谋,这一定是她的阴谋!”浑身微微发颤。
  岑长倩也觉得窦文鸣说的有理,他身为千牛卫大将军,最明白这件事有多么匪夷所思。
  皇宫中到处是千牛卫,如果不是皇帝所为,绝不可能有人能将太后劫掠走而不被人看到!
  想到太后的狠辣手段,岑长倩急道:“陛下,眼下情况危急,需立下决断!”
  李弘心中充满恐惧,颤声道:“决断?什么决断?”
  “需防止武氏一党带兵入宫。首先咱们应该派人封住皇城各门,再由您下旨,将十六卫郎将以上将领全部集中,将他们软禁。那么他们便无法调动十六卫了。”
  李弘忙道:“好,就依你之言,朕这就下旨!”
  岑长倩接着道:“金吾卫已完全控制在武氏一党中,为防止武氏一党调动他们,您需立刻下旨,召苏庆节和武攸暨入宫,将他们两人控制住。”
  李弘早已六神无主,连连点头,道:“就这样办!”
  岑长倩道:“这两件事最紧要,咱们需立刻去做,您再下旨召李尚书他们入宫,剩下的事咱们稍后再商议!”
  窦文鸣忽然道:“陛下,臣以为当此为难之时,应立刻放出沛王,可增加我方胜算!”
  李弘不急细想,便要答应。
  雅若忽然尖声道:“不行!沛王一直想夺陛下的皇位,放他出来不是给他机会吗?”
  窦文鸣急道:“贵妃殿下,沛王如今已没了势力,对陛下并无危害,不可能威胁到皇位!”
  雅若怒道:“小窦子,你总替沛王说话,是不是得了他什么好处?”
  窦文鸣脸色微变,急忙道:“微臣对您和陛下一片忠心,请殿下明鉴!”
  雅若冷冷道:“那说话就注意分寸,懂吗?”
  窦文鸣恭声应诺,不敢再言。
  李弘当即下了两道旨意,由岑长倩执行,结果意外的顺利,十六卫将领们和苏庆节、武攸暨很快都被软禁。
  然而尽管李弘下令封锁,宫中的消息还是很快传到外面。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太平公主,她立刻骑马来到周王府,也不通报,急急便冲入府中。
  谁知入内后,半天见不到一个人影。
  沿着长廊一路向后院走,好半晌才看到一名婢女,沉着脸问:“王妃在府中吗?”
  那婢女急忙行了一礼,道:“回殿下,王妃并未出门,她目下正在……”
  不等她说完,太平公主已从她身边走过。
  一路来到李芷盈寝殿,只见屋外围满了人,除了刘岚霜、徐文清和文荣外,连李勣、李思文也在外站着。
  便在这时,只听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从屋中传来,太平公主“啊”了一声,心道:“二表嫂在生孩子!”
  文荣见她到来,忙上前见礼,刘岚霜、徐文清、李勣和李思文并未注意到她,满脸焦急的望着屋内,脸上充满担忧。
  太平公主心中大急:
  “眼下万分危急之时,怎么恰好碰到二表嫂生孩子,要不要将母后被皇兄软禁的事说出来?”
  一时之间,满脸通红,竟比李勣等人还显得焦躁,文荣只当她关心李芷盈,也没有多想。
  过了许久,只听一道婴儿哭声从室内响起,屋外众人尽皆大喜。
  一名产婆从屋中走出,行了一礼,道:“恭喜李公爷,母子平安。”
  这产婆是李勣两个月前便命人请来,接生水平长安第一,早早便送到周王府备着。
  李勣捻须笑道:“好,好!”
  徐文清嘻嘻笑道:“我们能进去瞧瞧宝宝吗?”
  产婆笑道:“当然可以,您请进。”
  徐文清立刻进去了,李勣、刘岚霜和李思文这时都注意到太平公主,过来见了一礼。
  李勣老于世故,见太平公主面带忧色,忙问:“公主殿下,是不是出事了?”
  太平公主向屋子看了一眼,道:“咱们去旁边说话。”
  走到一棵大树下,李勣、刘岚霜、李思文和文荣都跟了过来。
  太平公主脸一沉,咬牙道:“刚刚宫中传来消息,皇兄将母后软禁,只怕要乱来!”
  李思文失声道:“太后被陛下软禁,这怎么可能?”
  李勣眸中微闪,沉声道:“按理来说,以陛下的性子,不会做下这等事来,公主殿下,这消息可靠吗?”
  太平公主迟疑了一下,道:“本宫也觉难以置信,但若是假的,我手下的人绝没这么大胆子传假消息于本宫。”
  李勣冷冷道:“不论真假,咱们不妨先当做是真的,如果陛下真对太后动手,我们都会成为他的目标。”
  太平公主连连道:“对,李中书,您久经朝事,咱们眼下该怎么应对才是?”
  李勣略一沉吟,道:“先派人去通知周王殿下,然后将这消息告诉苏司徒、武家几位爷郎。老夫立刻去左骁卫署,控住兵权,才能防止皇帝采取极端手段。”
  刘岚霜是众人中最冷静的一个,她微微颔首,说道:“老爷子,您赶紧去吧,去晚了只怕有变,其他事交给我们便好。”
  李勣暗赞一声,心道:“难怪芷盈总说她这个妹子心性极佳,果有大将之风。”
  正要转身离去,忽见远处走来一名高大威猛的老人,正是苏定方。
  李勣心中一沉,道:“苏兄,你怎么来了?”
  苏定方黑着脸道:“刚才千牛卫传旨,将我们家老大召入宫中,老夫闻着味儿不对,就去你府上找你,一问之下,得知你来了这里。”
  李勣脸色微变,道:“看来皇帝是要动真格的了,庆节掌管金吾卫,皇帝将他召去,只怕也给软禁了。”
  苏定方皱眉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太平公主焦急道:“苏司徒,母后被皇兄给软禁了!”
  他们说话之际,刘岚霜并未参与,她命人召来龙扬几人,让他们分头将太后被软禁的消息传入各武氏一党成员府中。
  李勣脸色苍白,道:“皇帝先发制人,而且果断狠辣,只怕十六卫也被他控制了。苏兄,你立刻去一趟辽东,倘若情况转变到最坏情况,你就和裴都护以清君侧的名义,带兵回京!”
  苏定方问:“你呢?”
  “我留在长安与皇帝周璇。”
  苏定方带兵多年,极为果决,半句话不多说,转身大步走了。
  他刚离去不久,一队千牛卫来到周王府外,持着皇帝旨意,请李勣和李思文去上朝。
  寝殿中,李芷盈脸色虽然苍白,但满脸尽是喜色。
  她为武承嗣生了个男婴,刚出生的武宗秀还睁不开眼,被李芷盈抱在怀里,哇哇大哭着。
  徐文清笑容满面道:“这孩子哭声好响!”
  忍不住伸手指在武宗秀小嘴上拨弄,武宗秀张嘴便吸,将她手指含住。
  徐文清格格娇笑个不停。
  这时,李芷盈注意到李勣、刘岚霜等人迟迟没有进屋,皱眉道:“徐妹妹,我祖父怎么没进来?”
  徐文清转头一看,吃惊道:“咦,他们刚才明明都和我一起在外面等着,怎么没跟进来?”
  便在这时,刘岚霜缓步进入屋子,瞥了小婴儿一眼,露出一丝微笑,随即说道:“姐姐,你身体还好吧?”
  李芷盈道:“我没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刘岚霜点点头,缓缓说道:“刚才太平公主传来消息,说皇帝软禁了太后。紧接着千牛卫又奉皇帝旨意,将李公和李尚书带走了。”
  李芷盈大吃一惊,她素知刘岚霜性情端谨,绝不会开玩笑,一时之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徐文清也惊呆了。
  好半晌后,李芷盈咬着牙道:“妹妹,事关重大,此事必须尽快让夫君知晓!”
  “我已派了三名亲卫,分头从西、南、东三个门出城,去通知王爷。”
  李芷盈点点头,沉吟半晌,问道:“陛下请祖父和叔父入宫做什么?”
  刘岚霜冷冷道:“好像是要开朝会,皇帝先发制人,已对金吾卫的苏将军动手了,李公猜测,十六卫和金吾卫恐怕都无法调动。”
  徐文清终于回过神来,失声道:“怎么会这样?陛下为何突然要做这种事?”
  刘岚霜冷冷道:“想必他是想趁夫君离京之际,将皇权夺回。”
  李芷盈满脸怒容,道:“亏他是一国之君,竟采用这种方式,就算成功了,又有谁会真心服他?”
  刘岚霜默然不语,心道:“只怕父亲也被皇帝请上朝了。太后一向精明强干,皇帝懦弱不堪,事情怎会突然发展成这样?”
  天牢之外,李旦冷冷道:“你若是再不让开,休怪本王无情。”
  在他前面,是武媚新任命的天牢监令。
  那监令紧盯着李旦身后的军队,咬牙道:“殷王殿下,太后殿下有旨,不准您踏入天牢一步!”
  李旦冷笑一声,道:“很可惜,你的太后已经自身难保,从今以后,本王再无需听从她的命令了。”
  “殷王殿下,咱们今日要行大事,就必须杀人祭旗,不如先拿此人祭旗如何?”
  李贤身后一名浓眉大眼的汉子提议道,正是左羽林卫大将军权知节。
  那监令怒道:“权大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权知节拔出腰刀,猛的上前一挥,监令脖间飙出一股鲜血,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权知节收刀归鞘,冷冷道:“就是这个意思。”
  其他狱卒皆被震慑住了,面对这么多羽林卫,哪还敢反抗。
  李旦从监令尸体上跨过,进入天牢,一路来到李贤牢门口。
  哐当一声,门锁被斩断。
  他身后的李元嘉抓住围栏,大喜道:“殷王殿下,是不是大事成功了?”
  殷王“嗯”了一声,向李贤道:“六哥,快出来吧。”
  李贤并未急着出牢,淡淡道:“李弘答应放本王出来了吗?”
  李旦身后忽然走出一人,恭敬道:“回殿下,因为那突厥贱女人的缘故,李弘没有下旨放您出来。”
  那人一双三角眼,面无寸须,正是窦文鸣。
  他顿了一下,接着道:“不过属下已伪造了一份李弘释放您的旨意,等他死了,谁也分辩不出这旨意是否他下达的了。”
  李贤“嗯”了一声,缓缓走出牢房,窦文鸣捧着一件华丽的袍服,给他换了。
  李元嘉急道:“你们快把我也放出来呀!”
  李旦吩咐一声,不仅将李元嘉放出,还将隔壁越王李贞和琅琊王李冲的牢房门锁劈开。
  沛王对走出来的三人道:“你们按照计划,立刻返回扬州,联系旧部,等八弟登基后,咱们还需逐一清除地方的武氏一党。”
  三人都拱手答应。
  出天牢后,李旦、李弘朝着皇宫走去,李旦低着头道:“六哥,这皇帝还是你来做吧,我只辅佐你就行了。”
  沛王笑道:“老八,以如今的局势,就算李弘死了,大臣们也不会同意让我来做皇帝,你是唯一的选择。”
  李旦想了想,道:“那好罢,我先做着,等将来局势好转,再让给你。”
  沛王握了握他手,没有再多说什么,向窦文鸣道:“李弘现在在哪?”
  窦文鸣道:“他正在举行朝会,他听了李崇义和岑长倩的建议,打算通过这次朝会,将武氏一党全部清洗!”
  沛王微微笑道:“他这次做的不错,总算有些长进,可以派人去将武攸暨放走了,要确保他安全到达金吾卫署。权将军,事关重大,你亲自走一趟吧。”
  权知节答应一声,带着一队人马去了。
  沛王面色转冷,咬着牙道:“走吧,咱们可以去瞧瞧太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