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吓得揽着天衔贴着墙角站,神经兮兮地看着一群陌生人在面前晃来晃去,时不时还要过来询问一下他的意见,比如这个路要怎么修,从哪里修,不一而足。
天衍哪里敢有意见?只管说让他们做主。
绛屿回来一看这阵势:“嚯,发达了呀。”他说完就跟施工队长勾肩搭背哥俩好去了。
绛屿向来喜欢捣鼓这些东西,哪哪都要插一脚,连山道上的装饰物用什么都要一一过问。
“对,把那条小路留着,从这边重新辟一条。”
“回头帮我跟萧相问声好啊——哟,这儿景色不错,修个小亭子,可以约个小会。”
“对对对,山门也翻新一下,颜色?颜色别晃眼就行,不过如果预算够的话……说起来,萧相给你们多少预算来着?一定不要辜负他老人家,能用上的都用上……哎天衍你拉我干什么?”
天衍把绛屿拖离了人群,不让他跟着去指手画脚,并且委委婉地表示了一下:“我有点惶恐。”
绛屿笑道:“天衔自恋得很,觉得世上没人能达到他的境界,所以从来不让人教他吹笛子,给他请一个师傅吧,他还好为人师地非让人家按他的歪门邪道来,活生生把宫里的一个乐师搞得五音都乱了套。他还喜欢和人家分享,每天拿着他的宝贝笛子到处吹,吹完了府里吹府外,萧相早受不了他了。你能收下他,也算是帮他家除了一害。”
远处的天衔正追着天衡跑,笛子对准他的耳朵吹得惊天地泣鬼神,天衡两手捂着耳朵都在挡不住那魔音灌耳。
自从天衔换了天衍那破竹棍后,杀伤力更上一层楼,天衍隔这么远都能感觉那声音穿透自己的身体,正刮着自己的骨头。
天衍:“难怪你过来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绛屿摸了摸鼻子:“等隔壁山头的房子建好,就把他们都赶过去,到时候我天天过来,好不好?我睡觉敏感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又没跟你睡过,我知道个屁。”
“哎哟宝贝儿,最近冷落你了是我的错,但你不能睁眼说瞎话啊,再好好想想,咱俩到底睡没睡过?”
“睡过,行了吧?幼稚鬼。”
天衍懒得跟他一般见识,眼见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他还得去给几个小崽子传道。
天行已经大了,医书丢给他自己啃也能啃个七七八八,实在啃不动的才会回来找天衍,然后等天衍研究透了再教给他,而天衍的研究就是拿自己当小白鼠,什么东西都敢往自己身上试,也不怕出了什么岔子。
天朔虽说想开了要学剑,可锻体一直没落下,因为天衍发现他的身体素能天生要比别人强一些,便对症下药地给他多安排了两个时辰的训练,他也是真吃得苦,跟当初要学胸口碎大石一样,怎么都不嫌累。
天衡单纯是为了求长生来的,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想学什么,不过他爱看书,学剑之余就窝在房间里翻书看,他也不挑,翻到什么看什么,绛屿说有点像他小时候,天衍当时就把他撅了回去:“放屁,你小时候才没这么乖!”
绛屿也没反驳,捏着鼻子受了。
天衡是真的乖,四个崽子里天行成天就知道嬉皮笑脸,天朔傻乎乎地偶尔还得悼念一下他的胸口碎大石,天衔……一大公害也没什么好说的,整个看下来就只有天衡能照顾自己,天衍说什么话他都听,平常也规规矩矩地不惹事,简直像个“别人家的孩子”。
天衔当初被天衍唬住后,就把天衍引为了知音,认为他是这个世上唯一能理解他的人,于是礼尚往来,天衔也分出了一半的心给他,愿意听他关于音乐的见解。
比如五音是哪五音,天衔终于能把他们和笛子上的孔对上号了。
而这时候天衍也发现,天衔不是天生乐感不行,反而是特别好,当高高在上的音乐狂魔变得愿意与凡人交流时,那天赋就显现出来了。
天衍一琢磨,当即就把丢了许久的谱子捡了起来,打算等天衔通了气感就把“以气行乐”这套教给他玩。
后来陆陆续续地又来了想学机关术的,学布阵的,学算命的,反正就是没有学剑的。学阵的那个还是奔着绛屿的名头来的,结果绛屿最近在忙着规划护山大阵的事,三天两头的不在,天衍只好亲自下海,时隔多年,终究没有逃过被绛屿支配的下场。
天衍门以剑立派,结果收的小崽子个个不务正业,天衍都有点觉得是不是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绛屿乐了整整一天:“我怎么记得当初有人说,旁门左道,不稀罕啊。”
天衍咬着牙:“你还没完了?”
绛屿笑也笑过了,教也是认真地在教,不过他也没忍住说了句:“人家门派收徒,都是有什么教什么,你这倒好,想学什么教什么。大道三千,你一个人能拿下几个?”
天衍道:“别人家有的东西拿出去都是响当当的名声,不怕人不来。我们家有什么?试剑大会也过去两三年了,别说学剑的,就是来拜师的你数数,有几个。”
绛屿也知道,太玄山太偏了,内丹道也太过匪夷所思了,不是那么多人能接受的。说到底,人是个趋利避害的动物,既然内丹道也没有证实人可以飞升,那和外丹道比起来又有什么优势呢?
单纯一个会飞吗?
可是光会飞又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