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星?日游神?我与他关系还不错。”
“可以,我把资料发你,你让他帮我查查这女孩转生去哪了,最好还有生卒详年,投胎前后的经历细节。”
“行。”
挂断通话,玄微眉头紧蹙,仔细编辑起郁笛的个人信息,家庭住址,死亡时日,又反复看了好几遍,确认无误,才传给貔貅。
再抬眼,桌上菜已然上齐,她有些诧异,随即怪起陆晅来:“菜都来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男人压根没动筷子:“我不想打扰你。”
“我也可以边吃边发短信!”玄微夹了一大筷子菜塞嘴里,马吃干草似的用力咀嚼:“凉了就不好吃了。”
陆晅投降:“怪我,怪我,我光顾着欣赏你,也忘了上菜了。”说着,勾起了唇。
满口鬼话,可玄微还是一下子偃旗息鼓,哼了声就偏开头吃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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貔貅办事效率高到令人发指,小情侣回了民宿午后小憩醒来时,玄微手机上已有了回复。
他给的讯息非常详尽,几乎占据了整个聊天框,同时也在好奇为什么打听这个早夭的女孩子。
玄微浏览完所有字眼,情绪忽然低落到极点,她把手机搁回枕边,用被窝盖住脸。
陆晅胳膊肘微支起上身,把白被子扯下来,迫使她露脸:“怎么了,也不嫌闷。”
玄微撅着嘴:“心情不好。”
“貔貅有回复了?”
“嗯。”她迟缓地点了两下脑袋。
“怎么说?”
玄微摸到手机,扔给他。
陆晅点开,也怔了下。
这个如春般美好的女孩,却在死后变成惨不忍睹的怨灵,并在竹桃镇滞留许久,惶惶不得终日,鬼差试图将她带离,但她怨气过深,难以救拔,需大德高僧才可超度。
这段时间里,鬼差都将她遗忘。人间类似魂魄极多,他们人力有限,不可能一一兼顾。
可奇怪的是,过了几年,这个女鬼变得面目柔和了,并主动找到鬼差,说自己想要转世投胎。
她还问鬼差,可不可以给自己开个后门,让她来生变成一条红鲤鱼。
鬼差见她年纪尚小,却能自我救赎,便将这事上报给无常,无常调看了她的生死簿,瞧过她生前事,便同意了。
这一世的郁笛,是一尾火红锦鲤,目前被饲养在魔都一位富商别院的假山池中。
可也仅只是一条鱼,能摇头摆尾,却不会再有尘世感情。
—
貔貅发来的资料,字句都是冰冷的客观,但上午几乎身临其境感受过郁笛这一生的陆晅与玄微,只能品味出另一种酸苦,惋惜,与遗憾。
“为什么好人没好报?”玄微搓头发,对她而言,这恐怕是个旷古难题了。
陆晅侧身抱住她:“因为人类的局限性吧。不像神灵,可以上天遁地,可以永葆青春,这一百年没过好,还有下一百年重来一遭。一辈子就是一辈子了,羸弱的敌不过强悍的,隐忍的只能一声不吭面对霸行,穷人极尽一生也许都够不到富豪的脚后跟,他们当中怎么会没有善良的人?为什么还是遭难?误会,错过,挫败,不甘,嫉恨,欺骗,分离……在人类短暂有限的生命里,这些都是如影随形的,好人我不知道具体要怎么定义,但做个人已经很难了。”
玄微扬眸看向他:“你也会这样?会有这么多负面情绪?”
“当然。”
“可我觉得你很好。”
“因为我对你很好。”
玄微声调低沉:“你现在感觉如何?”
“嗯……”陆晅想想:“满足。”
“嗯?”
“因为抱着你,胸口被填满了,踏实。”
“瞎讲。”她轻锤他胸膛一下,不再像以前那样不知轻重,因为他只是凡夫肉身,会感到疼。
“好人不说假话的。”
“谁上午跟郁笛父母信口雌黄?”
“善意的谎言。”
善意的……
谎言……
玄微脑中灵光乍现:“原来他们都在骗人!”
“什么?”
“空弥,郁笛!他们都撒了谎!”她语气高昂,与她此刻情绪无异。
陆晅依然不解。
女孩激动地跳出被窝,蹦下床,把毛衣往头上套:“我要去灵缘寺!现在,马上!”
陆晅失笑:“现在?你不泡温泉了?”
“不泡了!我要回去见空弥!”她心里仿佛已经有了清晰答案。
妇唱夫随,陆晅只能无可奈何跟着下床,收拾起二人行李。
不过一刻钟,两人整装待发下楼,玄微仍旧在木梯上踩出急促鼓点。
老板娘正在招待一位新住客,见着他们,一时有些惊讶:“这么早就走?”
玄微眼睛亮晶晶,语气兴奋难抑:“有急事要赶回去!”
“温泉都不泡?”
陆晅苦笑。
踩下最后一节楼梯,玄微倏地顿足,仿佛被隐形的墙困住,不再迈出。
她望向一个地方,细眉微扬,随即又皱缩,似在辨认。
陆晅注意到她视线所在,正是那位在办理入住手续的客人。
他穿着黑色大衣,戴着同样纯黑的渔夫帽,背对着他们。
那人转过头来。
啊!玄微轻呼,双手捂脸,脚尖一踮,随即后转180°,不敢再跟他有一丝一毫的目光触碰。
陆晅生疑,打量起那人,是位蓄须老者,人高马大,状态矍铄,眼神鹰隼般明锐,人看起来颇为仙风道骨。
他隐有预感,这位绝非凡人。
他不动声色跟他对望。
片刻,老者不起波澜的面上,突地勾起一个笑,略显讥嘲。
陆晅轻声:“谁啊,你认识?”
玄微声更轻,信息量却是重磅级爆裂人心:“我、师、父、啊!”
陆晅:“……………………………………”现在跟着回头还来得及吗。
第67章 第六十七枚硬币
原来这就是玄武, 这就是玄武,这可是玄武!
所以,要怎么称呼。
一刻间,许多念头蜂拥而至,挤得陆晅大脑快要开裂。他无所适从到极点。
年轻人不吱声。
老头也不说话。
玄武一身潮男扮相, 潦草中不失独特,狂放间仍保有合理。
他回头率超高,进门的游客多半会多看他两眼,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来山里采风的老艺术家。
见三人间诡异气氛萦绕,老板娘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逡巡几圈, 便火眼金睛问:“你们认识啊?”
玄武低哼一声:“不认识。”
说着把房卡揣回兜里,将黑色行李包甩上肩,越过他们就要上楼。
他行走如风。
陆晅忙拍了下玄微的背示意, 人追过去, 走到玄武身侧,与他并排:“师父,我帮你拿行李。”
玄武偏头瞥他:“谁是你师父?”
陆晅改口:“玄微的师父。”
“……”老头回脸:“免了。”
玄微也跟了过来, 两个分外高大的男人跟红酒瓶塞似的, 快把逼仄狭窄的楼道堵住,她只能跟在后边亦步亦趋。
“师父!”玄微戳下老头背脊:“老头子!你凭什么不理我——过分了啊——”
陆晅:“?”原来面对自己师长,玄微竟也如此跋扈。
玄武不为所动, 步伐沉稳, 往二楼去。
硬的不行, 玄微来软的, 她又讨好道:“师父是刚从金陵来的吗?也不提前告诉徒弟一声,舟车劳顿的,徒儿好为你接风洗尘。”
玄武总算回头:“你杭城待得好好的,我可没想过要在这碰到你。”
他眼风犀利扫过身侧年轻男人:“还有他。”
“哦!他呀!”玄微反应过来,介绍起陆晅:“他呢,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
玄武皮笑肉不笑,上下看眼陆晅:“相貌一点没变。”
玄微赶紧接话:“但是性格变化好大的!跟那个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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