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的盘子没有什么特殊的污渍,最多洗个两边也就够了,今日这件事明显白辉太过反常。
白辉动作顿了下来,他看着柳正儒白嫩修长的手指抓住自己的手腕,即便是在冷水下,他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手上传来的温度。
俩人沉默了好阵子,柳正儒正准备开口问的时候,白辉却反手抓住他的手,将自己的头靠在人肩上。
瞧见白辉这般依赖的样子,柳正儒心里又不禁软了几分,他用干净的、没有被抓住的手轻轻拍了拍白辉的背,柔声问道:怎么了?
白辉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想着要离开你去北京,心里有些难过。
柳正儒温柔地弯了嘴角:没事的,你是学习,人长大了总归是要离家的。
听到长大二字,白辉站正了身体,他抓着柳正儒手腕的手不禁用力了几分:儒哥,在你心里,我是你的什么?
他直直地看向柳正儒眼里,势有种不达目的不放手的决心。
朋友是在其他人面前的说辞,小辈是在学校那边的称呼,而柳正儒现在说他长大了,那么是不是在他眼里,他直以来都只是个孩子?
没想到白辉突然问这个问题,柳正儒心里惊,不知怎么的,本应该轻松说出口的朋友二字却在白辉的灼灼目光下堵在了喉咙口。朋友二字在他心里原有的定位是徐正奚那样的,偶尔联系,不过多插入对方的生活,有需要时互相帮助。
但很明显,白辉的生活里,充满了他的身影。
白辉看着柳正儒的沉默和思索,时间心里也拿不定注意,他又担心会得到那些不好的答案,比如说把他当成无家可归的孩子,只是为了做个慈善,又比如说就像是开始那样,只是为了找个打理家务的人。
他在心里自嘲了几分,对啊,从开始,柳正儒帮助他就是为了投资他。
只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他想要努力争取去得到自己直想着的人。
少年时的爱慕,第次拥有想要占据个人的渴望,白辉也慌乱过。但他不同于寻常的少年,他经历了太多了,世间冷暖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感受了全了。
他知道了这个世界的恶意有多大,清楚地明白自己能力是怎么被限制住的,他更知道遇到柳正儒有多难得。
他不敢下这个赌。
他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告诉柳正儒、自己对他的爱恋。
这个早晨,他退缩了。
没事,儒哥你别多想。白辉稍稍松开柳正儒的手,我就随便问问,不用回答啦,我知道的。
他调整了水温,带着柳正儒的手到了温水下冲洗。白辉垂眸看着在温水下冲洗的手,哗啦的水声令他心里更是烦躁了几分。
柳正儒缩了缩手,想抽回来,但白辉抓得紧,定要帮他把手洗干净。
长这么大,还是第次被别人抓着洗手,柳正儒心里有些别扭,又有些羞涩。
白辉温热的手心让他想起俩人在中央广场牵手的时刻,他脸上不自觉烧了起来,心脏也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频率。
在洗好手的第瞬间,他就赶紧抽手,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接过白辉递给他的纸巾擦干,就有些慌乱地快步走开了。
白辉直低着头,只看到柳正儒快速的抽手,根本没注意到对方熟透发红的耳朵。
他心里不受控制地难过了起来,就跟爸妈去世的那时候样难过。
柳正儒让他去北京,言句都没有提过让他留在s市,是不是真的想摆脱自己?
在我看来,正儒就只是喂个路边的小狗,如果能够送去动物管理所,他绝不会自己捡了养在身边。
那天在商店里碰到徐正奚时,对方嘲讽的话又在起在脑海里响了起来。
白辉打工了好几个月,这些钱他都存着,想要在高中毕业的时候给柳正儒买个礼物。他想要送个礼物,能够让柳正儒时刻带在身边,看到了就想到他。
柳正儒穿西装的时间比较多,他就想着送副袖扣。
他刚看中个,准备拿起来看的时候,就有人先行步拿起了那个袖扣。
白辉起身看,是徐正奚。
还给我。
徐正奚拿着袖扣看了看,轻笑着说:买了不会是送给正儒的吧。
见白辉不说话,就想要拿回袖扣,他躲了躲手,往边上站:看来我没猜错啊。他轻描淡写地说:这么便宜的个袖扣,你也好意思送出去吗?正儒第对袖扣的价格就已经是这个的十倍了。
徐正奚也没想过自己会在店里碰到白辉,他是过来给柳正儒买礼物的,只是刚好转头就看到白辉的身影,那天在地下车库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他只要想到柳正儒对白辉的不同寻常,以及白辉内心的不良企图,他就想要过来打压下人。
徐大少爷这么多年了,吃瘪次数只手都能数得出来,但凡让自己不开心的,他定要让对方不开心。
白辉懒得跟他争执,他控制着自己的脾气,转身就准备走人。
反正,又不止这家店可以买袖扣。
徐正奚看着白辉冰冷的脸,朝着转身离去的背影喊道:奉劝你句,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白辉脚步顿了顿,身后人继续说道:在我看来,正儒就只是喂个路边的小狗,如果能够送去动物管理所,他绝不会自己捡了养在身边。
当时的他走了之,本以为自己不会在意这些话,但今天早上他打开客厅灯,看到茶几上放着的纸袋,纸袋里面装着个精致的盒子。在柳正儒出来之前,他就已经悄悄打开看过了,是他去的第家店里的条领带,价格昂贵。
联想到徐正奚那天的出现,他心里就猜到礼物是谁送的了。
再加上今天早晨,柳正儒接到电话,甚至都没有犹豫过几分,就想着让他去b大,他就失去了辩驳的勇气。
不管心里有多难过,但只要这是柳正儒期望的,那他就愿意去做。
白辉沉默着关了水,整理好厨房后,去学校填了志愿。
学校早就准备好了横幅,这会儿白辉又填好了b大志愿,就赶紧又拉了条。条庆祝名次,条庆祝b大录取。
白辉看着校门口挂着的两条横幅,抿着嘴唇笑不出来。
高考后的暑假,白辉边自己出去打工,边看了很多关于电子通信与软件工程的书,在柳正儒送给他电脑上敲敲打打,跟着专业书籍也写出了些完整的代码。
王野去了北京的个二本学校,他的高考成绩刚好达线。要不是白辉在高考前那几个月逼着他做试卷刷题、背知识点,他可能都上不了本科。
王野家境优渥,家里有着好几家大型器件加工厂,家里也没想到他居然能考上本科,而且还是二本,当时就乐坏了。
何家欢成绩不怎么理想,家里因为他大学的事情又吵闹了好久。本来就不是很开心的家让他更不想留下,原本说着想要跟辉哥起去北京的梦想也就夭折在了摇篮里,他被家里人送去了语言班,准备出国留学。
班级全体聚了几次,三人单独也聚了几次,随着离开的时间越来越近,人也像是被时间催促着快速成熟了许多。
第个离开s市的,是白辉。
b大通知书上写了军训时间,八月初白辉就要坐上飞机,去北京。
白辉离开前去养老院告别了奶奶,又将自己打工了整个暑假的钱都给了她,老人家花钱不多,但他不希望奶奶没钱花。
柳正儒雇佣的护工工作里有项就是给老人买她想要的东西,可报销。但白辉知道,自己给奶奶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给了,奶奶就很开心。
柳正儒开车送了白辉去机场,到的时候,王野和何家欢已经在机场等着了。
何家欢眼眶红红,像是哭过的样子,见到白辉就想扑过来给个友情的抱抱,被王野拉着衣领给制止了。都大男人了,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你是要跟着辉哥去北京的人,何家欢不服,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啊!
王野听,也很无奈,便松了手。他也没想到何家欢最后竟然是要出国,异国他乡的,年回来次就很不容易了,再加上小胖子最讨厌鸟语了,这个暑假却拼命地在上课、叽里呱啦、磕磕绊绊地讲着鸟语。
白辉抵住何家欢的额头,制止住对方朝自己奔来的庞大的身躯。他拍了拍何家欢的头:没事,我们还可以邮件联系,实在不行,你就打跨国电话呗。他笑着说,回国我们就聚。
何家欢用力地点点头,看了看站在边上的柳正儒,当下立即反应过来自己形象的破灭,赶紧转身扯着王野的t恤就要去擦鼻涕。
王野被蹭了下,浑身起鸡皮疙瘩,赶紧拽着衣服跳开,何家欢不依不饶,作为个灵活的胖子奔跑着追人。
俩人就这样闹了起来,本来还有些悲伤的气氛下子被冲淡了。
白辉背着双肩包,只带了个箱子在身边。柳正儒抬头看着白辉,轻声说:卡里钱已经到账了,到那边了就及时给我发消息,有什么想买的就不要省着,出了机场可以打车去学校
他絮絮叨叨地念着,明明是白辉照顾他的时候多些,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也可以唠叨这么多东西。
要不是医院里这几天要开个国际性会议,他是主要的参会人员,不好请假,他甚至有想过要不要请假陪白辉过去。
只是白辉也没有提这件事,柳正儒也没时间,便给他买了头等舱的机票,希望白辉能坐得舒服点。
白辉看着柳正儒担心自己念叨的样子,心神动,忍不住张开双手将人拥入怀里。
他紧紧抱着柳正儒:儒哥,你会想我吗?
柳正儒愣了愣,随即笑开,勾着唇角温柔道:会。
那就够了。会想他,他就满足了。
鼻尖萦绕着柳正儒身上的淡香,白辉用力呼吸了下,希望自己能牢牢记住。广播上正在播放着航班通知,白辉要准备登机了。
白辉松开手,笑得温柔:我也会想你的。
说完,他便拖着箱子去办理托运。转过身的瞬间,他被掩盖得严严实实的深情在眼里渐渐浮现。
在白辉登机之前,柳正儒突然想起来件事。
白辉说高考后有话对他说的,可这么久了,白辉怎么直没提起过。
想到这里,柳正儒朝白辉跑过去,站在隔离线外面,问道:你之前说的高考后有重要的话要跟我说的,是什么?
白辉轻轻笑了笑,摇头:没什么,我忘了。
他摸了摸口袋,掏出个盒子,笑着递给柳正儒:差点要忘了,这是送给儒哥的礼物。
其实,他就是犹豫了很久,担心儒哥可能不会愿意收下,他才想在这最后刻送出去。
柳正儒拿着东西,还想问些什么,白辉却朝他挥挥手,转身往里进去了。
王野和何家欢这时候也跑来了柳正儒身后,他们个劲地朝白辉挥手再见。
我有些想辉哥了。何家欢带着鼻音,哼哼地说。
王野没说话,他将手架在何家欢肩膀上,目光直看向那个白辉进去的那个入口。
柳正儒将盒子收进手里,迈步离开。
他看着从自己身边经过的来来往往的人群,机场里的空调很足,盛夏八月,白辉离开后,柳正儒感觉到了透进身体里的丝丝寒冷。
这么会儿时间,他觉得自己也想白辉了。
柳正儒将王野和何家欢送去了各自要去的地方,等到他回到家的时候,看着没有白辉身影的、寂静的房子,第次觉得它空荡荡的令人难受。
他看向白辉送给自己的那个盒子,随着白辉的离开,似乎他心里不知不觉间就空了块。
第62章
62
阿姨,谢谢您,慢走。送走过来打扫的清洁阿姨,柳正儒坐在沙发上,看了看周围,家里的总算干净清爽了许多。
柳正儒升了副主任之后,原本在学校里只是兼职几节临床课的讲课老师,九月初学校给他任聘了副教授,让他自己筹备开课。身兼两职,他一下子就忙了起来。
白辉不在家,回家也渐渐变得没什么意思,这些天,他回家的次数就少了好多。
大多数回去的时候,都是简单地洗漱换洗一下,睡一觉又出门了。
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医院学校两头跑。
夏天本来就令人食欲不振,他又回到了过去吃外卖的时候,白辉才离开两个礼拜,他整个人就清减了不少,本来合身的西装都稍稍空了一些,他只好又去订做几套。
今天晚上本是他该休息的日子,可他调整了时间,还是决定今晚去上班。
只要一回到家里,他就忍不住思念白辉。
白辉军训管得严,他又是话不多的人,平常给柳正儒发短信都是简单的报平安,说一切都好。
柳正儒本想问得更多一些,却不知道自己要从何问起。
他去过几次白辉的房间,房间整得整整齐齐,白辉甚至细心地用防尘布给一些家具罩了起来。
柳正儒第一次看到的时候,甚至还以为白辉去了北京就不回来了。
直到他看到衣柜里叠放的整整齐齐的衣服,心里的恐慌才消散下去。
他曾经以为改掉一个习惯可以很快,但经过这次,白辉离开s市去上大学,他才清楚地明白自己到底有多不习惯白辉的离开。
平常工作上碰到的事情,说不上有多烦心,但总有白辉会认真地听他讲,站在他的角度为他分担。每次回到家他都是轻松愉悦的状态。
可白辉走的前几天,离开白辉无微不至照顾的他,像个生活低能儿一样,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