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振庭把楚天阔困在后山铁笼之中,然后用火攻,熊熊烈火把铁笼整个吞噬掉了,江振庭父子看着自己的杰作,心满意足。
突然,火球中射出两道绿影,分袭江家父子,江家父子大吃一惊,似乎没想到暗器来得如此快速,江子幽赶紧往一边躲闪,但还是慢了一点,肩膀中了一记,江子幽骨痛欲裂,栽倒在地。江振庭则运气出掌,迎向绿影,但听嘭的一声,绿影化作无数碎片,四处崩射,江振庭急忙挥舞双袖,护住全身,停下再看,却见衣袖上洞穿了好几个大洞,而那绿影,不过就是刚才喝酒的玉杯,江振庭暗暗心惊,自己刚才出掌相击,已感觉到其中劲力雄浑,区区一个玉杯,在楚天阔手中都能变成如此厉害的兵器,实在匪夷所思。
就在江家父子担心楚天阔垂死挣扎,还会扔出什么东西的时候,忽然,火光中闪过两道光芒,接着便见火墙上有几条火柱掉落了下来,但闻得几声叮当几声,火墙上出现了一个缺口,但火势顿时烧的更盛了,黑烟弥漫,江振庭大感不妙。倏然间,一道青影从火球中疾射而出,站到江家父子面前,却是被烤得有些焦头烂额的楚天阔,衣服上已经有好几处烧焦了,浑身冒烟,正盯着江家父子,手中剑却已经回鞘了。
江振庭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这等烈火下,楚天阔还能逃身出来,一时呆若木鸡,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楚天阔拂了拂身,说:“江掌门多此一举了,如果放我在这里,不出十天半月我必饿死。要知道,任何钢铁遇上火都是会软的,就算是钨金也不例外。”原来楚天阔在火烧到铁红的时候,突然出剑破笼,但也被烧得够呛。
江振庭心中暗暗后悔,没想到这点漏洞都被楚天阔抓住了,于是发狠道:“既如此,我江某也无话可说,我们手底下见真章吧,听闻你武功之高已是震古烁今,我倒想领教一下是否如外道人传闻那么厉害。”
楚天阔说:“江湖传闻,多有不实,江掌门不必当真,其实我们未必需要一战,只要你退出江湖,青城派从此不与混元教来往,我愿意替你在七大派面前担保,大家化干戈为玉帛。”
江振庭冷冷地说:“有些路,走上了就回不了头了,要我再去向中原那几个当家掌门求饶,门都没有,少罗里罗嗦,出手吧。”
楚天阔叹一口气,知道除了打一场外别无他法了,于是说:“江掌门先请。”
照平时,江振庭绝不会对一个后辈先出手,但楚天阔声名太盛,江振庭也不客气,说:“那我就献丑了。”说完,欺身上前,倏然飞到楚天阔身前,宝剑这才出鞘,如风似春雨,润物细无声,往楚天阔身上袭来。
楚天阔心中赞了一句好剑法,手中轩辕剑,连剑带鞘直指江振庭,这一剑浑然天成但时机、方位无懈可击,正对着江振庭剑法中的破绽,而且轩辕剑重,剑走无声,但隐隐却有奔雷之势。
高手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江振庭见楚天阔这一手,立刻就知道楚天阔的武功绝非自己,甚至加上儿子江子幽所能匹敌,但他是一派宗师,身心自有过人的坚毅,不甘认输,仍变招挺剑作战,唰唰唰连续快剑,如疾风入林,猛攻楚天阔。
楚天阔原地不动,稍微变化一下重剑的方向,就破解了江振庭的剑招,逼得江振庭不得不变招。就见江振庭身影四处跳跃,在楚天阔四周游走,反观楚天阔纹丝不动,如江中磐石,只是见招出招,有意无意,似是而非,毫无剑法套路,让江振庭好不自在,又无计可施,心中憋了一口闷气。
江振庭实在气不过楚天阔如此倨傲,于是剑风骤改,变轻为重,化巧为拙,转风为云,一招一式,都是硬碰硬的招式。楚天阔见状,挺剑而出,以剑鞘抵江振庭剑身,两人都用上了真气,楚天阔剑身向上一拔,一股弓劲就朝江振庭涌去,江振庭哪里抵挡得住,噔噔蹬后退好几步,好不容易站稳了,胸中气血翻腾,但见他强忍住,剑指楚天阔,喝道:“士可杀不可辱,你这样剑不出鞘,是何用意?有本事真刀真枪来。”
楚天阔说:“那我也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地,江振庭又挺剑杀来,剑势惊人,狂风骤起,只见剑光一闪,楚天阔拔剑出剑收剑,仅在一瞬间完成,却见狂风骤停,江振庭身在半空,突然如断线风筝般栽倒下来,扑倒在地,手中宝剑只剩下半截,另外半截插在土里,江振庭身上并不伤痕,却脸如死灰,是中了剑气所致。楚天阔的剑气斩断他的宝剑,切入他体内,让江振庭身负重伤。
江子幽见父亲一招败北,赶忙奔了上来,护住江振庭,江振庭喘着粗气道:“快走,回凌霄阁去。”但江子幽执意扶着身受重伤的江振庭,缓缓后退。
楚天阔刚才出剑后,就呆立在原地,似乎被自己的剑气所震惊,他没有料到自己的剑气已经达到如此犀利的地步,一出手就是伤人夺命,所以怔立在场,任由江子幽和江振庭缓缓退去。
忽然,自江家父子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好剑法,好剑气。”声音和缓悠扬,宛如诵经。
江子幽吓了一跳,回过头去,楚天阔也抬头望去,却见靠着山壁的一块巨石上,立着一个灰布衣瘦高老者,须发灰白,颧骨略高,两颊削瘦,留着山羊胡子,眼珠子湛蓝,看起来有一股抑郁神色,有几分异域人士的风采。灰衣老者站在巨石上,悄无声息,状如鬼魅,没有人知道他怎么来的,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江子幽带着哭腔喝问道:“你是谁?闯我青城山意欲何为?”
灰衣老者不去理江子幽,看着楚天阔说:“你就是楚天阔?”
楚天阔点点头,对老者悄无声息地出现十分忌惮,说:“晚辈正是楚天阔,不知道前辈如何称呼?”
就在此时,江振庭也回过头去看,顿时失声道:“辜沧海!”
此言一出,楚天阔和江子幽都一惊,楚天阔没想到如雷贯耳的混元教教主就是这么一个老头,更没想到辜沧海会突然出现在青城山,他与混元教一两年来短兵相接多次,就是辜道吾也遭遇过几回,但却从未见过辜沧海。想来应该是辜沧海终于练成“天罡大法”第九层,才亲自进入中原来吧,楚天阔略微有些兴奋,心想也许一切都可以结束在这青城山呢。
江子幽朝辜沧海说道:“辜教主,大敌在此,要是辜教主除掉楚天阔,对我们的中原大业有百利而无一害。”
辜沧海眼神迷惑,说:“中原大业?我们有什么中原大业?”
江子幽听着这语气,顿时冷汗淋漓,以为辜沧海要倒戈一击,结结巴巴地说:“就是…就是…就是逐鹿中原,共分天下…”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振庭挥手打断了,江振庭说:“辜教主亲上我青城山,所为何事?”
辜沧海说:“好久没入中原了,这次路过,听闻青城天下幽之名,就想上来看看,顺便了结几件事。”
江振庭听辜沧海所言非善,问道:“辜教主有什么事要和我青城派了结?”
辜沧海说:“归元秘笈。”
江振庭闻言,脸色一变,说:“辜教主的意思是?”
辜沧海说:“青城派不值一本归元秘笈。”
江振庭破口大骂:“我也不稀罕什么归元秘笈混元秘笈,但是这秘笈是当初辜道吾哪来跟我交换立约的,要想拿回,就让辜道吾自己来拿。”
辜沧海眯着眼说:“江掌门,你没明白,你和辜道吾有什么交易是你们的事,我只是来要回我自己的东西而已,辜道吾擅作主张,盗我秘笈,我不得不自己出手来要回,是你自己交回?还是要让我动手呢?”敢情辜道吾是背着辜沧海与青城派立约联盟。
江振庭怒道:“我原也不在乎那归元秘笈,只是你们父子这么来唱双簧,实在太欺负人了,我江振庭就算豁出老命,也绝不会向你妥协。”
辜沧海点点头,嘴里说着“好好好”,不知道是江振庭的拒绝正中他下怀,还是对江振庭的骨气赞叹有加。
江子幽在一旁说道:“爹,要不……”江子幽还未说完,就被江振庭挥手打断。
辜沧海说:“拿不回秘笈,就不止是你一个人要偿命了,恐怕每一个青城派弟子都有练了归元秘笈的嫌疑。”言下之意是要血洗整个青城派,辜沧海说完,眼光在江子幽身上扫来扫去,“看令郎也是人中龙凤,英年早逝未免可惜了些,要知道,如果我出手,绝不会留情的。”
江子幽像老鼠遇到猫似的,不敢做声,想装作不在乎的样子,但身子也不住地微微颤抖。
骤然间,辜沧海就如鬼影般晃到了江子幽身边,身法之快,世所罕见,楚天阔也没完全看清辜沧海的身法,竟似移形换位般倏然而现,知道辜沧海的武功超过以往任何一个敌人,正要出手解救,江子幽已被辜沧海扣住手腕,吃力不过,跪倒在地了。只要辜沧海手中劲力一吐,江子幽必然一命呜呼。
楚天阔见江家父子竟然落得如此下场,在自己家门里被人逼迫至此,心中不忍,开口说道:“辜教主,想来江掌门也绝不是贪图你混元教的绝学,只是混元教送出后又来索取,实在不合规矩。”
辜沧海看了楚天阔一眼:“我还以为你是来对付青城派这个中原内奸的?”
楚天阔说:“一事归一事,只是辜教主这么做,实在是咄咄逼人。”
辜沧海微微一笑,说:“我拿回自己门下的东西,何来欺人太甚,怪只怪这江老儿太过贪心。”说完,手中稍微用力,江子幽竟痛得呱呱大叫,江子幽贵为青城少掌门,武功修为自是不弱,突然惨叫,必然所受痛苦甚剧。
楚天阔还待反驳,就听江振庭深叹一口气,说:“罢了罢了,秘笈在此。”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丢给辜沧海,仿佛把自己的精气都丢出去了一般,江振庭扔完书后,身体颓然而倒。
辜沧海接过秘笈,手一甩,把江子幽摔到江振庭旁边,然后翻了翻手中秘笈,似乎确定无误,合上书,夹在双掌间,然后往前一撒,就见无数火花飞了出来,转眼烧化成灰,随风而逝,再无踪迹。原来辜沧海不仅把秘笈用内劲震得粉碎,更用纯阳真气把碎片点燃,瞬间烧化为灰,这手功力,辜沧海使得不会吹灰之力,着实令人心惊。
辜沧海毁掉秘笈之后,对着江家父子说:“原本应该把你们的命也收了才对,但还要让你们传个消息,就暂且留你们的命。只是如果日后让我听到有人使用归元秘笈的武功,我绝不轻饶你青城派,你听明白了吗?”
江振庭铁青着脸,咬牙不语。
辜沧海接着说:“让你传的消息是,告诉中原武林,我辜沧海要决斗。下个月十五月圆之夜,还在二十年前的地方,我要与游任余再决雌雄,生死无尤。我输了,终生不入中原,游任余输了,中原武林听我混元教号令。就这个意思,要是不敢来的话,就别怪我长驱直入中原了。”
江振庭和江子幽还呆在原地没动,辜沧海说:“你们还等什么?”
江子幽看了一下楚天阔,楚天阔心想,也许这是一个好结局,辜沧海主动断了与青城派的联盟,而江振庭负责传辜沧海的战书,他与混元教的关系就会大白于天下,似乎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了,于是楚天阔说:“江掌门请。”
江子幽闻言,似乎害怕这两位煞星改变主意,赶忙扶住父亲,从来路跑了回去,头都不敢回,可能在自己山头里此狼狈而逃,对江子幽来说是第一次。
江家父子走了后,辜沧海对楚天阔说:“可惜,我答应了人不对你出手,否则一定要较量一番。”
楚天阔闻言一愣,心想还有人能令辜沧海做事,莫不是唐家老太太,为了保护我而让辜沧海不对自己下手?但似乎不太可能,心下狐疑,问道:“晚辈得何人如此青睐?”
辜沧海说:“一个剑客,他说与你论过剑,但没有真正交锋过,他说你是难得的剑客,游任余的剑法过于贵气,而你更能审时度势,奇招频出,深合他的剑道,所以非要与你决战不可。”
楚天阔明白过来,说:“教头。”心中想起在蒙山脚下与教头的拼命,倒也耍赖撒泼,凡是能求存的招都用遍了,想来游任余这样的剑侠是不屑用这样的招式的,所以教头才有此语。
辜沧海默然,说:“他这一年来在中原磨砺剑法,会过不少高手,也杀了不少人,却因为不能与你一战而耿耿于怀,我自然不能坏了他的事。”说得好像他一出手,楚天阔就必死无疑似的。
楚天阔倒也不生气,只是他听教头在中原杀了不少人,突然想起不知道柳忘蓑等人怎样了,最近没有去打听过他们的消息,不知道是否成了教头的剑下亡魂了,问道:“教头所杀之人,有没有陆上八仙?”
辜沧海奇怪地看着楚天阔,好像楚天阔的问题极为幼稚似的,辜沧海答道:“人命如草芥,杀这个杀那个又有什么区别?难道不是你认识的人,就无所谓了,而一旦杀了你认识的,教头就罪无可恕了?”
楚天阔一时语塞,辜沧海的说法虽然有些强词夺理,但也有几分道理,为什么有些人被杀,就像天塌下来似的了不得,有些人被杀,却连一丝最细微的涟漪都没有泛起,难道人命真的有贵贱之分?
楚天阔还在琢磨,辜沧海又说:“我在西域就听说过你,据说你是因为在岷江受到辜道吾埋伏,才遇到奇遇练成绝世武功,我还知道你义父在那场埋伏中死去。虽然我不知情,也没想过用这样的手段来削弱游任余,但你一样可以把账算在我头上,我绝不会不认,只要你有本事报仇,我的命你随时可以拿走。”
楚天阔明白了,原来埋伏之事,包括与青城山联盟之事,很可能都是辜道吾自己在中原的行动,辜道吾应该是趁着辜沧海闭关之时,率兵潜入中原,企图在中原布下据点,到时可以待辜沧海出来,就可以一举拿下整个中原,看来辜道吾是个谋略很深的人,而辜沧海更像是个武林中人。楚天阔不禁想,辜沧海说这番话,是不是为了逼自己出手,他好趁机要了自己的命?辜沧海竟有这样的信心?楚天阔跃跃欲试,于是摇摇头,说:“冤有头债有主,杀父之仇我会去向辜道吾索,但并不表示今日我不会出手,即便只有一丝机会,我也要试试,如果侥幸能打败你,下个月的血战也许就可以避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