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火急火燎的来到那个巍峨的大牌坊前,只见前方,无数的丰族之人守护着,一副怒气腾腾的样子。
而那个往返龙卫营的美女随从也来了,走过来低声道:“相爷,龙卫提督拒绝出营,只派遣了两人在暗中监视。您别生气啊。’
江云当然知道黄佳丽就这德行,也算松了一口气。的确,当时再气头上,极端了些,事后也发现了不妥,这不但让丰岚两头难做人,也直接就等于激化了和木族的矛盾,把一切摆放到了明面上来。还要让龙骑卫未归,有不忠于朝廷的嫌疑。
真发生了,难免要让别人看笑话了。
现在听黄佳丽不来,并且处理得当,江云还是高兴的,只是嘴巴上也发牢骚道:“死女人,本相过后才给她医病,好了,你回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小美女随从道:“是,卑职告退。”
江云又对张杰摆手道:“你们也退下,我过激了,其实没那么严重,天还塌不下来。”
“末将等告退。”张杰带着手下松了一口气。夹在新老两个相爷的对抗间,他们这些人当然是非常担心的。这下如同被赦免了一样,稀里哗啦一下,所有武城营的人都撤离了。
拦截在牌坊前的那些丰族的人,脸色这才松了松。
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年轻人,像是这群家将的指挥,得意洋洋的指着牌坊,对远去的武城营的人道:“也不撒泡尿照照,想闯进来,知道这牌坊是谁题的字吗?是长空截殿下赐的国士无双,这是长空一族对咱们的认可和保护!”
掌嘴!
江云一摆手,一道真气化为大手,一个耳光抽了过去。
啪的一下,那个口出狂言的家将,就被抽得鼻子冒血,捂着鼻子倒在地上哇哇大叫。
因为动手的人是江云,其他家将也面面相视了起来,弄不明白应该怎么处理,或者说点什么?
倘若是刚刚武城营的人这么做,恐怕早就大打出手了。
江云背着手走过两步去,在满嘴冒血的那人面前站定,冷冷道:“你这张嘴也是殿下赐的吗?被本相抽歪了,要不要我给你赔罪?”
那个家伙赶紧翻身起来,跪在地上唯唯诺诺的道:“姑……姑爷,小的说错了,是我不对,您打我是对的。小的以后会注意。”
丰岚害怕江云念头不通达走极端,也走过去在身边站定,对着那个捂着嘴巴的家伙道:“武城营,是国家的武城营,代表的是国策,受相爷委派,怎是你等说三道四的对象,你。”丰岚指着他道:“再自己掌嘴一百下,别脏了我家相爷的手。”
那个家伙吓坏了,也明白这是主母在搭救自己,否则以江云的手段口碑来说,他要是念头不通达,再出手的话,自己小命也就没有了。前些时候,听说一个都骑卫军士冲撞了江云,就险些被处以斩刑了。
想着,这个家伙抬手就自己抽自己,很卖力的样子。
却是只抽了一下,江云抬手打住道:“行了,我没想象的小气,这事也不怪完全怪你,就到这里。退下。”
那个家伙一阵庆幸,偷偷看丰岚一眼,见丰岚小郡主微微的点头,这下,他才带着人稀里哗啦的散去了。
人走空了,清净了下来,丰岚这才又偷偷看着江云,却见他不立即走,只是仰头,看着那个大牌坊上的四个字出神。
“爷,咱们进去吧。妾身跟着你去见我舅舅,这会容易说话些。”丰岚轻声提醒道。
江云转过身来看着她道:“你真的想看见本相威性扫地、拿你舅舅没办法的样子吗?那样你心里高兴吗?”
丰岚被误解,感觉有些委屈,不过她也不想表现出来,低声又道:“不,你误解我了,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你为难,你不能展开拳脚。但是丰族是我本家,丰神是养大我的舅舅,相爷你觉得我又该和他们对立吗?”
江云点点头:“那就好,你不用跟着我,不用为难,你自己去吧,我单独见你舅舅。”
丰岚有点哀求的意味道:“相爷能答应妾身不激动,慢慢谈行吗,我相信我舅舅有他的理由,任何的事务,都不一定是表面那么简单。我不敢说我舅舅是好人,但有一点不会变,就是他希望天魔境稳定,希望天魔境繁荣。”
“好,你没求过我,这次我答应你,这算是我能对你做的。”江云背着手走进去了……
一路顺着湖间的小桥,进入了大宅内,遇到无数路人,有的叫姑爷,有的叫相爷,不过声音都很小,全部人都知道现在形势非常紧张,丰族有丰族自己的利益,但是江云又历来是个狠角色,所有人心里都没有底,弄不明白局势会如何演变。
进入丰族议事大厅后,内中人很多,内族的九大长老齐聚,另外还有许多人,这明显是丰族较为重大的核心会议了,与会之人,仅仅元婴末期的巨头就多达十人以上,并且他们对江云有戒心,所以走进来的江云,被他们注视着,仅仅受到的压迫感就是罕见的。
江云进来后,大厅之内就瞬间安静了,不说话了,全部目光看着。
江云走过去给丰神见礼道:“老相爷恕罪,江云不请自来,是有事商谈。”
看江云还算有礼貌有休养,没直接翻脸,脸色铁青的丰神的容色,这才缓了下来。
丰神环视一圈,对其他人喝道:“你们眼睛瞎了吗?见我大丰族的姑爷、当朝的相爷,不会见礼吗?”
“姑爷,姑爷……相爷。”厅内气氛这才松弛了下来,纷纷客气见礼。
江云有句没句的应付着,还礼了事。
之后,丰神一摆手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退下,本座和相爷单独谈话。”
稀里哗啦,人就顿时走空了。
静下来后,江云直接开门见山道:“老相爷……”
丰神呵呵笑道:“早就不是什么相爷了,云儿,咱们之间不用这么见外,也不用太麻烦,你就跟着丰岚叫我‘舅舅’好了。”
江云皱了一下眉头,却发作不得,不但答应过丰岚要心平气和,此外不论如何,自己总是要娶了他女儿,按照天魔城的礼法规矩,这么叫也是对的。
“舅舅。”江云道,“我有一事不明,舅舅为何要庇护丰益知,他贪墨的数额令人发指,已经到了国策不容的地步,不处理,我天魔境迟早要出大问题。”
“是吗?”丰神不慌不忙的抬起极品灵茶喝了一口,“我却不这么认为。”
不等江云说话,他又吩咐婢女道:“去,给你家姑爷,拿最好的灵茶来,就是我专门收藏的那些,别拿错了。”
“是。”小美女乖乖的答应。
江云摆手道:“不用了,我很忙,没时间品茶,此外我清苦习惯了,喝不惯太好的东西。”
丰神又有些不高兴的道:“云儿这话我就不爱听,来这里,你是回家,回家就得有个回家的样子,愿意清苦那是你的事,但家里有好东西,拿来给晚辈品,却是我的事,就这样,快去上好茶。”
江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再多说了。
等极品的灵茶抬来,丰神还是面无表情的坐着,看着江云。
江云暗叹一声,上次抬起那杯酒是耻辱,而这次同样,还得低头,抬起来一口喝光了。
这下,丰神的脸色才又露出了所谓的慈祥,笑道:“好了,说说,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东西,和舅舅说说,我不敢教你怎么做,但我丰神在内相任上近两百年,心得还是有些的,只要你问,我就帮你。”
江云道:“就说说丰益知的问题。斗胆要问舅舅一句,您在任几十年期间,是否知晓丰益知的作为?”
“知道。”丰神淡淡的道:“你以为丰族的天赋是什么,你以为,丰香珺的才能别人没有吗?你以为以殿下之精明,愿意把命脉交给我,仅仅是奖励我的功劳吗?”
江云道:“既知道他是****,怎能不查,怎能放任?”
丰神道:“那我问你,武城跨了吗?我大天魔境内,但凡有府库的地方,都存在亏空,特别外相府治下,咱们手伸不到的地方,黑洞之大,我不敢估计。现在我反过来问你,你执掌内相府,武城是你的治下,我问你,武城可有亏空,武城产出的东西,占据了我大天魔多少收入你知道吗?”
“这……”江云略一犹豫,也得承认丰益知贪腐不假,却是也长久以来,把武城管理得井井有条,产出的确非同小可。
连日来,江云总在苦读过往的记载典籍,这一比较,丰益知虽然贪腐,不过任上几十年里,的确是比前任提供了更多的产出,多达三层之多。
见他思索着容色有缓和,丰神呵呵笑道:“现在你明白了?为什么我能一直护着他,为什么殿下不在这事上说我,也不说他?”
江云只得点头道:“这个我承认。他在管理武城上面的确是一把好手,但原本可以更好,他却不愿意做。于这个时刻倘若放任丰益知,于我的治国策略,有很大抵触,所以我不能容忍,这事上希望舅舅能理解,我这不是针对丰族,而是就事论事。”
丰神温声道:“我现在也知道你的心态了。这你得感激丰岚,她在我这里可没少出现胳膊往外,帮你说了不少话呢。”又道:“还有,我不是不能容人,比如当初你让内台府进驻,清查武城的时候,我很生气,但最终我忍了,我不想用我以前的那套来教你做事、来规范你。因为我知道各人风格不同。你有你的理想和优点,所以我认了。这就是我当时不阻止你查丰益知的原因。”
顿了顿,丰神道:“但是现在云儿,你过头了,我想丰岚执掌武城,那是比丰益知更适合的人,但作为丈夫,你不信任丰岚,相反许给魏族的外人。这我就算不高兴,当时也忍了,我做了两百年的相爷,我理解,许多时候你有你的难处,所以我不给你添乱。但是现在,你却要打破‘入朝不死’这个先例,在我丰家拥有国士头衔的情况下,他虽然不是我的直系血亲,但你这样大张旗鼓的拿人,派人包围丰府,我问你,让你把他下狱后,他还能活吗?他家人还能抬头吗?我大丰族的脸往哪放?这不是让外人,让坏人,让有心人,围观咱们大丰族的笑话吗?”
江云断然道:“其他都好谈,但是老相爷,这是原则性问题,丰益知贪腐一百几十亿是事实,这个罪名下,话我放在这里,除非我管不了,否则我的治下,没人可以贪腐国库这么多钱还能活命。绝不可能。”
丰神注视他片刻,看似不可说服,也不意外,转而道:“咱们先把这个放下不谈。只说,你非要拿他扬刀立威的心态和理由,我可以理解。”
“那就好。”江云低着头道。
丰神又道:“但我有几个条件,一,不搞诛连,这事到他本人为止。二,不搞太大动静,不查抄丰益知全家。否则绕开这两个条件,那么我告诉你,要出大乱子,是我也压制不住的大乱子。”
江云犹豫了,起身背负着手,走来走去的思考。
不搞诛连,这个理所当然,虽然全家抄斩更痛快一些,对其余人更有威慑一些,不过这也与长空截殿下的规矩有违背,江云现在戾气没以前重了,真不想多杀人。
只是……不查抄,那不是国库少了一大笔收入,富贵了****一家?
丰神似乎知道他想什么,笑道:“云儿你还年轻,急功近利,不懂事,我不怪你。你要记住的是,对于大天魔的国库来说,不差少丰益知的家产,就算收缴了,也是杯水车薪,娶不到关键作用。而且查抄了,就算你不杀他全家,却也等于把他全家逼上死路。记住,你要想做到我没能做到的:扭转国库亏空,靠的不是查抄富人的家产,相反,你要倚重他们,建立符合你风格的制度,建立永不停息的造血机能。如此才是王道。”
这句江云听进去了,点头受教道:“我懂了,舅舅这句上说的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