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撸书斋 > 历史 > 一品宝妻 > 一品宝妻 第62节
  陈太师吃的胡须都沾上了酱汁,陈玉罗也不说话,只是吃,片刻之后,一盘豆腐便见底了。
  陈玉罗指着那碟小菜对父亲道:“爹,你看这小菜也挺特别的。”
  陈玉常仔细一看,不由得微怔,道:“这是玉兰片,只是这玉兰片上又有……是熏鱼子!真有意思!”
  陈玉罗没有吃过,禁不住问:“哥哥,这个有什么讲究?”
  陈玉常道:“这玉兰片和熏鱼子都是江南一带的菜式。京城虽然各家菜式多,但是江南菜却少,只因江南菜难做,那边的菜偏甜,也不容易迎合京城人的口味。要京城人喜欢,就不能太甜。”
  他指着那玉兰片道:“这江南的小菜做起来也十分讲究。这玉兰片,要取最新鲜的冬笋烘片,其形状像玉兰花的花瓣,所以才叫玉兰片,玉兰片可加蜜可加盐,有咸甜二味。若是烘干的火候不对或者冬笋不够新鲜,做出来便不够白,市面上更有昧良心的商贩为了玉兰片好看,拿硫磺去熏,熏出来虽然白,却十分难吃。
  这玉兰片上的熏鱼子,更是麻烦,这熏鱼子色如琥珀,以油重为贵,要想做的既没有异味又足够鲜美,怕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陈玉罗听哥哥这么说,不由得十分高兴:“既然是两道都难得的江南菜,我倒要尝一尝。”
  她说话间,陈太师干咳一声,陈玉罗连忙夹了一块送到父亲的碗中,陈太师入口一尝,不由得赞道:“鲜咸微甜,十分开胃呢!”
  陈玉常自从尝了这新东家的虾仁豆腐,便知道这是个极讲究的东家,厨艺不可同别家相提并论。待得他尝了鱼子玉兰片,果然味道清新之余,也不抢味,注重小菜的开胃之功。
  接着便是菊花酒,方才几人只管试菜,冷落了这菊花酒,现在吃了菜再喝点酒正好。
  菊花初放,入酒正好。
  陈玉常品那菊花酒,只觉得入口清香,花香酒冽,淡淡微甜,仿佛饮了山中甘泉,又入了菊花丛中一般,菊香酒香,恰到好处,意境清远。
  “果然!”他不由得赞道。
  陈玉罗歪着头笑问他:“果然什么?哥哥如今可是服气?”
  陈玉常笑道:“果然无论酒菜,无一不精,这位大厨应当是位饮食大家!又或者是位胸中有丘壑的文人雅士!”
  陈玉罗听了尽力忍住心里的笑,陈太师在一旁笑而不语。她三哥被她拉过来,并不知道是谁开的食肆,要是待会他见到了那位大厨本人,一定吓一跳。
  “你可该叫我姐姐了?”
  陈玉常瞥她一眼:“不急,等后面的菜式来了再说。”
  话音落下,便又有一个伙计端了食盘上来,这才上了三个主菜外加一份主食。
  一瓮金菊梨炒鸡,一盘煨鲜菱,又一碗芋羹,外加一小竹篮装的千层馒头。
  都是时鲜的菜蔬,一送上来已经是菜香扑鼻让人垂涎欲滴。
  陈玉常看的吞了一口唾沫,平日里府里头大鱼大肉鱼翅鲍肚吃多了,如今看到这般精致鲜香的菜品真是胃口大开。
  陈太师吃着金菊梨炒鸡,十分赞赏,道:“这里头又菊花的香气,又有雪梨的清甜,还有香菇的干香鲜美,做成这么一瓮真是人间至味!”
  陈玉罗喜道:“我喜欢这煨鲜菱,大约是这些时候才出的,鲜嫩极了,真是入口即化呢,好些时候没吃到这么新鲜的口味了!”
  陈玉常这次只吃不说话了,他拿了一个千层馒头,只见馒头雪白,扯开如同有千层一般,心里不由得叹了一句:“讲究!”
  原先吴典开的时候,他也来吃过。可如今这位大厨的品味和手艺,岂是那吴典可以相提并论的?
  菜,虽然都是小菜,却绝对不是小手艺!
  他倒是十分好奇,这位大家到底是何等模样?竟能做出如此讲究的菜肴?
  陈玉罗见她哥不做声,歪头调皮道:“三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了?”
  陈玉常皱眉,十分不情愿的吐出了一个字:“姐。”
  “诶!哈哈……”陈玉罗答应的欢快极了。
  陈玉常提议:“不如请那位先生出来见见?我倒是想请教请教那虾仁豆腐的做法。”能将那么简单的菜做的口味那般丰富,当真是不容易。
  陈玉罗听他说“先生”,捂着嘴巴笑的差点趴到桌面上去了。
  陈玉常疑惑,陈太师高兴道:“请出来便请出来,我也想找她说说话呢!”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完成
  第77章 状元
  陈太师便着小厮去请莫小碗出来, 当身着天水碧绣银衫、雪缎云纹百褶裙的娇俏女孩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陈玉常登时一呆。
  女孩虽然瞧着不过十六七岁, 眉目娇俏,一双明眸仿似秋水,看着像个少女,只是细看, 发觉她发髻已经梳起, 俨然是已嫁做人妇了。
  陈玉常摸了摸鼻子,莫非眼前这个是东家的女儿?可是看女孩的身后,却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陈玉罗瞧着哥哥目瞪口呆,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对莫小碗招手道:“小碗过来,我哥哥不服气你做的菜, 特地要找你来理论理论呢!”
  陈玉常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位还真是这儿的东家呀!年纪也当真是小!他怎么也没想到,能做出这些讲究精致的菜品,竟然是这么一个小姑娘!
  莫小碗向几人行了礼,便过来陪着他们一起坐下。听陈玉罗说她哥哥要跟她理论,她不由得问他:“不知道陈公子想理论些什么?”
  “不敢!”陈玉常涨红了脸,他都已经认输了,还能理论什么?
  “我只是想问问, 莫掌柜这豆腐虾仁是怎么做出来的?平常街面看到许多,但是你做出来的似乎同外头卖的并不相同。”
  莫小碗笑了笑,坦然道:“我这豆腐做法也不难。将豆腐两面去皮, 每块切成十六片,晾干,用猪油熬,清烟起下豆腐,略撒盐花,翻身后用好甜酒一杯,大虾米一百二十个,先将虾米滚泡一个时辰,秋油一杯,再滚一回,加糖一撮,再滚一回,用细葱半寸长,一百二十段,缓缓起锅。”
  这一番话听得陈玉常十分惭愧,这样的功夫做出来的豆腐能不好吃吗?又怎能同街头巷尾那种豆腐相提并论?
  陈玉罗感叹道:“真佩服你,真真繁琐死,我可做不来!”
  莫小碗笑道:“豆腐得味,胜过燕窝呢。可别小瞧豆腐。”
  陈太师哈哈大笑:“我们哪里敢小瞧你的豆腐?更不敢小瞧你的厨艺呀!裴远愿意让你出来开饭馆,可见那小子疼你呢!”
  这话说的莫小碗脸上微红,低下了头。
  陈玉常这才晓得原来莫小碗就是裴远的夫人。他思忖着,裴远那般肃杀冰冷的人,想不到竟然娶了这么一个娇俏可爱的娘子呢!
  陈玉罗对莫小碗说:“今儿本来我们吃的意犹未尽,恨不得住在你们这梨花坞,不过有话说的好,美食当品不当贪,若是一味贪食,岂不是成了饿死鬼投胎?”
  她话音落下几人都笑。
  “因此我们再来品,可记得给我们留位置哟!”
  莫小碗点头笑道:“那是自然的。”
  这边陈太师一家人才吃完,那头莲雨斋又有人请她见一见。
  她正猜测着是哪家达官贵胄要见她,那人好像是姓元来着。
  她似乎也不认得什么姓元的,难道单纯只是想谈谈她的菜?
  进了院子,屏风后面坐着一人,两人伺立在那人身后,架子倒是挺大的。
  隔着半透明的屏风,莫小碗觉得这人有几分眼熟。
  待得转过屏风,她不由得哑然失笑。
  “什么元大人?你可戏弄我呢!”
  原来这坐在桌边的不是别人,不正是她的相公吗?他坐在桌前,桌子上的菜却没有动,身后伺立着两个正是追风和晴空。
  裴远笑看她,对她伸出了手。
  追风和晴空两个目光炯炯的看着,她不好意思伸手,径直坐到了他侧面的位置。
  “你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他成婚总共不过休息三日,三日之间还去抄了个家,假期完了之后白日里总是忙的脚不点地,哪里有这般清闲的时候。
  “陪你吃顿饭,还不行么?”他将桌上的芙蓉酒给她倒了一杯,递到她跟前,“娘子第一天开张,哪有不来捧场的道理?再说你累了半日了,这会儿不是也该好好歇歇了?”
  莫小碗弯起了唇角,接过他递来的琉璃莲花盏,心里开心。她做生意赚钱,辛苦本是应当,何况这里不过应付几桌食客,比起当初在酒楼的差事可要轻松许多。但是有个人在自己辛苦的时候安慰一声,那种感觉真是好极了。
  她转头看追风和晴空,道:“你们也别站着了,应当也饿了,坐着一起吃吧?”
  “不必不必!”两人惊慌的看裴远,他们哪里敢跟裴远同座呢?何况还得眼睁睁看着裴大人秀恩爱,岂不是叫他们酸掉了大牙。
  裴远眼光清冷,扫了两人一眼,道:“端几盘菜进里间吃吧。”桌上满满一桌,他们两人也吃不完。何况,两个小子想同他娘子坐一块?找死呢。
  两人感觉到大人眼刀冷飕飕,立即识趣的端了菜进里头吃了。一进了里头,当真是如获大赦。
  莫小碗瞧着裴远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瞧你把他们两个吓的?都是你的手下,怎的不能温柔一点?”
  裴远伸手揽着她的纤腰,不由得好笑。
  “温柔?这两个字本大人不知道怎么写。”话音落下,他看向女孩的眉眼却如有光在闪烁,低低轻声问了一句:“忙了半日,饿了吧?”
  莫小碗点头:“还真是饿了。”
  男人将桌上各种菜夹了一些搁在一个青瓷小盘中送到她的跟前,又用琉璃碗儿盛了满满一碗莲花羹搁在她手边,道:“饿了就多吃点。”
  女孩脸上露出一丝甜甜的笑意,没有说话,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来。
  裴远依次尝试她做的菜,一声惊叹接着一声。
  莫小碗看的不过意,推了他一把:“吃饭就好好吃,这么一惊一乍的,人家还以为在做什么呢?”
  他认真道:“娘子做的菜这么好吃,我怎能不赞一赞?”
  莫小碗被他说的脸都红了:“那也没你这么夸张的。”
  他却一本正经道:“此菜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吃。我哪里就夸张了?”
  莫小碗被他哄的笑的嘴角都没落下过,娇嗔的睨了他一眼,自顾吃了起来。
  一只虾仁送到她的嘴边,身边那人道:“娘子,张嘴。”
  莫小碗本有些羞涩,但是看周围没人,追风和晴空都在里间吃饭,她微微红了脸张开了嘴,将虾仁吃了下去。
  身边那人看着她,却没了动作。
  莫小碗有些疑惑:“你看着我做什么?”
  裴远道:“娘子,礼尚往来。”
  莫小碗有些不情愿,这大白天的,喂饭这种事她还真做不出来。
  男人挑眉看她,她知道这人不达目的不罢休,只好勉为其难的夹了一块茄鲞送到他的嘴边,男人这才含笑吃了。
  里间,追风和晴空两个人早就一呼拉的暴风式的将几盘菜都吃光了,然而两个人并不敢出去,尤其听到外头你喂我我喂你的,若是这个时候出去可不得给大人砍了。
  两个只好僵直的坐在里间,不停的喝茶,喝到想上茅厕也不敢动。
  好容易挨到外头两人终于吃完饭了,两人这才出来直奔茅厕去了。
  临走时,裴远握着她的手道:“晚些我来接你,不必太辛苦,若是不想做,推掉几桌即可。”
  莫小碗不由得好笑:“这才几桌,便辛苦了?若是寻常酒楼,早已忙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