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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任务者相视,咬牙:知道了,谢过钟先生。
  阿弥陀佛,玄唐单掌颔首,转头对带来的小和尚们说,将他们编入师门,回到清辞寺后就剃度吧。
  小和尚们眼中闪过狂喜。那些任务者都还莫名其妙,不清楚他们表情为何如此,糊涂中被人领下去了。
  堂中只剩下玄唐与钟阑两人。
  那些小和尚如此开心,想来你们清辞寺之后的扫撒除草都有新人帮他们干了吧。钟阑笑了笑,麻烦你了,帮我看着这些人。
  玄唐沉默了一会儿:放心吧,我会替你看好的。
  据他们所说,李微松很看好燕国新君,还有所谓的计划,把握十足,所以卸磨杀驴打算提前做掉他们,以免到时候争抢胜利名额。
  他们是从李微松的围剿中逃出来的,提供了一张死在李微松手下的任务者名单。钟阑算过,加上从一开始来南辛挑拨离间的灰袍人和那个被捉到的灰袍人正好二十九人,若他们说的属实,如今只剩下李微松一个。
  只要杀了李微松,钟阑的任务大抵也就完成,只需等着舒舒服服的躺平日子就可以了。
  不过说好,你就算不想再沾上人命,李微松也是留不得的。玄唐提醒他,倒时候我可不会再接收他。
  我有数。不说这里,以前在各种任务中,他手上没少沾血,李微松不配活下去。
  玄唐起身:这些日子我插手你们的事情过多,已经沾上太多俗世事务,若再不停手便会卷入尘世因果。这次离去,清辞寺要闭关一段时间。我给你留了经文和佛香,下次发作得你自己抗了。
  一路顺利。
  希望我出关的时候,李微松已经死了,而你也算度过最后一次任务了。
  僧侣的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去。他们早晨来,傍晚走,不做停留。
  钟阑在城楼上望着离去的队伍,脸上轻松的笑容逐渐消失。
  双手握住护栏,在上面留下指印。
  他的记忆有问题。前几次头疼发作时,他都会梦见通关后挑选世界的场景。若他实际上没有通关,那这些场景恐怕都是他头脑里的幻境。他选择相信那些任务者,原因只有一个:事到如今,他仍不清楚自己为何时常头疼。若当年主神对他的记忆动过什么手脚,那留下后遗症也就说得通了。
  这个世界根本不是他自己选的,而是主神给他安排的任务世界。
  他闭上眼睛,眼前闪过某道红色身影,不由得勾起嘴角。
  或许,把这里当做自己当年挑选的退休世界,安稳地度过余生,未尝不是好事。
  只要杀了李微松,那便再也没有人来打扰。这里就会变成真正的退休地。
  先生,这里风大,回去吧。
  钟阑回头,闻姚不知何时也上到城楼上。寒风猎猎,将黑发与红衣吹得在半空飞扬,绝色脸庞比起他初见时越发棱廓分明,眉眼间的妖娆被成熟男人的稳重冲淡,却更有风味。
  闻姚,我有最后一件要做的事情。钟阑前所未有地认真。那张如闲散公子似的脸仿佛在一夜之间脱胎换骨,将那隐藏已久的剑露了出来,我要杀了李微松。
  好,闻姚望着他,重复了一遍,回来吧。
  钟阑握住了他的手。
  会盟结束才这些日子,罗国君便又提出了邀请,我等不胜荣幸。
  既然两国停战交好,那邀请也是应该的。陛下为使团准备了京城中最尊贵的别院,请燕国诸位使臣随本官走。
  谢过大人。
  京城远处的一间酒楼的顶楼,窗户打开,寒风倒灌。窗中人却端着酒,神色如常,好看的眼睛半眯,盯着那队使团步入别院。
  最近能邀请燕国使团来的借口,恐怕只有你的生日宴了。钟阑回过头,抱歉。
  闻姚嗯了声,明显有些小情绪。
  钟阑心里有事,转过头,继续观察对面的情况,注意异常集中。忽地,袖子被拉了拉。
  你都没给我过过生日。
  钟阑一个激灵。
  也不算完全没过过。他有些心虚,之前那次,也算是给你过的。
  虽然认错人了。
  当年闻姚还是质子的时候,钟阑为闻姚办过好几次生日宴。宗室子借用了闻姚的一切信息,包括生日。
  可是那时候闻姚还是个小可怜。
  本以为他们已经将这一页翻过去了,此时钟阑却无比心虚。按他对闻姚的理解,闻姚大概又在吃醋了。
  瞥了一眼。
  哦,果然。
  放心,朕不会干扰先生的计划。闻姚笑着,眼睛死死盯着钟阑却没有半点笑意,但先生得分点心,别又一次冷落朕的生日。
  这当然了。
  钟阑的双手都被闻姚捧着,他焦急抬头,正好对上闻姚冰冷的眸子。
  闻姚低下头,将双手捧得再起,轻轻落下一个吻:朕相信先生。
  如果你不用威胁的语气,或许我就信了。
  这次闻姚生日宴邀请了燕国使团。大臣都以为这是停战两国的蜜月期,无人知道,那封邀请函里着重提到了李微松。
  愿邀李微松先生与帝师单独一叙。
  燕国新君与李微松自然都知道这是钟阑故意设下的陷阱。钟阑也没指望李微松大剌剌地随使团过来。
  但这次单独谈话不仅是钟阑的机会,也是李微松的机会。李微松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虽不跟使团来,但一定在暗中跟随,寻找机会约钟阑,企图反过来将主动权把握在自己的手上。
  生日宴前两天,整个使团被死死盯住,终于露出了马脚,被发现与一神秘人相接触。
  对方很快意识到自己暴露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给盯梢的人留下讯息,约钟阑暗中见面。
  后日晚亥时,城郊北风亭。
  钟阑皱眉。
  李微松果然很谨慎。北风亭是距离京城有段距离,周围空旷无人无法设置埋伏。若有变故可以一走了之,三里外便有官道,可以一路到周围的三座城市,很难定位。
  等等,后日晚,那不就是钟阑噎住。
  闻姚生日宴刚结束的时候。
  生日宴他们与朝臣、使团一同过的。闻姚说这不算钟阑为他过生日,与钟阑说好,这几日钟阑想要他怎么配合都可以。生日宴结束后的那个晚上,钟阑必须陪着他。
  钟阑忽然感到一阵头疼。
  闻姚听他说完情况后,表情未变,简单地哦了声。
  我会在亥时三刻前回来。钟阑说。
  闻姚放下奏折,正色:朕是通情达理之人。抓到李微松对先生而言是件重要的事,朕不会不分轻重。
  钟阑在原地,眼睛慢慢眯起,笑了:明年,你想要什么,我都陪你。
  朕记下来。闻姚眯眼,不过,今年也得尽早回来。
  嗯。
  李微松与他约的时间地点注定不能带很多人去。
  钟阑也清楚李微松的实力。以前他是榜首,李微松当了万年老二。他的实力并非低于钟阑,只是受了贪嗔痴的苦。
  钟阑多带人去,也只能让那些人白白送命。
  闻姚不放心,让盛云跟着去。但他也只掩面潜行,距钟阑也有百米,并不靠近。
  远远地,钟阑看到一个裹着灰袍的人。先前眼线对他说的也是身着灰袍之人。李微松并未将自己的脸与身形显露出来。
  钟阑走入亭子,对方背影一振。
  声音被压低:你来了。
  我已经知道你们任务的事情了,没必要藏着掖着。钟阑眼中滑过狠色,若不相杀,你还有选择。
  对方忽地低声笑起来,声调上扬:嘴上说说而已。你能放过小喽啰只是因为他们威胁不到你,换成李微松,你会相信他的示好吗?
  钟阑瞳孔一缩:你不是李微松!
  灰袍人骤然转身,一把拉下兜帽,那张如圣儒似的英俊面庞在月光下半明半昧。
  燕国君!你!
  钟阑还未发作,对方一步跨上来,凑得很近,似乎要亲上钟阑。
  帝师大人,你为何不高兴?朕可是知道你想要杀李微松,故意来找你的。
  我与你无话可说。一看到燕国君的脸,钟阑半句话都不想说,脸拉了下来,立马要后退。
  可朕想你的很。
  燕国君一把抓住钟阑的手。
  钟阑脸色青黑,正想甩掉他。
  忽地,远处盛云看到两人肢体交缠以为有意外发生,连忙赶过来。
  先生,你们这是在做甚?
  钟阑像是被一桶冰是从头到脚泼了个凉,僵硬转身。
  盛云拉下自己掩面的布,露出一张面无表情却含着压抑怒气与醋意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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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师徒
  怎么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
  燕国君眼睛怒瞪,而钟阑却明显欣喜。旋即,他的视线落到燕国君拉扯自己衣袖的手上,像拍灰似的将人拉开。
  燕国君,既然都已经被拒绝过这么多次,你怎么还不长教训?
  闻姚越走越近,几乎就要贴上燕国君。若不是想维持最后的礼貌与体面,他恐怕已经提起对方的领子。
  先生脾气好,不易对人动怒。但这与你能否痴心妄想无关。他盯着燕国君的双眼,语气冰冷却规矩,似乎在进行一场正式谈判,这番死皮赖脸,作为一名国君,不合适。
  燕国君脸色僵硬了好一会儿,忽地,他笑开了。
  闻姚,你瞧朕这模样,既不会武功,也不带护卫,若只是死皮赖脸、一心想来看看美人,这也太不小心了吧?
  钟阑和闻姚都没回答。
  燕国君继续道:朕只是想与帝师大人私下谈论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同样也不方便让李微松知道。
  钟阑猛然抬眼。李微松这个名字显然触动他如今的神经,连带着燕国君那高深莫测却欠揍的儒雅微笑都显得令人信服起来。
  难道李微松和燕国君的同盟并非坚不可摧?
  燕国君发现他的眼神逐渐聚焦、好奇,志得意满:你们若是错过这个机会,那可就再也见不到李微松了。罗国君,你瞧帝师大人这表情,还不请朕回去坐坐?
  闻姚:
  他们并未回宫。燕国君显然很谨慎,挑了一间在城门口的酒家。他在包间里毫不客气地点了一大桌,然后从容自得地吃了起来:罗国君盛情邀请,朕倒是却之不恭。
  钟阑在桌子另一端,皱眉:你刚才说不方便让李微松知道的事情,又是什么?
  燕国君夹起一块晶莹的鱼肉,仔细将它在汤汁里浸了味,然后挑掉上面的葱花:帝师大人,不要那么着急呀。
  闻姚冷哼一声,威胁着冷笑:你说不说?
  你们威胁不到朕,燕国君从容,如今李微松以为自己和朕是同盟,因此委托朕将他的踪迹藏匿干净。只有朕知道李微松在哪儿。若你们对朕做了什么,他恐怕就会被吓得再也不出来了。帝师大人,你可得想好。这样一颗暗雷可以让你惶惶终日,也不知哪天才会爆炸,这般日子你想要吗?
  忽然,燕国君话锋一转:其实朕早已不想与李微松同盟。他如今对朕万分放心,将命放到了朕手里。若帝师大人的诚意足够,朕也不是不能将手里这条命给你。
  什么诚钟阑的提问刚要滑出喉咙口,桌下的手下意识摸向身旁,放到身边那只僵硬的手之上。
  燕国君仿佛没有察觉他的不安,勾起嘴角:朕也缺一位帝师。
  不行。闻姚毫不犹豫,眼神深幽。胸口那团极深极深的怒火似乎点燃了包间里冰冷的空气。
  燕国君挑眉:朕在问帝师大人。
  闻姚的眼角微跳,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似乎连转头去看钟阑的勇气都没有。良久,他才慢慢转头,将钟阑恍然失神犹豫的模样收入眼底。
  李微松将事情都与朕说了。他若不杀了你,每年都会遭遇各种意外,因此他必定会想尽各种方法、随时随地发动暗杀。燕国君知道自己只差临门一脚,你最想要的事情不是安稳吗?他不死,你如何安稳?
  钟阑撇开眼神,不去看闻姚:若是答应你,我要怎么做?
  啊,别误会!朕没有强人所难的意思。朕只是单纯想要读书,成为一代贤主。燕国君立刻变得十分善良,若帝师大人不想去燕国京城,那就住在雨行城,朕可以住在雨行城处理政务。
  可他是朕的帝师。闻姚冷冰冰。
  燕国君掰着手指头:朕也不是不能与人共享。上半月让帝师大人去雨行城,下半月回罗国京城也行。
  闻姚:朕不行!
  那你干脆也住到雨行城来吧,燕国君笑嘻嘻的,单数教你,双数教朕,也免得你受半个月的相思之苦。
  闻姚眯起眼睛,抚摸下巴。
  钟阑:
  你们就这样把我分了?
  似乎你们对此很有兴趣,燕国君起身,拉上兜帽,既然如此,那朕回燕国后会以书函形式具体商讨的。
  深夜,宫内步道。
  钟阑一路上都没和闻姚说话。坐在同一辆马车里,他转头看向闻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