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说正事吧，”解规说道，“是来问祭祖那个案子吧？”
洛锦坐直了身子，“说说看，到底是怎么破的？”
“很简单，那件礼服的针眼有问题，这个你已经发现了，对吧？”
“对。”
“那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针眼呢？那些线是怎么消失的呢？答应不就很简单了？绣娘用一种特殊的针法织成了活的针脚，只要扯动其中一条线，就能快速拆下那只龙爪。不过绣娘应该是被人收买了，她家是本地的，有相公有孩子，跑不掉。”
“所以问题就来了，为什么要这么做？”
洛锦想了想，“陷害林金周？”
解规笑得有些嘲讽，“他值得吗？”
“……”
“当天还发生了另一件事，你也知道的吧？”解规继续道，“因为宫中出现了刺客，公主遇刺，所以在祭祖当天，守卫是加了两倍的。守卫加两倍，龙爪被拆掉……联想在一起还没有答案吗？”
洛锦觉得自己的cpu要烧了。
“有什么联系？”
“暗号啊！”解规摇摇头，“这都想不到……看来你不是凭实力，是靠运气上位的吧？龙爪是事先约定的暗号，我猜那天原本是有人计划刺杀，他们有内应，如果情况有变就会发出暗号。什么样的暗号人人可见呢？当然是皇上身上的衣服了！少一只龙爪就是约定好的暗号，一定是有人知道了守卫增加的事，拆掉了龙爪就是停止行动的意思。”
“那么这人为什么不直接露面传递暗号呢？想来是没有机会吧？能接触到皇帝的礼袍，但是祭祖之时又只能待在屋里无法出来的人，还能探听到守卫增加的消息……呵，这范围可真够小的。”
“当天被分配在里间伺候的太监？”洛锦脱口道，“而且地位还比较高的那个？”
“也不是特别笨。”解规喝了一口面汤，“好啦，我要回去休息了，今天的公务就到此为止。”
洛锦无语，刑部出了名地忙，他一个刑部尚书怎么把自己活得如此悠闲的？
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向解规告辞，从酒楼离开。
小小鱼抱着那件礼袍在楼下等洛锦，看到洛锦出来时迎了上去道：“大人，回去吗？”
“这个不急，买点吃的再回去。”
“好啊！”
洛锦买了些橙子和一些甜点心，正溜达着，忽然看到解规从不远处朝她走了过来。他脸色显然不太好，走到洛锦面前时，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厉声道：“你竟然敢私养矮奴！”
表情神态和刚刚悠然自得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小小鱼闻言，忽然扭头就跑掉了。
洛锦愕然，“矮奴？什么是矮奴？”
“就……”解规指着小小鱼远去的背影，“那不是个孩子，对吧？本朝律法，买卖同罪，私养矮奴亦是重罪！跟我去刑部！”
洛锦被他扯得手腕生疼，她一把甩开，皱眉道：“你还刑部尚书呢！随便冤枉人不犯法是吧？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买矮奴了？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个孩子？而且他也不是我的人，他是太子殿下的人！说起来……到底什么是矮奴？”
解规一手按在佩剑上，皱眉望着洛锦，“你当真不知何为矮奴？”
“我要是知道，还大大方方地带出来？带到刑部尚书面前来是吧？”洛锦揉了揉手腕，“真是的，我以前还觉得你挺聪明的，没想到是个莽夫。”
“……”
解规沉默半晌才道：“所谓矮奴，就是迎合某些贵族的喜好，把小孩子放在笼子里养，让他们长不高，是为矮奴。”
洛锦想起之前小小鱼说过，自己小时候被放在笼子里养，所以长不高，是刘蜀救了他，他才能活到今天。
她倒抽了一口气，“原来这竟然不是个例！怎么会有这么丧心病狂的人？”
解规道：“因为生长环境恶劣，矮奴能活下来的不到三成，大部分人都会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中死亡。而且就算是活下来了，身体内脏被挤压，脏器的功能也会或多或少有些缺失。据我所知，多半矮奴是没有生育能力的。”
他沉吟半晌，“我不能听你的一面之词，要找那个矮奴对质一下才可判断。”
洛锦心里不是滋味儿，她知道小小鱼遇到过很悲惨的事，但没想到会这么惨。不仅仅是长不高，连身体都有残疾。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道：“走吧，去找小小鱼。”
便朝着小小鱼刚才逃跑的方向走了过去，想来小小鱼刚刚是怕她被连累才逃跑的。
转过几条街，却也没有看到小小鱼的身影，街上人很多，洛锦便喊了几声，“小小鱼，你出来吧，没事儿了！”
但小小鱼却没有任何回应。
解规道：“他是躲着我吗？刚刚……我也是一时太生气，才会这么鲁莽，我平时不这样……”
他顿了顿，“我之前查过一起矮奴的案子，是个十五岁的姑娘，她比那个小小鱼还要矮，被发现的时候，身体内脏已经严重挤压至破裂，时常咳血，救出来没几天就……”
他攥紧了拳头。
洛锦初见他时看他乐呵呵的，带着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却没想到他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他也会同样愤怒却又无力。
她拍拍他的肩膀，“先找到小小鱼吧……这家伙跑哪儿去了？会不会回家了？我回家看看。”
解规道：“我跟你去。”
两人一路上边找小小鱼，边往墨园走。
回到了墨园，洛锦一进门就急忙问香香，“小小鱼回来了吗？”
香香摇头，“没有呀，出去后就没再回来了，怎么了？”
“他不见了！”洛锦急了，“会去哪儿呢？”
江陌从屋内走出，低声道：“你别急，我去帮你找。”
说着，飞身而出，瞬间身影消失不见。
“我也去我也去！”岳清海也跟着飞出去，瞬间不见了人影。
解规看得有些呆，“这两个人的身手……怎么好像是九阶？”
“不是好像，就是九阶。”洛锦道，“好了，咱们也去找吧，香香你留在这里看家，如果他回来叫他别乱跑。”
“好。”香香应声。
解规却还愣着，“九阶……这么常见的吗？”
第45章 寻芳踪
直找到了晚上, 也没有看到小小鱼的踪影。他没有回来，也不在他常去的任何一个地方。
“完了，我把小小鱼给弄丢了！”洛锦急出了眼泪, “怎么跟太子交待呀……怎么跟刘蜀交待呀……他会去哪儿呢？会不会被人抓了呢？会不会被人虐待呀？”
江陌还没有回来，岳清海找累了，回来吃了些东西, 摇头道：“肯定是被藏起来了，不然没有理由找不到。”
解规想了半晌，说道：“我觉得他可能是被人抓了, 他是矮奴, 能卖上大价钱。抓他的人如果是这个目的, 想来也未必会害他的性命，所以暂时不用担心他的性命安危。”
洛锦急道：“他会武功，以前是西渊国的秘探，怎么会随随便便被人抓了呢？这什么人……”
正说着，江陌回来了。
他虽未带回小小鱼，但是找到了另一样东西。
是一片衣角的碎片，正是小小鱼今天早上穿出去的。衣角上沾了一点血迹, 这让洛锦的呼吸一紧, “他受伤了？”
解规接过那片衣角, 仔细观察，“看这边缘，像是被故意小心地撕下来的, 血迹很少, 而且有规律, 看起来……他是故意留下这片衣角，想传达什么信息。”
“七界堂！”洛锦立刻道, “小小鱼以前是七界堂的人，这肯定是七界堂的暗号，找七界堂的人问问就知道了。江陌，这里还有七界堂的人吗？”
江陌摇头，“七界堂是西渊的秘探组织，两国和谈后，为表诚意，七界堂已经撤回去了。就算我现在传信，只怕也得六七天才能叫到人。”
解规一直沉默不语，忽然道：“或许我可以试着破解一下七界堂的暗号，给我个房间……”
洛锦便让香香带他去书房。
解规在书房里一夜都没睡，天亮的时候终于走出了书房。
“北边。”解规说道，“暗号的意思是北方、马车和紫色，他被马车带到往北的方向，马车上应该是有紫色的车帘。”
洛锦昨天晚上一直担心小小鱼，一直没怎么睡，听到解规这么说连忙道：“那快去找啊！”
“我这就回刑部派人去找，你们不要着急，他不会有事的。”解规说着直接出了门。
江陌走到洛锦身边，轻声道：“我们也去。”
洛锦点头，“好。”
顺着街道往北边走，一路上有各种店铺和民居，范围非常大。洛锦出门就看到有官兵在拿着画像到处找人，逢人便问。
找了半日也没有结果，解规回到墨园，皱眉道：“他应该是一直被藏在马车里，没有被人看到。但是一天经过的马车那么多，紫色车帘的也不少。而且人们一般不会特别留意车帘是什么颜色，很难寻找到有用的线索。我们在城里搜过了，有紫色车帘的马车全都有排查，也没有线索。”
洛锦道：“会不会是已经出了城？”
“有可能，若真是出了城，那就更难找了。”解规叹了口气，“都怪我，是我那时太鲁莽吓跑了他，害他躲藏的时候被人抓到。”
他闭上眼睛思索，“他是一个秘探，如果我是他，这个时候我会做些什么呢？坏人要带我出城了……线索要断了，我要怎么自救……”
良久，他睁开眼睛，“城门边一定还留有别的线索，我们去城门那里找！”
解规行动力极强，想到了马上就带上皇城卫去了城门，在城门附近仔仔细细地一番搜索。
天快黑的时候，终于找到了另一块布条，和之前那块一样染了一些血迹，布条是塞在一个墙洞里的，皇城卫仔细查找了许久才找到的。
解规看了半晌，道：“季城，吉祥当铺……病危。”
“病危？”洛锦怔了怔，“他生病了？怎么会，他的身体一向不差的，怎么会突然病危？”
“不知道，总之，先要赶到季城的吉祥当铺才知道。”解规道，“洛大人先回去吧，此事交给刑部来办吧！”
洛锦摇头，“我也要去，总能帮上什么忙的。”
江陌也道：“我跟她一起。”
解规皱眉半晌，想着江陌的武功高强，或许真能帮上忙，思量了一下，终于点头。
几人便连夜赶到了季城。
季城离渭城不远，是个很小的城，人口也不多，走官道几个时辰便到了。到达时天已经很晚，路上行人稀少，街边的店铺都关了门，只有客栈还亮着灯。
三人便去客栈投宿，掌柜的正趴在柜台上打瞌睡，看到三人进来，有些为难道：“本店客满，只剩下……”
洛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一间房？”
“对。”
“这里还有别的客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