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得很漂亮,我们把她卖了吧。”黄秋云平静地说道。她语气十分娴熟,可见不是第一次提出这种建议。至于怎么个卖法,几人心知肚明。
“行,那就扒衣服拍视频!”乐天儿马上下令。
她太知道怎样去控制这些女生。只要拿捏住她们的把柄,她们就会乖乖听话。到时候别说带她们去卖,就是让她们吃屎她们也得吃。
另外三人放下棍棒,扑上去撕扯乌芽芽,黄秋云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
刚才还只是被动挨打的乌芽芽这下立马展开了反击。她爬起来,与几人扭打在一起,虽然拳脚毫无章法,却胜在足够狠辣,扯头发,咬耳朵,抓脸皮……
短短几分钟,三个女生就被她打得遍体鳞伤。她还扑到乐天儿身上,抓花了乐天儿的脸。
“我的脸出血了!快来帮忙啊!”乐天儿推开乌芽芽,发了疯地叫嚣着:“给我继续打她,狠狠打!我的脸好痛!会不会留疤?”有可能毁容的恐惧感开始侵吞她的理智。
黄秋云看了看她脸上深深的几条抓痕,不确定地说道:“看上去好像很严重。”
“给我打她!”乐天儿气急败坏地尖叫。
黄秋云的手机还在拍摄,一场惨无人道的虐打开始了。
被压着打的乌芽芽不但没求饶,还冷笑道:“你们有本事今天打死我!打不死我,倒霉的就是你们。”
“听见了吗?给我狠狠打,往死里打!”乐天儿的怒火被乌芽芽浇下的汽油催化成了极致的狂暴。
她口中不断喊着打打打,自己也一次又一起地举起棍棒。黄秋云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拍摄,嘴角还带着玩味的笑容。
她们并未意识到,被她们围着虐打的少女早已没了声息。
不远处的水塔上,一只小乌鸦静静站在那里,脑袋左歪歪,右歪歪,正一瞬不瞬地欣赏这一幕。
不知过了多久,当乐天儿不再被狂怒控制的时候,她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
“别打了,别打了!她好像没有动静了!”
“什么?”黄秋云立刻停止拍摄,走上前摸了摸少女的鼻息。
“没,没呼吸了!”平生头一次,她这个优等生竟连话都说不利索。
其余三人惊骇不已地问:“死了?”
黄秋云哆哆嗦嗦地摸了摸乌芽芽的手腕,嗓音在打颤:“脉搏也没有了。死人了!”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得五个人神魂俱裂。哐当几声闷响,手中的棍棒掉落了,她们像没了骨头一般齐齐瘫坐在地。
“怎么办?怎么办?我们打死人了!”白兰捂着脸小声啼哭。
“我不知道。”乐天儿茫然地看向黄秋云。
黄秋云是这个团体的大脑,所有人都可以慌,但她不可以。然而她再聪明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她没有胆量也没有经验应对这种事。
她带着哭腔说道:“我给我爸爸打电话,你给你爸爸打电话。他们会有办法的。”
乐天儿早已习惯了遇见麻烦找父母,于是立刻拿出手机拨号。她竟从未想过,当父母得知自己打死人,又会是怎样的惊骇与愤怒。
不不不,他们才不会愤怒,他们只会心疼我受到了惊吓。他们有的是钱,他们可以摆平这件事。乐天儿理所当然又极度天真地想着。
一只小乌鸦从远处飞来,落在了她们身旁的栏杆上,黑豆眼闪烁着诡异的光。
黄秋云和乐天儿的电话很快就打通了,那边没有一句废话,只说马上过来。
第一个赶到的是黄老师。他首先检查了躺在地上的少女,发现她的身体已经凉了,脑子就嗡地一声眩晕起来。他转过身,猝不及防地甩了女儿一巴掌。
黄秋云的脑袋被打歪,嘴角也溢出一丝鲜血,捂住脸,好半天说不出话。
“我只恨这一巴掌打得太迟了!我后悔呀!”黄老师近乎于哭泣地嘶吼着。
黄秋云在父亲困兽般的怒吼声中微微打颤。从未有过的恐惧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她恨不得躺在地上没了呼吸的人是自己。
其余四人紧紧挨在一起,躲入黑暗的角落,一声都不敢吭。
“你让我怎么办?你打死人了!我能怎么帮你?我能让死人复活吗?”黄老师一声又一声地质问,嗓音已完全沙哑。
黄秋云只能不断摇头,仓皇落泪。
这是一场绝望的对话。没有人有办法。在此之前,他们从未想过自己会坠入如此可怖的深渊。霸凌归霸凌,杀人归杀人,二者的感受是截然不同的。
杀了人,这五个少女的灵魂也受到了不小的震撼,甚至出现了裂痕。
黄秋云只觉得冷,刺骨的冷。寒风从她灵魂的缝隙里吹进来,让她恐惧到无以复加。
当黄老师揪着头发原地痛悔时,乐天儿的父亲乐明赶到了。
他关上天台的铁门,语气冷酷:“你们几个打电话把你们的父母都叫过来。尸体我可以处理,但你们所有人的家长也必须参与!”
这是要结成攻守同盟的意思。
“黄老师,你去查一查学校的监控,把相关视频都删了。这人什么背景?”乐明一开口就说重点。
“好,我马上去查监控。这人叫易苗苗,留守儿童,家里只有一个爷爷,父母都在外地打工,住在码头那边。”
“住在码头,贫民区?没事,问题不大。”乐明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吃下一颗定心丸的黄老师连忙跑到监控室,以抓孩子早恋为由支走保安,自己看起了监控。等他删掉相关视频回到天台时,其他三个孩子的父亲也都到了。
这下不止黄秋云脸肿,其他三个孩子也都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然而这时候再来教育孩子已经晚了,尸体就摆在那里,谁也无法让它凭空消失。
乐天儿是罪魁祸首,却也是唯一没被家长责打的人。她站在父亲身后捂着嘴偷乐,竟然已克服了杀人的恐惧,转而享受毁尸灭迹的快乐。
她的根子埋在污浊的泥土里,早已烂掉了。
“我工地明天要浇筑地基。我们把她埋在地基里,用厚厚的水泥盖上,再起高楼。到时候,神仙也不会知道她去了哪儿。搬吧,快点。”乐明胸有成竹地说道。
“好好好。”其他几位家长忙不迭地点头。
“你们五个把现场打扫干净。记住,一滴血,一个脚印,一根头发丝儿都不能遗留在这里!”乐明转脸看向五个孩子。
大家分头行动起来。
两小时后,那具“尸体”被埋进了土坑,只等明天开工的时候用水泥盖上。
“没事了,回去吧。”乐明冲黄老师说道,“明天你给她爷爷打电话,就说她逃课了,让她爷爷自己去找人。”
“好。”黄老师已经成了乐明的提线木偶。
确切地说,其他几位家长都是乐明的提线木偶,他说什么,大家就做什么。
一只小乌鸦静静地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乐明把车开回了家,妻子木棉正站在门口等待,脸上有焦灼,也有恐惧。
看见丈夫拽着女儿的手腕大步走过来,她连忙迎上去,口中惶惶地喊着老公。不等她把女儿抱进怀里,乐明就狠狠甩了乐天儿一个巴掌,直把对方扇得躺倒在地。
“爸爸你干什么呀?”到了这个时候,乐天儿还搞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她瞪大眼睛,满脸委屈。
木棉连忙蹲下身把女儿护住,气呼呼地嘶喊:“你打她干嘛?她今天也被吓到了!她又不是故意的!”
“是呀!我又不是故意的!是易苗苗先抓花我的脸,还让我打死她!我从来没听过这么奇葩的要求,简直欠的!”乐天儿振振有词地辩解。
站在树上的小乌鸦:“……”艹,刚才应该多抓她几下的!
乐明指着女儿的鼻子,语气森冷:“记住,以后无论在什么场合下都不准再提易苗苗这三个字。你不认识她,明白吗?你和她一点都不熟!”
意识到爸爸在教自己规避危险,乐天儿连忙点头:“明白了,记住了。”
“我明天去帮你办出国手续。出国之前,学校你还得继续去,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乐明继续指点。
压下怒气之后,他已经为女儿想好了出路。说实话,他现在也很懊悔。如果女儿第一次害死人的时候,他有严格管教,女儿就不会闯下这样的弥天大祸。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只能再帮女儿擦一次屁股。
“到了国外,我会找人全天二十四小时地看着你。你若是不学好就永远别回来。你一个人死在外面吧。”
乐明扯掉领带,缓缓朝楼上走去。听见女儿低低地啜泣声,他又软了语气:“去睡吧,明天上午让你妈带你去医院看看脸。如果同学问起,你就说是猫抓的。”
乐天儿追上去,从身后抱住乐明,哽咽着说道:“爸爸,对不起,我给你惹麻烦了。”
乐明转过身看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木棉把父女俩抱住,轻声安慰:“没事的,会好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这可真是一幅合家团聚的温馨画面,却叫乌芽芽看得直犯恶心。
他妈的,这是家吗?这根本就是个烂泥潭!有这样的父母,活该乐天儿一辈子都被毁掉!
连夜飞回家的乌芽芽轻手轻脚地走进婴儿房,查看乌思慧的睡眠情况。
说实话,她现在的心情有点复杂,又有点震撼。这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为人父母是多么艰巨的一项任务。比她之前做过的任何一项任务都难。如果她走错一步,就有可能害了孩子一辈子!
乌芽芽捂住脸,竟然有些胆怯。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当一个好妈妈。
就在这时,乌思慧饿醒了,小嘴儿吐出一个泡泡,并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易岺闻声赶来,把一瓶牛奶喂给女儿。
看见不声不响跑回家的妻子,他展颜一笑,然后便把对方拉进怀里吻了吻。
“一切还顺利吗?”
“很顺利。”
两人头碰头地低语,连着又吻了几下。
乌思慧用力嘬吸奶嘴,发出吨吨吨的喝奶声。
乌芽芽用指头碰了碰她的鼻尖,轻声说道:“妈妈以后一定会对你很严厉的,尤其是塑造你三观的时候!你不要哭哦!”
乌思慧眨眨眼睛,继续吨吨吨地喝奶。
看见女儿乖巧可爱的模样,又被丈夫紧紧抱在怀里,乌芽芽不安的心终于恢复了平静。为人父母,谁都是第一次,谁都没有经验,她可以慢慢学。
易岺会帮她,爸爸也会帮她,她完全不用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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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上,乐明给工地打去一个电话,询问地基浇筑的情况,却没料施工经理愁苦万分地对他说道:“乐总,有几个工人在我们的工地上挖出一堆文物,现在文物局和考古局的人都已经到了,正在考察。政府刚才下了通知,让我们全面停工,我这边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什么?”乐明差点摔了手里的咖啡杯。
昨晚的运筹帷幄、镇定淡然,都在此刻化为胆裂魂飞。
第78章 (落幕的青春)
乐明马上赶去了工地。
开车的时候, 他握着方向盘的双手都在发抖,因为他知道,这一次自己很难再力挽狂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