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微微端端正正地说道。
“民妇想要陛下的一次承诺。”
天子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好奇问道:“你想要一个怎样的承诺?”
“民妇想要陛下承诺,将来无论民妇和民妇的家人犯了什么罪,陛下都能免除我们一次死罪。”
江微微的这个要求是专门为顾斐求的。
她害怕天子会继续追究当年之事,到时候顾斐和柳芸都会难逃一死。
同时,这也是她的一次试探。
她想看看天子对顾斐是个怎样的态度?到底是善,还是恶?
天子听了这话,神情变得讳莫如深。
旁边的大臣们此时也都面露诧异之色,他们没想到江微微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徐一知沉声道:“顾江氏,你可知这样的一个承诺有多重?万一将来你们家犯下滔天大罪,难道就因为你立下过一次功劳,就能抵消吗?这样岂不是置王法于不顾?!”
江微微没有回答,她安静地站在原地,等待天子的回答。
良久,天子才再度开口。
“你的这个请求,我无法应允。”
江微微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随之被掐灭。
天子拒绝了她的请求,这摆明了就是连最后一条退路都不肯给她和顾斐留啊!
顾斐这次进宫,怕是要遇到危险了。
与此同时,顾斐被带到一间练功室内。
他一进练功室,身后的大门就被关上,紧接着就有是个锦衣卫从暗处走出来。
他们将顾斐团团围住。
“顾郎君,请指教!”
顾斐见此情景,心下一沉,事情果然是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吗?
锦衣卫们一起朝他袭来。
好在他们没有佩刀,全都是赤手空拳,这让顾斐也有了一战之力。
顾斐挥拳迎上。
双方很快打成一团!
御书房内。
天子问:“除了这个承诺之外,你还有别的什么想要的吗?金银财宝,或者封号地位?”
江微微垂下眼帘:“无论陛下赏赐何物,于民妇而言都是莫大的恩赐,民妇不敢再提要求。”
天子像是没听明白她话里显露出的冷淡,笑着说道:“听说你开了个医馆,那我便赐你一块济世救人的牌匾如何?”
“多谢陛下赏赐。”
天子想了下似乎觉得仅仅一块牌匾有点寒碜,又道:“除了牌匾之外,我再赏你白银千两。”
江微微再度拜谢龙恩。
天子这下很满意,他当即命人去置办牌匾和音量之事,随后他屏退众大臣,带着江微微离开御书房。
天子走在前面,江微微跟在后面。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宫女宦官。
江微微不知道天子要带她去哪里,可她也不敢问,只能默默地跟着。
天子忽然开口:“安神丹很好用。”
江微微一愣。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她曾给过傅七安神丹的方子,因为傅七说天子夜不能寐,而这安神丹恰好就是针对这个症状的。
傅七带着安神丹的方子回到汴京,并将它献给了天子。
如今看来,药效让天子非常满意。
天子继续说道:“自从服用安神丹后,我晚上就没再做过噩梦,经常是一觉睡到天亮,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好了很多。”
江微微道:“如此甚好。”
天子侧头看了她一眼:“我没想到,一介女流居然也能有如此高深的医术,你让我很意外。”
“陛下谬赞了。”
天子笑了下:“你没必要跟我如此客气,我特意召你入京,除了要当面赏赐你之外,还想让你留在太医院任职。后宫中很多女眷,平日里她们请太医看病,还得悬丝诊脉,不能触碰身体,顾忌太多,很是麻烦。以后有了你,后宫女眷们看病就会简单多了,反正你们都是女子,没那么多顾忌。”
江微微却道:“陛下,民妇无意长住汴京。”
天子停下脚步,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我是因为欣赏你的医术,才想让你留在太医院任职,你非但不知感恩,却还要拒绝我的恩赐,江微微,你知道抗旨是要杀头的吗?”
此话一出,跟在后面的宫女宦官们纷纷停下脚步,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江微微仍是不卑不亢:“能得到陛下的青睐,是民妇的福气,可民妇的家人都在九曲县,民妇不能抛下他们。”
天子道:“你可以将你的家人们带来汴京,我赏给你的银子,足够你在这置办一座宅院。”
江微微仍是摇头。
“不行。”
天子皱眉,显然是被她的不识抬举弄得有些恼怒了:“怎么?你当真要抗旨不成?”
江微微道:“民妇当初之所以要成为一名医者,不是为了获得官职和权力,民妇希望凭借自己的医术,去救治更多的病患,天下苍生,悬壶济世,那才是民妇的向往。太医院固然很好,可它于民妇而言,不过是华丽的金丝笼,民妇不愿做被圈养的金丝雀。民妇希望留在民间,继续为天下百姓治病,恳求陛下成全!“
天子静静地看着她。
这一刻,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良久,天子才轻笑出声:“你果然很不错,我没有看错人。”
听到这话,江微微心下一松。
她知道,自己这一关算是混过去了。
天子道:“你可以回去继续给天下百姓治病,不过,太医院的职位我也会给你留着,等你哪天想通了,太医院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江微微弯腰拜谢:“陛下仁德宽厚,民妇感激不尽。”
“走吧。”
天子抬脚继续往前走,其余人赶紧跟上。
没走多久,他们就停了下来。
在他们面前,是一间门窗紧闭的房间。
江微微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明白天子带她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宦官上前将门推开,阳光照进去,江微微看清楚屋里的情景时,不仅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一间练功房,在汉白玉铺成的地板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来个锦衣卫,他们显然是被人狠狠揍了一顿,疼得呲牙咧嘴,爬都爬不起来。
在练功房最里面靠墙的地上,坐着个男人。
此人一身鸦黑色的对襟深衣,宽袖长袍,身姿挺拔修长,正是顾斐。
他看到大门被打开,单手撑在膝盖上,缓缓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