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说定了。”周嘉妮笑道,“不过手工活一个有一个的钱,质量还得过关,你可得跟嫂子说清楚。”
“清楚清楚。”张力海道,“也不叫她白在家里住着,工资是工资,我付房租,等让她适应些日子,我出去单独赁间院子,以后我来来回回跑车路过这边也有个歇脚的地方。”
有些话他不好意思对着弟妹说,他还没孩子呐。
而且等翠云适应了这边的环境,再顺理成章的去这边的医院治治腿。
总之,先把人带出来。
这件事敲定的第三天,白昊阳踩着车子回来,给她带来一个消息:“好家伙,简直好家伙,那个刘爱玲来首都念书居然是顶替了别人的名额,嫂子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周嘉妮心头一定,终于揭开了。
第245章
刘爱玲再次被请到系主任办公室时, 心头也咯噔了一下。
她的发圈生意已经停止了,也写了检讨,最近老老实实上课学习,计划等风声过去再重新找机会做点别的小买卖。
尝到过赚钱的甜头后真的很难再放下。
但这次却是天塌了。
当领导严肃的问出她到底是‘仇爱玲’还是‘刘爱玲’时, 刘爱玲脸色变了下, 但很快冷静下来, 坚称自己是‘仇爱玲’。
厚着脸皮试探, 她想看看学校这边有没有掌握什么证据。
心底同时也展开思索:好端端的,这件事校方怎么知道的?
刘爱玲第一时间想到了周嘉妮, 但也很快否定。
周嘉妮不可能认识东河公社的知青啊, 更不可能这么巧合的刚好是她冒名顶替的那位吧,真要是这种巧合都能让周嘉妮碰上, 那她得倒霉成什么样儿?
况且来到首都后她跟周嘉妮并没有正面接触,她一直在避免这种情况。尤其在有其他同学的情况下,她这么谨慎,绝对不会让自己和同学同时出现在周嘉妮面前并让同学喊出她的名字。
那会是谁?
刘爱玲又想到仇爱玲本人。
难道说她今年报名参加高考时某环节出了问题?
可有辛家盯着,应该不至于啊!
校方见她嘴硬, 直接甩出仇爱玲本人的举报信以及校方这几日针对此事的调查结果。
“我们已经确认仇爱玲本人就在当地, 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刘爱玲这才有种偷了别人东西被当场抓包的羞愧感, 脸色涨红,并马上改了口,却又没完全改。
她怎么说呢?她低着头说这是跟仇爱玲本人商量好的,仇爱玲嫌这个学校不好, 想今年再试试, 她就用了仇爱玲的信息来念书了, 现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仇爱玲又突然跟她翻脸。
刘爱玲想争取一个空隙,让她跟辛友刚见一面, 让辛家那边再出出力,把仇爱玲压住,胁迫也好利诱也罢,让对方跟自己这边达成共识。
只要仇爱玲不追究,她就有办法运作,即便最后真留不下,同样的路子她还能再走一遍。
为什么会有这种认知?因为操作过一次,几乎不费什么力,只要上头有人,这种事简直太好办了。
正好换个更好的学校。
刘爱玲开始抽泣,哭得可怜兮兮:“各位领导,我知道错了,但我真的很想在咱们学校念书,我知道这件事会给咱们学校带来不好的影响,但我恳请学校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跟仇爱玲同志好好沟通一下,将影响降到最低,求学校别开除我……”
学校这边其实并不想把事情闹开,如果因为这个原因开除学生,上头也会责问调查,毕竟这算监管不力。
更重要的还会影响学校名声。
如果他们能私下协商好,就这么糊弄下去,校方更想睁只眼闭只眼。
但这件事还有个复杂的点,系主任也问了出来:“你明明考上了奉市那边的学校为什么不去读?现在在那边就读的人是谁?”
刘爱玲一下忘了哭,涨红的脸瞬间又没了血色,她没想到校方查到了这一地步,一下打乱了她的计划。
不过刘爱玲惯会抹和,黑的能涂成白的,总之给自己争取到了去找辛友刚商量的机会。
辛友刚也没想到这事会爆出来,他也第一时间想到了周嘉妮,也想到仇爱玲那次去找周嘉妮补习的事,但这事他开学后没跟刘爱玲提过。
“没事,让我爹运作一下就行,姓仇的还能翻出天去?”辛友刚没太当回事,直接去给家里打电话,电话接通后挨了他爹劈头盖脸一顿骂,这才知道事情比他想的要复杂一点,仇爱玲的家人闹到了公社,找公社要说法。
辛友刚握着话筒,也不忘打听下:“爹,这事儿咋抖出来的?”
辛成党就把从连襟那里打听到的事说了。
“她那边提的啥条件?”
辛成党:“公社已经批准了她的回城申请……”
辛友刚有点急了:“咋能让她回城呢?她有资格回城么?”
这一回城还压得住么!
公社都批准了,他敢压着么?辛成党:“你老子说了能算么?还有,这件事跟咱家没关系,人家非要找刘爱玲要说法就让人要去,你别掺和了。”
想想又补充一句:“大学里优秀的女娃子也不少,你努努力,回头带个对象回来。”
辛友刚心里咯噔一下,他爹这意思是想让他放弃刘爱玲,冷汗一下下来了,转身捂着话筒低声含糊道:“爹,不行…不跟她结婚我不成了耍流氓吗?”
两人都正式走到一块儿了,就等着一毕业就结婚呢,他这时候要是敢甩了刘爱玲,他怕刘爱玲破罐子破摔把他也拽下来。
而且接触下来,他发现刘爱玲真有脑子钻营着挣钱,也勤快,他跟在后头捡钱就行。
那天刘爱玲还跟他说过计划,说发圈的小买卖她不想放弃,今年暑假不回去了,她打算从外头找人做,多找几个,趁着暑假挣上一笔,之后再慢慢做点别的,争取多挣点钱。
辛友刚来大学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发现有像刘爱玲这样有头脑还有拼劲的姑娘。
辛成党一下就明白了儿子的意思,忍不住骂了儿子两句,道:“这事人家已经闹到了公社,还能咋办?”
辛友刚便把刘爱玲出的主意说了,道:“你找人说项说项,只要她不追究,咱可以给她补偿。”又道,“爹,你放心,补偿多少将来让刘爱玲还家里。”
辛成党在心里飞快的合计了下才道:“我试试吧,但这事不太好办。你那边有个心理准备,也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刘爱玲安抚住……”
意思是他那边办不成,学校非要开除刘爱玲,让儿子想办法把人安抚住,担心刘爱玲被开除后因为气恼再扰的自家儿子读不成大学。
挂了电话,辛友刚付了电话费,走了出去。
刘爱玲就在外头。
她知道有些话当着自己的面辛友刚不好说,所以刚才没跟着进去,见他出来,忙问道:“怎么样?叔叔知不知道是谁告诉仇爱玲的?”
辛友刚拿出烟和火柴,有点烦躁地道:“是仇爱玲家里,说是她家里亲戚发现了端倪,拍电报让她回去,不知怎么核实的,等她再回到东河公社时就直接找公社了,她家里人跟着一起。”
原来不是周嘉妮,她就说呢。
刘爱玲咬了咬唇:“然后呢?叔叔能按下来吗?”
“他们在公社闹开,现在公社那边给了补偿,已经同意她回城了。”
刘爱玲尖声道:“怎么能让她回城?”
当初她决定走这一步,就是觉得辛家能按的住一个知青,只要把仇爱玲留在大队留几年,等她放弃了高考这条路,再回城或者在当地嫁人都影响不到她了。
就算事情败露,以辛家的势力那个仇爱玲也只能忍气吞声,但回城就不是辛家能控制的了。
辛友刚也烦躁:“人家也不是傻子啊,这事我爹搂不住了,你也得做好最坏打算。”见刘爱玲脸色铁青,他又忙道,“不过我爹答应了试试你说的法子,找中间人说项,看能不能给点补偿,只要她那边不追究就没事了。”
他一手夹着烟一手去拉刘爱玲的手,道:“你也别太担心,就算实在不行我也想办法让你留在首都,不让你回去干农活。”
让他爹开几张空白介绍信寄过来,到时候借口、日期这些他们自己随便填,再找个住的地方,刘爱玲也能专心弄发圈生意。
说不定还能静下心来调查一下那种复杂带装饰的发圈怎么做。
如果从这个角度看,刘爱玲继不继续读大学都没那么重要了。
刘爱玲觉得事情有点超出了控制,属实没想到仇爱玲家里那么硬气,居然直接闹到了公社,她无法淡定了,烦躁道:“你说得容易,如果她那边揪着不放,我怎么可能还能留在这里?”
她已经不想再去劳改了。
刘爱玲有点慌,可眼下只能等辛家那边的回复。
只是回到学校没多久,同学们看她的视线就奇怪起来,原来她冒名顶替的消息不知道怎么传了出去,刘爱玲只觉得一颗心坠入了冰窖。
这也是校方没想到的,正好东河公社那边也打来电话沟通,请刘爱玲回去配合调查,刘爱玲双腿一软,差点直接坐到地上。
白昊阳就是去合作单位问发圈销售情况时柜员讲给他听的。
周嘉妮:“我只是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没想到她真敢这么做,胆子忒大。”
胆子大的又何尝只有刘爱玲一个?还有刘家和刘爱玲的妹妹刘爱芳。
远在奉市念书的刘爱芳也受到了波及,战战兢兢的走进了老师办公室。
周嘉妮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往前进大队打了个电话,想探探这件事有没有传到前进大队。
她很想知道仇爱玲能不能借这个机会把户口调走。
结果让她失望的是刘通应该没听到消息,压根没提这事儿,只兴致勃勃的跟她说广交会的成交量。
周嘉妮只好简单问了问广交会的情况,遗憾的挂了电话。
听不到第一手八卦,周嘉妮就把心思收回来放到学习上,专心上课之余还拜托杜姨帮忙弄了张缝纫机票又添了台缝纫机。
忙了几天,张力海带着他媳妇岳翠云过来了。
岳翠云非常腼腆,跟他们一说话就紧张到脸红,但手脚又很勤快。她知道她一个农村小媳妇能出来干活挣钱这种机会太不容易了,生怕姜新凤相不中她,进门待了没多会儿,张力海还在跟姜新凤说话,她就抄起扫帚扫院子,姜新凤拦都拦不住。
一看就是那种老黄牛性格,只知道低头干活,不说话。
周嘉妮跟她说话都不敢太大声。
她不会用缝纫机,在老家没用过,周嘉妮跟张婶说好了让张婶教她,岳翠云觉得这是正儿八经的拜师,差点就要跪下给张婶磕头。
周嘉妮确实有点意外,在外头走南闯北的张力海,媳妇儿居然实诚成这样。
但教她用手工做发圈,跟她说一遍大致的做法,岳翠云就穿针引线把最基础的一款发圈缝了出来,针脚整齐又细密。
周嘉妮温声笑道:“嫂子,你也不用太着急,慢慢学着用缝纫机,学类了就手工缝两个,除了找手感,就是熟练之后能摸索出自己的一套流程。”
岳翠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声音很小地道:“好。”
张婶并不觉得这小媳妇是来抢她饭碗的,她也知道这头花卖得不错,她就是把踏板踩断了每天的产量也是固定的。
增加人手是早晚的事。
多一个人,多做点,也好让嘉妮多挣点钱,不然连缝纫机的成本都挣不回来,她还担心这几位小老板觉得不挣钱再停了这个生意,她再上哪找这么个好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