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撸书斋 > 武侠 > 如何摘下高岭之花 > 如何摘下高岭之花 第165节
  挥刀的动作一顿,凌玥将目光移回了它脸上。
  单看面容的话,它生前应当是老君的道童之一,只不过与门外穿着阴阳道袍的同门比,身上这身鸭蛋黄道袍就土多了,他俩合起来,倒是很符合老君又土又潮的风格。
  此时那怪物的双眼已经彻底睁开,配上张到极致的嘴巴,有一种怪异的扭曲感,直到——有两行“泪水”从它的眼眶涌了出来。
  死人是没有眼泪的,那“泪珠”更像是植物的汁液,有着淡淡绿色。
  凌玥原本觉得,自己是撞上了“开门红”,一下子就滚到了“花王”的嘴边。
  可现在看来,花丛将它隔绝到偏殿的行为,与其说是特权,还不如说是放逐。
  她可以想象出当初发生了什么。
  这名黄衫道童在被风荷捕获以后,不知出了什么岔子,分株并没有完全成功,而是保留畸形的躯体和本身的意识。
  发觉自己变成怪物的道童挣扎着离开了花群,来到了存放武器的左偏殿,使用一把短刀,把自己钉死在了墙上——那把短刀手柄的朝向就是最好的证据。
  可惜的是,他不知道的是,仅仅是这样,是杀不死一朵魔莲的。
  花草的生命有时候会坚韧到了恐怖的地步。
  而此刻,在狂暴的花丛无差别的力量灌输下,本该死去的它“复活”了。
  失去了舌头之后,无论身体如何痉挛,“道童”的嘴里也只能发出模糊的呜咽,然而它的眼睛却粘在凌玥身上,像是在以此传达着什么信息。
  半人半花的手臂抬起,“道童”一拳砸到了身后的墙壁上,卡在脖子里的短刀被类似植物组织的东西弹出了半寸,它摆起头颅,开始一下又一下的撞起了墙。
  看着它这堪称诡异的举动,凌玥有了一个猜测,“你想让我……去后殿?”
  砸墙声停了下来,“道童”眼珠上下转动,似是在做一个“点头”的动作。
  在凌玥的感知里,这名“道童”要比在正殿的同门强上不少,不光因为他还留存着自己的意识,单从花体的大小就能清晰的辨别。
  加上二人在服饰上的差别,对照凡间宗门的情况,她几乎可以断定,二人在这兜率宫里有着截然不同的分工。
  穿着太极服的道童很可能承担着“仓管”的职责,而眼前这个,应当承担着更为重要的工作。
  “砰!”
  发泄了这么久的怒火,正殿的风荷群不仅没有平息,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架势,“道童”的根茎被连续扯动,有不少根须顺着掀开的地砖爬入了偏殿之内。
  见状,它吃力的控制着仅存的几根手指,沾着肢体溢出的绿液,在墙壁上写了起来。
  “……六……丁?”
  凌玥勉强辨认出那歪歪扭扭的比划,还未等再问就听一声巨响,本就活动的砖石被彻底拍飞,无数根茎从缺口中涌出,对准墙上的“道童”伸去,而后者身体弓起,嘴巴张的极大,像是一头无声咆哮的小兽。
  双方扭打在一起,无数枝蔓、根茎互相抽击,在石块纷飞之中,“道童”猛地撞进了群花之中,每根根须都长到了最大,双手被圆叶所吞没,将前者硬给堵了过去!
  兜率宫颤抖了起来。
  凌玥闪出偏殿,随着“道童”不计代价的冲撞,庞大的风荷群被生生的犁出了一条通道!
  不再迟疑,她足下一蹬,跃进了“花海”。
  此时的风荷被突然反水的“自己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道童”与它们根须相连,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意志,当二者厮杀,就像是一个人的左手突然击打起了自己的右脸,“啪”的一个巴掌扇下去,让整个花群都陷入了混乱之中。
  被唤醒的人脸敌我不分的撕咬起了周边的同伴,断裂的枝叶与撕裂的肢体四处飞溅,藤蔓挥舞的毫无章法。
  凌玥一路不停,通往后殿的拱门已近在眼前!
  “嘭!”
  有什么东西擦着她的脸颊飞过,落到了前方的地面上,骨碌碌的往回滚了几步。
  那是“道童”双眼怒张的头颅。
  破空声从身后传来,凌玥看也不看的向前一迈——缩地成寸!
  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用缩地成寸,她不知道会不会偏离方向,也不知道会不会自投罗网,但这个时候,就是要赌一把!
  少女眼前视线一花,再清晰时,已经扑到了拱门之中,无数蔓藤紧跟着飞到拱门之前,却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所震慑,纷纷卷曲了起来。
  用手撑起身体,凌玥扭头看向身后,无数张人脸冷漠的盯着她,黄色的根须在门前徘徊,却始终没有再入一步。
  这群家伙……是在害怕?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向着后殿走去。
  与散发着阴冷的前殿不同,随着少女不断深入拱廊,四周的温度明显有了上升。
  凌玥脚下不停,一口子走过拱廊,眼前便豁然开朗了起来。
  只见那空荡荡的宫室里,只放了一只等人高的铜炉,铜炉下是泛着红光的巨大八卦阵图,而在阵图的一脚,还放着一只低矮的小凳,小凳上则是一把焦黄的蒲扇。
  除此之外,还有前后左右四道铁锁从宫殿粱角垂下,系在了铜炉的耳部,只要将炉口处的插销放下,炉中之物便在劫难逃。
  层层热浪从铜炉中散发出来,凌玥止步于八卦图前。
  在看到它的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道童”临死前写下的“六、丁”二字的含义。
  传说中可以将观音菩萨杨柳枝都烤干的六丁神火,就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炉里。
  想到这里,她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只画轴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23 23:42:02~2020-03-25 09:07: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寂寞紫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寂寞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寂寞紫 38瓶;cheryl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4章
  六丁神火是什么?
  先天四大神火之一, 太上老君用来炼丹炼器的炉火, 就连大名鼎鼎的三昧真火见了都要亲切的喊一声“爹啊”。
  请注意,这里“爹”并的用法不是谦辞, 而是陈述事实。
  对此, 玉柄真人有话说。
  “要说清楚这段剪不断、理还乱的父子关系,还要从孙猴子大闹天宫……不不不,不需要那么远,从他踏上取经路开始说就行了。”
  当初孙大圣从兜率宫脱困时,推倒了八卦炉, 被顺带推了个踉跄的老君也不知道是闪了腰,还是想趁机偷懒, 竟然就这么硬生生憋着没管,任由炉火落入了下界, 形成了无人能过的火焰山。
  而在火焰山脚下, 则住着勤劳勇敢的牛魔王一家。
  这男人呐, 一朝有钱有势, 就容易学坏,妖也不例外。老牛他勤勤恳恳几千年,好不容易修到了妖圣的地步,然后就抛弃了糟糠之妻铁扇公主, 投奔了玉面狐狸的温柔乡。
  铁扇公主痛失夫君,好在儿子红孩儿很争气,跑去火焰山修了三百年,领悟了三昧真火后占山为王, 烧的孙猴子都有点招架不住,差点就吃上了唐僧肉。
  由此可见,三昧真火脱胎于六丁神火,这父子关系算是名副其实。
  顺带一提,哪吒不止一次觉得红孩儿在模仿自己,可惜后者跟了观音当善财童子又跑的飞快,才一直没找到机会让他明白谁才是三界最强熊孩子。
  “师父,”小小的凌玥举起了爪爪,“为什么孙大圣冲出了八卦炉,却怕三昧真火呢,难道六丁神火跟师父一样不济事吗?”
  “小小年纪,胡说八道什么!”被揭了老底的玉柄真人恼羞成怒,“那是因为猴子懂八卦,专门挑了巽宫站,有风无火,这才没被炼成丹药。”
  之后他又讲了太上老君与观音菩萨的那次打赌,把沾着雨露的杨柳枝烧的焦干,而三昧真火却害怕玉露,可见姜还是老的辣。
  吹完一波,玉柄见徒弟一脸似懂非懂,趁机给她灌输了一波“好好学习就不吃亏”的道理,以至于凌玥在好多年里,都觉得孙大圣是“通过读书改变了命运”的代表人物。
  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也没错啦。
  现在,轮到凌玥体验何为知识改变命运了。
  将手中的卷轴展开,头顶绿色花冠的舞法天女重现人间,一双眼睛活灵活现,仿佛下一刻就会滴溜溜的转起来——不用下一刻,现在就能转。
  先前在丹药库的时候,凌玥怕自己前脚刚走,凌伯海后脚就遭殃,就想了个辙儿,让他钻进了专门为折叶画的画像里。
  反正他现在也是鬼,又与折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此作为也不算鸠占鹊巢、
  听到女儿召唤,凌伯海从画像里探出身来,视线在诺大的后殿里转了一圈,直到见那散发着热气的铜炉,才面色一僵。
  身为儿子的三昧真火已经号称鬼神不敢近,当爹的六丁神火自然不逞多让,哪怕被关在了炉中,威慑力也远非凡火可比。
  见他如此反应,凌玥心中一定。
  凌伯海已经算是善鬼了,都如此惧怕神火之威,那本就至阴至邪的波旬,岂不是更与此火天生相克?
  或许,这就是他一定要把兜率宫给封住的原因。
  在三清已脱离三界的如今,封住兜率宫不一定会惹出老君,但不封兜率宫,一定会给他造成巨大的麻烦。
  望着犹自熊熊燃烧的铜炉,凌玥心中一动。
  此时的八卦炉已算无主之物,但这等独一无二的宝贝儿,就算没有主人加持,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驱使动的,不然波旬哪会留它到现在?
  换言之,起码对波旬来说,这炉子是无解之物。
  想到此处,凌玥将老爹赶到宫殿的角落,两三步走到铜炉面前,打开了炉口。
  并没有火苗一蹿三尺高的场景,八卦炉上阵法之精妙,就算让她来看,也只能眼花缭乱,而入口更是玄奇,看着不过巴掌大小,实际上就是饕餮的嘴巴——多少都能装。
  为了方便送入材料,入口中悬浮着一块平整的铜板,凌玥试着将画像放入,展开的卷轴瞬间缩到了巴掌大小,正正好好的铺在了板子上。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少女心脏跳速加快。
  就在刚才,她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了一个有些疯狂的点子。
  找到玉帝尸骸的最大阻碍并不在数不尽的食人莲花,而是波旬本人。
  凌玥了解折叶,哪怕那不过是波旬混杂了他人表现出来的假象,也能从其言谈举止中一窥本尊的作风。
  折叶行事最大的特点,就是稳。
  除了无法假他人之手的侯府往事,无论是柳千易入魔还是后来的封神之战,他都完美的隐藏了自己插手的痕迹就算偶尔来那么一记神之一手,也会以最快的速度撇清关系,重新退居幕后。
  当楚允从折叶手中抢夺打神鞭的时候,谁能想到这俩人其实是一伙的呢?
  他们联手瞒过了天下人。
  这家伙虽然行事乖张狠戾,棋风却意外的属于稳健派,带着一种老人家特有的固执,什么事都要打磨到四平八稳才肯落子。
  唯一的例外大概是拉她进九幽的那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