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铃这才意识到,商九歌真的不是在说笑。
虽然说江湖之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秘密加入蜂巢并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毕竟蜂巢也是江湖中的顶级大势力,并且掌握着相当庞大的资源,无论是神兵利器,珍贵药材,武功秘籍,只要你做出足够的贡献,都能够从蜂巢这里换取得到。
是真正多劳多得充满绩效考核kpi的良心企业。
但是商九歌是谁啊。
商九歌可是华山小师姑,未来的江湖顶级大佬,可能存在的武林盟主候选人。
她才十七岁,就想加入蜂巢?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黄鼠狼都学会给鸡拜年了。
“但是你可是华山派的啊!”薛铃认真提醒商九歌道。
“难道我不能在不脱离华山派的前提下加入蜂巢?”商九歌认真问道。
薛铃瞬间沉默下来。
她真的不想说可以。
但是事实上真的可以。
甚至商九歌想要加入蜂巢,蜂巢肯定夹道欢迎,十里长街。
哪怕说商九歌就把卧底两个字写在脸上,蜂巢也不会介意的。
“您不回去和您师兄商量一下吗?这么重大的事情?”薛铃认真说道。
薛铃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要苦口婆心劝别人三思而后行加入蜂巢。
“不用的。”商九歌看着薛铃:“师兄相信我,我也相信师兄。”
“以及,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说过蜂巢的刺客可以自行选择完成或者放弃目标。”
薛铃仔细想了想,回忆起来自己确实好像说了类似的话。
但是这和商九歌加入蜂巢有什么关系。
“蜂巢有什么好的?你给我说一下,我们改还不行吗?”薛铃看着商九歌几乎已经到了哀求的语气。
“我感觉蜂巢很有趣。”商九歌认真说道:“以及我在里面看到了一些很厉害的人,我想我应该能够在里面学到一些东西。”
但是您不要碰瓷儿啊姑奶奶。
薛铃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盛君千:“你别愣着,你劝劝她啊!”
“第一我感觉劝商姑娘用处不大。”盛君千看着薛铃说道:“毕竟她认定的事情,别人怎么可能劝的回来。”
“第二。”盛君千摸了摸刀柄:“其实我也在考虑加入蜂巢的前景。”
“你们都疯了吧!”薛铃自己快疯了。
“因为我发现真实的蜂巢和我想象中的蜂巢不太一样。”盛君千认真说道:“我所想象的蜂巢,就是那种高冷的暗杀组织,里面个个都是精英,说话又好听,进了蜂巢就跟回家了一样。”
“现在呢?”薛铃看着盛君千,感觉自己脑门上的青筋在微妙的颤动。
“现在我感觉并不是这个样子。”盛君千说道:“做刺客可能要比我想象中还要有趣一点。”
“你不是问过我,我为什么要闯荡江湖,而不是回家继承那亿万家产?”
“因为我一直感觉那太无趣了。”
“江湖多有趣,鲜衣怒马,刀光剑影,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武功那么厉害,我也想去学。”盛君千笑着说道。“可是等我到了江湖,我才感觉江湖并没有那么有趣。”
“真的,并没有那么有趣。”
“我现在每天早上吃一碗羊肉泡馍,然后就在家里睡觉,要么在街上闲逛,大家都叫我大侠,但是我一点大侠的实感都没有。”
“总是感觉生活需要一点刺激。”
“所以那里有有趣的事情,我就跑到哪里来看热闹。”
“其实仔细想来,被商姑娘挤下来我其实不应该那么激动。”盛君千说道:“但是我真的是太闲了,按你说的,我都二十八了,该娶妻生子,然后住在庄子里一边收着房租,一边练剑,一边等着那些不长眼的后生仔来挑战我的江湖地位,顺便拔刀把他们都打趴下。”
“自己抱着儿子每天东游西逛,或者和妻妾踏青游玩。”
“这是多么安逸的生活,就像我的许多叔辈们那样。”
“但是我来到江湖,并不是为了追求安逸而来的。”
“我想要过自己喜欢的生活。”
“现在来看,感觉做刺客也挺不错的。”
“可以一直遇到合适的对手,不断提高自己,而不是每天光和一些地痞流氓打交道,只要虎躯一震,对方就跪地求饶的快感,刚经历感觉还好。”
“但是时间久了,感觉也就那样。”
盛君千这番话很认真。
等到盛君千说完,薛铃才意识到,盛君千这范湖真的不是说说玩的,他就是在商九歌说出来这番话之后,也开始考虑自己加入蜂巢的前景。
尤其是眼前还有自己这个身为蜂巢刺客的引荐人的时候。
以及自己为什么要给他俩引荐啊摔!
并且现在还要带他们去霄魂客栈。
那一瞬间,薛铃就不想走了。
“你行走江湖为的是什么?”薛铃问向盛君千。
“畅快淋漓快意恩仇的生活,而不是一眼就望到尽头的平静。”盛君千认真说道:“当初我就是为了逃避那一眼就看到五十岁之后的平静生活,才踏入江湖,所以不会轻易回去的。”
“或许有一天我会为了追求平静,而选择找一个地方娶妻生子,安静生活下去。”
“但是并不是现在。”
“可你这样做是会死的。”薛铃看着盛君千。
“人生在世,总是要死的。”盛君千笑道:“与其庸庸碌碌地活,不如畅快淋漓地死。”
“这就是我想要的人生。”
“也是我想要的江湖。”
薛铃感觉劝不动了。
人家已经直接说自己不怕死了,你还能怎么劝。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方别那么怕死还在当刺客的好吧。
“那你呢?”薛铃看向商九歌:“你突发奇想当刺客又是为了什么?”
‘你明明是那种,出生就拥有世间一切的人。’
“我吗?”商九歌看着薛铃,摇头笑了笑;“我并不是出生就拥有世间一切的人。”
“相反,我是出生就一无所有的人。”
“我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没有家庭。”
“从我记事起就在华山长大。”
“师兄养我但是却并不教给我任何东西。”
“他说我命里有病。”
“什么不学最好。”
“但是呢。”商九歌侧头,少女的笑容锋利灿烂。
“我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