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扭捏犹疑,她决定据实相告。
“吾名璘琅,乃龙族之祖。”
作者有话说:
女主扬眉吐气第一回
第八章
想必璘琅自称是神君抑或是魔君都不会叫大鲛巫这般吃惊,毕竟十万年前龙族就尽数湮灭了,更何况是龙祖这样的生灵。
许久的bbzl静默过后,大鲛巫神色怔忪地重复了一边,“龙祖璘琅?”
鲛皇亲自前来请她出洞之时,她可从没想过被关在水牢里那“来历不明”的凡人会和传说中的龙族扯上关系。
而璘琅见她第一反应不是抗拒,便难得耐着性子同她解释了几句她因何陷入了漫长的沉睡期又是如何托凡胎苏醒为翼望所救。
“……总而言之,现下吾之元神虽醒但尚微弱,即便依托此具凡胎也无法施展神力,此番进入妖界实乃机缘巧合,自然也就对鲛族无甚图谋。”
听完这些,大鲛巫还是没有出声回应,璘琅索性也不再多言了,她心中不无失望地想着,倘大鲛巫都不能信她所言,鲛族之中便不会有人能信她了。
就在此时,大鲛巫忽而严肃地沉声问道,“您方才所说因斗败魔神而力竭形殒之处是在何处?”
璘琅自然不会忘记那个承载了她对这世间最后记忆的地方。
“南海。”
闻得此言,鲛巫珑尤眼中光芒大盛,“莫怪乎龙祖元神显于鲛界,十万年前倘不是您的形神化成细流汇入南海庇佑南海生灵,而今尚能屈居大荒的鲛族一脉早就不复存在了,想来这也是您与鲛族结下羁绊的由来。”
说到此处,那鲛巫声音更低喑哑了些,“时过境迁,南海荒田,这数万年来世间莫说龙影就连龙息都不曾显现,族中后辈渐渐都不肯相信世间曾有强大如龙族的存在且赐予过鲛族莫大的恩惠。”
刹那间,璘琅附身这具普通的凡躯在鲛巫珑尤眼中的形象变得高大起来,大鲛巫是凝结了鲛族全族术法与智慧之最的存在,而今她望向璘琅的目光却充满了炽热的崇敬。
璘琅从鲛巫口中证实了她的苏醒或与鲛族有关,她就不由得想探问更多与鲛族有关之事,试图从中找到修复元神的法子。
珑尤能听到她心中所想,便对她据实相告道,“鲛族之中最大的秘辛,便是唯有历代的大鲛巫承袭着故栖之地南海遭逢祸乱之后万年的记忆,珑尤能施幻术让您重睹这万年鲛族历经之事。”
正合她意,璘琅赞许地看了鲛巫一眼,那鲛巫脸上便立刻浮现出欣喜的神色,接着恭谨地伸出手攥住了璘琅的手腕。
大鲛巫凝神施咒,不多时璘琅便觉得身子飘忽起来,接着水牢里的景象便从眼前消失了。随着一道轻柔力量的牵引,她又来到了一片陌生的水域,目光所及是成千上万的鲛族士兵正在列阵。
璘琅回头问鲛巫道,“这是哪个时期的事?”
熟料鲛巫的身形倏忽间变得如此娇小,她的手此刻正搭在一只白色的爪子上,璘琅惊奇地“咦”了一声,抬起龙爪将鲛巫举到与目平齐之处,“原来在你这幻境之中我还能变回真身啊。”
鲛巫早已骇得说不出话来,她亦没想过自己能有一日见到真龙之身。
璘琅则新奇地摆弄起幻境之中自己bbzl的真身,实在是太怀念过去腾云驾雾、翻天倒海、自由无忌的日子了。
“龙、龙祖大人……”
此时此刻,知晓幻境厉害的大鲛巫对璘琅身份再无任何怀疑,她紧紧攀着龙爪,跟随璘琅自高处向下俯视着鲛兵排成的阵列,“这应是南海祸乱平息后又历经了三万年后的南海水域争夺战,传闻鲛皇亲自率领鲛兵大战了三个月终是不敌,是以鲛族后来才不得已举族迁徙至大荒。”
璘琅眯起眼眸,毫无预兆地俯冲下去,在鲛兵阵上空徐徐盘旋,目光却是始终凝在阵前那鲛妖身上,只见他周身覆着墨绿色的细鳞铠甲,银发绿瞳,在鲛兵阵中显得格外惹眼,“那是谁?”
鲛巫好不容易适应了璘琅迅猛的起落动作,颇有些晕眩地顺着她目光方向望去,答道,“他便是那时统领鲛族的鲛皇啊!”
怎会与翼望长得这般肖似?难道鲛族还有返祖之力?
鲛巫感应到她心中疑惑,便解释道,“鲛族皇室素来不与族人通婚,自身血脉极纯,因而相貌都差别不大吧。”
璘琅静默着看着那鲛皇带着鲛兵出征,紧接着画面一转便是血染深海,璘琅是见惯了杀戮场面的因而倒还能保持镇静,然而大鲛巫已经面容惨白呕吐不止。
鲛族的战斗力璘琅是再清楚不过的,只不过那时候她纵是有心也再庇护不了他们了。
再之后便是漫长至数万年的迁徙,本就不庞大的族群在流亡途中越见稀少,而且几乎没有一任鲛皇能活到渡劫飞升,皆是为了保护族群英勇赴战而死。
最后终于到了现在统领鲛族的女皇即位,此时的鲛族已经在大荒生活了许久。而初即位时的鲛皇并不似现在这般厌恶凡人,鲛界与凡间也无结界阻隔,只是到了近百年凡间驭妖风气大盛,而翼望的兄长翼离又死于驭妖之人手中,鲛皇才彻底下令禁止族人与凡间的往来。
看到这里,璘琅还是没瞧出半点与自身处境有关的线索,唯一见效的只有恢复了真身,不由得对施展了许久幻术已经疲惫到快要坚持不住的鲛巫道,“倘若我在幻境之中施展些小术法,可会对你有影响?”
大鲛巫闻言瞬间抖擞了精神,一脸恐惧地结舌道,“龙、龙祖大人,这可使不得……”
璘琅沉吟片刻,直接了当地问道,“后果很严重吗?”
大鲛巫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璘琅遂作罢,“那便算了,我再想想别的法子。”
害怕她当即要反悔的大鲛巫连忙收了幻术,二人于是又回到黑漆漆的水牢里。
此时虽说在鲛族水牢里,可大鲛巫对着眼前这样貌寻常的凡人却不敢有半点不恭敬。
璘琅凝神思索了一会儿,抬眸对大鲛巫道,“依你所言,我对鲛族有莫大的恩惠是吧?”
大鲛巫毫不犹豫地点头,“从今往后珑尤愿听从龙祖大人驱使。”
见鲛巫很是上道,璘琅欣慰bbzl地点点头,“那你听好了,关于我乃龙祖之事,你知我知切不可告诉第三人,即便是鲛皇要将我处死也不能说出真相。”
珑尤不解道,“这是为何?”
反正在大鲛巫面前她也藏不住心中秘密,索性坦荡道,“此时我元神微弱,若显世的消息不胫而走,许多神魔鬼怪来找我麻烦可怎么办?”
大鲛巫深以为然,“龙祖大人颇有远见,躲匿在鲛族水牢虽有些冒险却的确比外界安全得多。”
“倒也不是存心要躲在此处的。”璘琅面上温和笑意不变,“若是珑尤你肯相助,我还是想到岸上去想法子修行。”
大鲛巫胸有成竹道,“这有何难,我知晓破开结界的办法。”
“咦?”璘琅饶有兴致道,“你不怕违逆鲛皇命令会遭受责罚?”
大鲛巫蹙眉,“也是无奈之举,总不能叫龙祖您屈居于此,珑尤这就带您离开水牢。”
璘琅见她爽快,面上露出笑意,“好,不过你这儿可有避沐珠?”
大鲛巫讷讷摇头,复又望向璘琅道,“难怪您身在水牢却能坐立自由,原来翼望皇子竟给你服下了避沐珠。”
听她语气好似是很难得的宝物,璘琅顾不上又欠翼望恩情,连忙问道,“若没有此物我还能离开妖界么?”
大鲛巫沉声道,“妖界之内我尚能护你周全,只是鲛皇从不许族人离开大荒。”
“我明白了。”璘琅心念一转又道,“珑尤,那你能带我去鲛宫寻翼望吗?”
大鲛巫本有些犹豫,见她目光扫来又忙不迭点头,话音一转道,“那若是翼望皇子问起您的来历……”
璘琅诧异地望她一眼,大鲛巫眼观鼻鼻观心,用细若蚊吟的声音说道,“您心里仿佛待翼望皇子有点不同呢。”
璘琅脸上笑意敛了些,“珑尤啊,这个读心的术法你可知晓怎么禁止吗?”
大鲛巫,“……”
本想着此事揭过不提,璘琅却忽而开口道,“倘若翼望问起……”大鲛巫屏息凝神,就听璘琅自个儿说道,“你就如实说吧。”
就算不使读心的法术,珑尤也能看出些端倪,心里难免高兴,龙祖若是看上了她们翼望皇子,合该是鲛族举族之幸。
璘琅跟着珑尤大摇大摆离开了水牢,水牢里毫不知情的鲛妖还在纷纷嘀咕着不知鲛皇会如何处置被抓进来的凡人,璘琅指了水牢里几个来回游荡的鲛兵问珑尤道,“她们现下看不见我们么?”
珑尤点头,璘琅颇为新奇地伸出手指在鲛兵眼前晃了一晃,见她们果然视若无睹地走过去,不禁对珑尤的隐遁法术很是称道。
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翼望的寝宫,璘琅拍了拍珑尤示意她等候在外,自己从没关严实的宫门里溜了进去。
不知为何,翼望的寝宫里就如同那崖洞一般冷冷清清,四周空空荡荡也不见什么华丽的摆设装饰。头一回如此“行事不端”,饶是龙祖也有些几分心虚bbzl。
只是待见到床榻上闭目沉睡毫无生气的翼望时,她的步伐停顿住了,此刻仿佛忘却了来此取珠的目的,脑海里唯有一个念头。
这鲛妖伤得比她想象得要重啊!
作者有话说:
第九章
璘琅不自觉地靠近他身边,见他入睡时用鱼尾圈起自己的身体,显得很防备很不安的样子,没由来的心里一软。那时他身受了结界的反噬,却还坚持着挡在她身前的情形还历历在目,这份恩情她会永远记得。
若有一日恢复了元神找回了法力,她会守护鲛族,让翼望同他的族类能活得自由自在。
不过眼下还是得想办法离开妖界才是,璘琅的目光缓缓从翼望寝宫内扫过,空旷敞亮的宫殿一眼望去几乎没有什么可藏法宝的地方。
“谁?”
冷不防的,床榻上的翼望此时忽然睁开了双眸,目光直愣愣地穿过了璘琅所在的位置。
明知自己是隐遁的状态,璘琅还是不由得站在原地僵立了片刻,就连呼吸也下意识地屏住了。就在此时,她背对着的宫殿门口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
璘琅回过头,就见一个身形瘦小的鲛妖低着头泰然自若地往殿里行来。这鲛妖裹着墨色的衣袍,穿在身上显得很是宽大,他的鱼尾和翼望、鲛巫、甚至鲛兵都很不一样,是苍白的几乎透明的颜色,低垂着脑袋,璘琅看不清他面容,只是觉得他静默着走在宫殿里,却显得与十分格格不入。
见他快要靠近自己身边,璘琅也不慌乱,微微侧过身子让他能行过。
熟料,这小鲛五感也甚是敏锐,好巧不巧就停在璘琅身前半步之处,且微微地扭转身子好似要往此处看过来。
“咳咳……”是翼望适时地出声,引起了那小鲛妖的注意,这回他毫不犹豫地加快步子朝翼望身边过去。
璘琅站在原地挑了挑眉,心道翼望该是有所察觉了,此时隐遁倒是比直接现身还要尴尬些。
也不知翼望对那小鲛妖说了些什么,见他手舞足蹈地比划了一阵,又风一样离开了寝宫,宫殿里又只余下了璘琅与翼望。
不请自来还举止鬼鬼祟祟的璘琅很不情愿主动亮明身份,于是明知翼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方向还是沉默不语。
下一瞬,眼前剑光一闪,凌厉的剑势铺面而来,是翼望单手执剑逼到了她面前。
尽管伤势严重,那握着长剑的手还有些颤颤巍巍,翼望的神色却很是凝重。璘琅无法,只得伸出两指捏住那几乎触到眉心的剑尖,轻声开口道,“原来这大鲛巫的隐遁之术也不是回回都能起效啊。”
听见声音,翼望才明白来人是谁,收了剑垂在地上支撑着身体道,“容辛?你不是被母皇关在水牢里?”
“此事说来话长,”璘琅正对着他,虽然他看不见,“我本是打算安分地待在水牢里,只不过这一来么你母皇也不肯告知我你伤势如何,二来么你给bbzl我的避沐珠就快失效了,我不得已才逃出来寻你来了。”
翼望闻言微蹙着眉,伸手探向眼前这片虚无,璘琅也不躲,就觉得他的手触到脸颊上冰冰凉凉的,“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没想到真是你逃了出来,你如何能有本事说动大鲛巫放你出水牢啊?”
璘琅在来此处的路上早已想出了个模糊的说辞,“大鲛巫兴许是不愿牵连无辜吧,便答应暗中将我送出妖界。”想了想,又生硬地加了一句,“不愧是大鲛巫,心胸气度就是不同凡妖。”
翼望面上神色莫辩,心知大鲛巫不会无缘无故违逆母皇的命令,可又不愿真看着母皇将容辛处死。
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拿出了那个漆黑的小罐子。
璘琅接过罐子,从里头取了一颗避沐珠,又将罐子放回他的掌心,扯了扯嘴角道,“翼望,你又救了我一回呢。”
翼望闻言只是垂下了眼眸,“若有大鲛巫相助,你一定能平安出去。水牢那边有狱兵巡查,若是叫他们发觉你们就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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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侯在宫殿门口的大鲛巫见璘琅出来后,连忙问道,“龙祖殿下,避沐珠找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