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
“可是从来没听他提起过啊,我们一直以为开学的时候陪他一道儿来的那位是他亲妈。”
他们也搞不明白他什么心理,竟然让他们一直默认那个错误的认知。
“还有啊,听周妈妈说的那些话,仿佛她与钟国栋继母之间恩怨很深的样子。”
生母、继母,无疑钟国栋的父亲另娶了。
“岂止啊,我瞧周妈妈和钟国栋的关系也不好,僵得很。”
“可听刚才周妈妈的话,倒不像是生母亏欠钟国栋的样子啊。”刚才他们都瞧见了,周妈妈在面对钟国栋时,可是理直气壮得很。
“这样的话,不知道那继母在他父母间扮演着怎样一个角色?”
“生母继母孰是孰非倒可以不管,你们不觉得周妈妈挺狠的吗?又狠,气势又强,如果我妈是这样的,我受不了。”
“我倒觉得挺好的,你们别忘了,她那样做完全是为了护着护着她女儿周思恬。如果我是周思恬,我会感到很幸福。”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大家都沉默了。
“算了算了,换别的话题吧,老讨论别人的是非也不好。”
周徽嵐这边,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接近尾生时,姚晃借故出去。
周徽嵐见了,立即站了起来,就要跟上去。
姚教授叫住她,“小周,你这是干啥,坐下吧。”
周徽嵐并未依言就坐,而是道,“不是,姚教授,我出去一下。”
“别去了,咱们好好说说话啊。”
“不是啊,姚教授,这顿饭说好是我们请的,不能让小姚先生破费啊。”周徽嵐直接挑破了说。
姚晃一看就是提钱出去结账去了。
“这没啥,你让他去吧,你千里迢迢而来,好歹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
这么一耽搁,周徽嵐估计也撵他不上了,只能无奈坐下。
酒足饭饱,饭后还喝了一壶菊花茶。菊花是周徽嵐从老家带来的,作为见面礼送给姚教授的。现在泡的,是她另外备的菊花茶包,借用了饭店的开水冲泡。随着菊花花朵在水中舒展,整个包间里弥漫着一室淡淡的馨香。
茶水甫一入口,姚晃就怔了怔,这味道比他喝过的绝大多数花茶好多了。
魏教授问,“听说你还给我带了一盒子这样的菊花茶当见面礼?”
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他笑道,“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这菊花茶味道很好吧?”姚教授问儿子,“年初你喜欢吃的米饼,也是她们家的特产。”
闻言,姚晃一怔,“周女士,那米饼的材料是仪水县大兴村的特供稻米吗?”
周徽嵐微微惊讶,“小姚先生吃出来了?”
这话的意思,那就是了?姚晃笑了笑,然后默默地喝了一口茶,倒不是他吃出来了,吃出来的是他的同事。说句见笑的话,她们送的米饼和炒米粉几乎都是进了他的肚子。主要是他经常在单位加班,一加班就没个定数。他爸心疼他,这米饼和炒米粉他吃着不错,就给他装上了。他一吃就爱上了,有时一起加班的同事会相互蹭吃的。他同事一尝,就猜到了这炒米粉和米饼的来历。
喝完了一壶菊花茶,他们一道离开了包厢往外走。
“小周,你和周思恬同学住哪?”姚教授一边走一边问。
“目前住在京城外国语大学的招待所里。”
“那你们怎么回去?我们开了车来,不然我们送你俩回去吧?”
“不用了。”
“你别客气,我们也回西城,经过京城外国语大学,送你们只是顺道的事。”
“真的不用,因为接我们的车子已经来了。”周徽嵐正好看到小黄助理将车驶过来了,然后她语音一落,就停在他们旁边。
姚教授倒也不强求,“那行,既然你们有车回去,那就好,你们先上车吧,一路小心。”
“好的,你们回去的时候也小心。”说着,周徽嵐拉开了车门,示意周思恬先上去。
“那我们就先走了。”周徽嵐上车前朝姚晃微微颔首。
姚晃朝那车子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看着他们的车疾驰而去,姚教授和儿子感慨,“她一个女人带个孩子挺不容易的。”
姚晃倒没他家老头子那么多愁善感,“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将车开过来。”
这次周徽嵐只让小黄助理将他们送到路口,剩下大约一百来米的路,她们娘俩走一走也不错。
小黄助理看着这一段路挺宽广明亮的,也安全,也就没有拒绝。
晚风徐徐,周思恬挽着周徽嵐的手臂,母女俩悠闲地走着。
“妈,今天说了那么多,你觉得国栋他会不会反省一下啊?”
周徽嵐没有说话。
钟国栋的反省需要时间,但决不是现在。他就像是一个装睡的人,外界再大的动静,他都会紧闭着双眼。
越是刺激他,反而越会激起他的逆反心理。不是有句话吗?自己选择的路,即使跪着也要走完。他目前就是这么一个状态。想想啊,他只有这么一个坚持了,如果他自己都开始自我怀疑,那岂不是代表他之前所做的都是错的?然后一直以来的信仰都是错的。光是这个,他接受不了。
当然,如果他生命中一个有份量的人,比如钟树鸿好好引导他,告诉他走错了可以再回头,又不一样了。但是钟树鸿会做吗?
所以,只能等时间吧,等再过几年再看吧。到时他或许已经反省了,或许仍旧一意孤行,谁知道呢。
第104章
五月初的京城,天气很好,不会太热也不会太冷。
周徽嵐陪着两老在京城好好儿玩了几天,北京的各处名地都去了,比如故宫、长城、天坛、香山、颐和园等等。偶尔逛累了,就在招待所里好好歇上一上午,下午就到王府井西单等地购物。
穿着女儿特意给她买的老北京布鞋,与老伴相携着漫步在长城上,迎着清晨的微风,李桂香是做梦都没想到他们会有今天,不是说没那个钱来京,而是没那个闲心。
再看着伴在一旁的女儿,她将大件的东西都放在脚边了,让他们两老手里只各留了一个保温水杯。此刻正举着相机,示意他们站到一旁去,然后取角度取景,准备给他们仨拍照。
这次北京之行,李桂香很开心很满足。女儿看她和她爸开心,还许诺以后每年至少带他们出来旅行一次,渐渐让他们览遍祖国的大好河山。
她听了,嘴上直嗔女儿浪费,但心里着实高兴,她能感到女儿已经在努力让他们两老安享晚年,真好。
相比于周徽嵐一家四口京城之行的愉快,钟国栋的情况着实算不上好。
那日他从舍友蓝天的生日宴上直接缺席之后,整个人消沉得很,除了上课,他几乎都窝在宿舍里。
这些日子,舍友们虽然没说什么,同学们也没说什么,但他总疑心他们背地里肯定议论过他了,只是表面装作一副无事的样子而已。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几日,直到他接到一个电话。
因为他经常在校外一处电话机给家里打电话,所以就给家里留了那里的电话。为了及时接到家里的电话,他顺便交待了电话的主人,如果有找他的电话,就让他派人和他说一声,他会付跑腿费什么的。
回拔电话的时候他还在想,这电话是他爸给他打的呢,还是他妈打的。
直到那边的熟悉的女声传来,他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国栋,你最近还好吧?”电话那头,韩惠兰声音里的担忧很明显。
他抓着电话的手紧了紧,“妈,你怎么这样问?”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去了京城,所以国栋,妈很担心你。”
他妈口中的她是谁,俩人都心知肚明。
因为前些日子他受到来自生母和亲姐姐的严厉打击,此刻他妈的关怀,两相对比和冲击之下,让他眼睛一下子就冒了热气,“妈——”
钟国栋的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了一丝哽咽。
“是不是真发生什么事了?你说。”
听到他妈的关心,钟国栋忍不住将那天的事相告。
“她竟然这样对你?!”
韩惠竹的声音听起来又急又怒。
听到她在电话那头这样为他着急,钟国栋心里暖暖的。
“她对你太责备求全了!我听了都很生气。但是国栋,她现在很厉害,妈奈何不了她了。”韩惠竹有些低落地道。
嗯?钟国栋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周惠兰她现在很厉害了吗?
“其实妈这边也遇到了难题。我本来是不打算和你说的,但是妈心里难受。”韩惠竹的声音听起来难过得很。
钟国栋一听就急了,“怎么了呢?”
韩惠竹苦笑,“国栋,说实话,妈这一辈子,自打做姑娘懂事起,就一直很顺利。后来嫁给你爸,有了你们,特别是这二十年,就没吃过什么苦。我本来以为我的人生,以及我们一家子都会这么幸福顺遂地过下去的。”
“你上大学,选的建筑专业,是我建议你选的,其实这真的是一个挺有发展前景的专业。当时我的想法是,等你出来,即使不去国有单位,或者去了做得不开心了,完全可以去你二舅舅那里。在那里你完全可以施展所长,不会被限制或者束缚。这是一条退路,也是妈替你做的另一种打算。”
听到这些,钟国栋感动得不行。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你二舅舅被捕,以及后面被枪决,这变故发生得太快了,对你妈我来说是完全措手不及的。你二舅被枪决后,之前的打算就不复存在了。妈觉得对不起你,所以后来我尽量帮你二舅舅收拾残局,用一个残破不堪的海威入股了建恒工程集团。妈这样做的目的还是想你有一条退路,但现在估计是难如愿了。”说到这,韩惠竹似乎恍惚了。
“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钟国栋能感觉到在的追问下,他妈似乎回过神来了,却只道了一句,“无事……”
一听她这样说,加上察觉她状态不好,钟国栋心急如焚,“妈,有事你别瞒我,你这样,我真的急死了。”
在他的一再追问下,韩惠竹才道,“其实没什么,我刚不是说她现在很厉害吗?我遇到的事就是我和她交了一回手,输了。”
钟国栋听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吗?但是不对呀,周惠兰来京有一段时间了,两人一人在京一人在苏,应该交不了手才对。
“妈打这个电话的时候还在想,如果她对你好点,妈可以将你还给她的。只要对你好的事,妈都愿意为你做,哪怕去向她道歉向她低头。”
妈,你不要这样。
一想到他妈向周惠兰低头,钟国栋就难受,对周徽嵐更厌恶了。
“她现在很厉害的,名下已经有了一家粮食公司,底下也是人才济济……”这个她这次是深深地领教到了,“你如果回去她那里,前程会比跟着我要好。”
“那又如何,咱们不向她低头啊。”
……
挂了电话,钟国栋觉得他必须振作起来了,振作起来,面对所有的风雨,面对生母的厌弃打压,姐弟反目,导师的质疑,同学们的不理解。
一如他妈说的,他此时最应该做的是好好学习,其他的不用管那么多,当他足够强大的时候,就不会再有人质疑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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