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矜持驻留城外不能进入,已经许多时日过去了,他眯起眼睛注视着禁忌之桥,始终神色难明。
不知道城内的形势如何,因为突灿驻守禁忌之桥,一丝一毫的消息也透露不出来。甚至不知道父亲长空经合的情况怎样了?
长空矜持不糊涂,突灿,以及京城的军系,无疑都是江云的嫡系,以江云那样的狠人,于此关键时刻倘若真的控制住了形势,很可能就会大清洗,那要血流成河。这是有前科有证据的,那犊子当时在中南,愣是一刀砍了四万公务员的脑袋而不皱眉头,何况是这种白热化的大统之争夺?
所以完全不知道里面的情况,长空矜持急得险些白了头发。却是正因为不知道形势,又不敢随意的决定起兵攻打禁忌之桥,因为后果实在太严重了,很可能当即就带来国家的内乱和分裂。此外一但赌错了,控制不住形势,那么起兵攻打天魔城,乃是真正的谋逆叛军行为。
“突灿,你真的执迷不悟,愣是要铁心参与江云的阴谋,让我逝去的爷爷死不瞑目,让****把持吗?”长空矜持再次破口大骂了。
暴风营毕竟是戾气和野性很重的野战部队,又是追随他作战的百战精锐,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勇士,他们全体跪地道:“大帅不用在犹豫了,我等誓死大帅明正国策,决不让朝廷和国家,落入外人之手,下令吧。”
但长空矜持还在犹豫,走来走去的。毕竟攻打自己的母城,那真的和于前线抵抗外敌,是完全不同的。
“突灿,你真的不见棺材不落泪吗?”长空矜持道。
突灿同样满头大汗,城内的形势危急,他比谁都清楚,只要有一丝平衡点打破,那就是到处开花,血流成河的场面。和长空矜持在禁忌之桥对持那么久,而城内,数千来自各族的精锐也还聚集在王城和禁卫军对持,也算是卿怀义不拘小节,也算得上杀伐决断,带领灵城营,再魏族台族黄族高手的配合之下,阻隔了几方面的消息传递,成功戒严了天魔城内的每个角落。
于是就这样维持着,聚集在王城的精锐也在等一个契机,他们就看城外的长空矜持是否有所作为,然而消息被封锁,传不进去,他们也就始终在等。而城外的长空矜持同样,这么大的事,没有确认父亲是否还活着,没确认王城的形势前,他真的不敢随意攻打禁忌之桥。
突灿满头大汗的道:“矜持大都督原谅,末将受当时的长空截殿下亲自委派,其职责驻防天魔城,非常时期,在水落石出前,没有命令,末将绝不开放禁忌之桥。”
“命令?”长空矜持冷笑道:“你等候谁的命令,爷爷已经逝去,朝廷还是那个朝廷吗?本帅要问,没有传位诏书的情况下谁是正统,你突灿要听谁的命令?”
突灿在上方走来走去的,豁出去的道:“老子也不知道现在朝廷是谁的朝廷,更不知道他娘的谁说了算。但老子是国家之军人,受命驻防禁忌之桥,职责所在,一切在关键时刻给国家添乱的举动,必须当住。更具我天魔境的律法,现在国家进入紧急装下,本将只听全境军马大都督江云之命令,其他的,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认识!”
“那么江云在何处?”长空矜持冷冷道:“他已经于雪风垭口出事,天下皆知。突灿你其心可诛。死咬着一个不存在的人作为你的挡箭牌,你这恐怕不是执行国家命令,而是佣兵自重,想建立属于你的朝廷?”
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即便突灿是个酷吏,也急得脸红了,抱拳道:“末将不敢越线,但末将职责所在,受殿下委派,一定不能让禁忌之桥出事。”
“你违抗命令都敢?还有不敢的吗?”长空矜持道:“既然你说天魔境进入了紧急状态。值此之际,在外驻防之野战主帅有紧急自主权。第一优先乃是江云,但他已然出事,已然不能带领天魔境之军人保家卫国,于此风雨飘摇之际本将还朝。突灿,你若是国家之军人,难道你不知道军律,现在本帅才是你的上司,速速开放禁忌之桥。则天大的事有我长空矜持一力承担,否则,哼哼,你突家可没有国士衔,在这个关键时刻一但选错了路,你知道会发生什么的。”
突灿满头大汗,走来走去的着急。
“最后一个机会!突灿,你有最后一个机会纠正自己的错误。“长空矜持喝道,“对持这么久,本帅再大的耐心,也耗尽了,为保护我父亲经合王爷,我奶奶王后娘娘于非常时刻不受奸人迫害,本帅身为大将,权益之际,临机专断,不打算再等,突灿,你有三个呼吸的时间开放禁忌之桥,否则,刀兵相见。”
“长空矜持,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在国难时刻要攻打自己的母城?”
虚空中一个声音传来,紧跟着远方的天边,出现了金色的霞光,那显然是大面积的金丹修者在赶路。
现在天魔境已经军事戒严,全部金丹精锐都集中在天魔城,所以出现这种形势就只有一种解释,消失的黑暗龙骑卫来了。
突灿看到金色霞光的时候,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连同诸多的都骑卫军士一起全部松了口气,几乎虚脱,京城的差的确难当,特别是于非常时刻执掌禁忌之桥,那更是考验人性的时刻,如履薄冰。
“魔帅回朝了……魔帅回朝了!”突灿见到激动非常的扭头传令道:“通报全城,通报朝廷,魔帅江云帅黑暗龙骑卫回朝了!”
嗖嗖嗖——
一时之间光芒闪烁,无数传书飞剑散开出去,传送到了几乎每一个重要的地方。
黑暗龙骑卫全员,飞临天魔城上空的时候,凝结成特殊阵势,一起落下。
轰隆——
地动山摇,整齐又霸气,强劲的能量形成冲击波,席卷各处,仿佛整个天魔城都震动了起来。
其后龙骑卫严阵以待,江云背着手走了过去,简单直接粗暴,提着长空矜持的衣领道:“长空矜持,你无视本帅的死活,妄想起兵攻打天魔城,看起来,你全家上下,有砍不完的脑袋是吗?脖子痒了是吧?”
全部人看得眼冒金星,实在无法想象江云有如此的直接霸道,百战精锐,中南名将,皇孙长空矜持,竟是被这样如同对付小屁孩一般的调-教?
可无奈江云现在风头太劲,威望太高,特别自雪风垭口会战大捷后,于军中的威望,那就是天神一般的存在。固然暴风营都是百战精锐,是长空矜持的嫡系,但他们敢跟着长空矜持乱来,那得有个前提就是:魔帅不在了。
现在江云帅黑暗龙骑卫还朝,暴风营自上而下,那是绝对不敢有任何异议的,于是都不说话,低着头纷纷开始跪地。
见此情况,长空矜持知道大势去了,叹息一声,单腿跪地道:“末将不敢,参见云帅。”
江云也不是一味的戾气深重,拍拍他的肩膀道:“矜持将军辛苦了,你成功于中南方面,危急存亡的时刻,顶起了半壁江山,为我北方创造机会,固然,我江云和你政见不和,立场不同。但是于国于民,你长空矜持功在千秋,终将载入绝宫、乃至九境史册。不要走偏,不要让你的一身和功绩和荣耀,被抹黑。其他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和里面的那些人不同,你是真正的军人,而他们不是。”
“谢……云帅的理解和大度。”长空矜持一身冷汗的样子。
“突灿。”江云转身道。
“末将突灿,参见大帅。”突灿于禁忌之桥上跪地道。
“开放禁忌之桥,迎接本帅和矜持大将军一起入城。”江云道。
“得令。”
禁忌之桥大开,仿佛天梯一般的降落了下来,开始引渡黑暗龙骑卫和暴风营将军入城。
按道理说这个时候暴风营精锐不应该入城,不过只要江云回朝,只要黑暗龙骑卫还在,那就百无禁忌了,如此还显得大度一些……
绝宫,后园。
长空晓澜什么也不去过问,只想静静的在这里,模仿着父亲以往的神态,喂养那些很讨厌的娃娃鱼。
“父亲殿下,你怎能于此时离晓澜而去。”长空晓澜喃喃说着,“江云,你到底怎么了?为何还不出现?”
丰香珺火急火燎的进来跪地道:“参见监国相爷。”
理论上绝宫的规矩,殿下不在后,中丞乃是排位第一,应该在紧急情况下出任监国。不过又有规矩,五个相爷中如果有皇子皇女,那么紧急状态下,默认的第一优先就是有相位的皇子皇女。
所以殿下驾崩后,在老魏相爷主持下,虽没有传位诏书,但还是把国政的权利交给了长空晓澜。这除了是老魏相爷的大度外,其实也有明哲保身的意思在里面,因为关键时刻,晓澜是姓长空的人,就算做事极端一些也容易平息。但若换成不姓长空的人监国,那么要不尸位素餐,随波逐流。一但敢做事,又发生极端事件的话,那基本上就代表一个族群的生死存亡。
魏家没有国士衔,所以肩负不了这样的重任。曾经在殿下清醒之际,丰神罢相,其后黄荐琪相爷被赐号国士,那其实就是殿下在为这个局面准备。让她在关键时刻敢做事。所不同的是,当时赐号黄荐琪国士,还没决定把国家交给晓澜。但其后重新有了部署,晓澜提前回京出相,实际上也就无所谓了。她自身出任监国,那就可以做许多事了。
固然晓澜殿下是可以做些什么的,但无奈她是个有点像长空截的人,当时长空截弥留之际也始终交代,将来若有办法,尽量厚待那些人。
其后,天魔城内千钧一发,也不是晓澜不敢拍板决战,而是她实在不想于国家千疮百孔之际,于天魔城之内掀起血腥,和自己人打一场内战。一但开战就没有转圜了,那会导致涉事的族群,卷入数百万人,要血流成河,不论最终谁输谁赢,都会如同年轻时候的长空截一般,落下污点导致终身不安。
这是因为一但开战,输的一方,肯定是谋反无疑,那是依国律就要诛族的,所以即便想仁慈,也没有余地。只要最终不开战,也就有转圜。
晓澜轻声道:“香珺来了?”
丰香珺火急火燎的道:“时间过去这么久,城外和城内战云密布,危机四伏,监国相爷,不能再迟疑,您分明有无痕大总管亲手交给的传位诏书,天魔境之万民,都在等待着新的领袖,等待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您为何迟迟不宣布?”
“宣布传位诏书!”池塘里的娃娃鱼叫唤了起来。
长空晓澜轻叹了一声道:“谈何容易。我出任一个监国,就导致了他们反弹如此的严重。目下风云涌动,战云密布,香珺,你真以为传位诏书是救命稻草?那得有个前提,要你的诏书能传出天魔城,昭告全境。长空矜持帅大军包围天魔城,城内各方也虎视眈眈。本相负责的告诉你,现在传位诏书不是救命稻草,而是压垮天魔城平衡的最后一根稻草。不宣布,那么长空经合毕竟是姓长空的人,我也不是摄政王,也就是说,我和他之间,还存在争议和博弈和转圜。他是长空族的人,其实他也不想这里血流成河。所以这就是唯一的平衡。”
顿了顿,长空晓澜道:“而一但宣布,那就是不给转圜,把他逼急至狗急跳墙的地步。香珺你记住,只有一种情况下,父亲殿下的传位诏书有效,那就是江云帅黑暗龙骑进京后,它就是真正的传位诏书。否则,它就不是。它只是一张任何人都可以撕毁的废纸。传位诏书,必须有黑暗龙骑卫的背书。权利从来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任何权利的背后,都必须有力量支撑。”
“哎……妈的这个死江云,他小子到底死哪去了。”丰香珺也急的走来走去的,不知道如何面临这个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