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乔也扬起笑容:“这就对了, 咱们别战战兢兢的。岑琳是当着所有人的面与我直接对话的,大家都不瞎, 真要发生什么事情的话,她也不可能落得一身清白。”
“那也不好说啊, 就是因为我们眼下都觉得岑琳不至于做出什么事情来, 那要是真的放下警惕性了, 却正巧着了她的道儿该怎么办?”
许秋玉说着也带了几分怒气, 拔腿就要往外面跑:“不行!我得去问问我妈!她怎么想的啊?我弄不清楚岑琳的脑子里卖的什么药就算了,我妈的总得弄清楚吧!”
乔乔张着嘴声音还没发出来, 许秋玉就窜了起来,眼见着拦不下来了,却听见外面的人声:“诶哟!”
原来是许秋玉一没留神,和正要往宿舍里走的卫婷婷撞了个正巧。许秋玉要不是不动弹,一动起来就是风风火火, 卫婷婷被她撞了个眼晕。
乔乔赶紧走过去帮忙搭把手,顺便给卫婷婷倒了杯水。
“谢,谢谢。”
卫婷婷明明半个身子都在吃痛,却仿佛像是自己的错一般,完全不敢对许秋玉和乔乔大小声。更甚至,她见到乔乔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后,居然立刻伸出双手,极为忐忑和恭敬地接了过来。
乔乔和许秋玉对望一眼,各有各的思量,却是同样的无奈。
“丁琦走了,就剩咱们三个人了,咱们……”
“我一定不打扰你们做事!我就是来拿饭盒的,我现在就走……”
卫婷婷之前还对她们两个百般献殷勤,现在却不敢和她们搭话了。
“对不起,我刚才不小心撞到……”
许秋玉看着卫婷婷慌忙离开的背影,道歉的话都没听她说完,也愣了愣。回过头来和乔乔说:“卫婷婷怎么回事?我虽然不大待见她,但也没欺负过她吧?还是说,她觉得丁琦是被我们欺负走的?”
乔乔却是心里沉了沉,放轻步子到门口看了看,发现卫婷婷的确走了后,才同样疑惑地说:“我也搞不懂。”
“你刚才那是什么意思?以为她在门口听我们讲话吗?”
许秋玉也下意识放轻了声音,乔乔倒是笑了笑,安抚道:“人都走了,就当我神经兮兮吧。”
“那也不能怪你,卫婷婷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是挺奇怪的。”
乔乔看着原本是丁琦的床位,现在却已经空落落的角落,只觉得有些难言的失落。虽然对这些人没什么特别的感情,但是见到一个个都藏着点事儿,甚至是憋着点坏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出点乱子,她还是觉得挺不舒服的。
“我还是想专注跳舞,既然我没有恶心暴力的父亲,也不需要为生计发愁,那就更没有不努力的理由了。”
许秋玉没想到乔乔突然生出这一番感慨,顿了顿才接上话:“方言那边呢?”
“先跳舞吧,我还年轻,他也年轻,我们都有自己的志向。革命情谊不急在一朝一夕嘛!”
乔乔说得理直气壮,却把许秋玉笑得直在铺上打滚:“你才多大,说话跟我妈一样!还革命情谊呢!那么古板干什么?你没听说侯文和左莉莉的事情?”
一提到别人的热闹,乔乔也来了精神,忙竖起耳朵听许秋玉大谈八卦。
许秋玉一拍床板:“话说那年……哦不是不是,反正都说他俩要打报告回家结婚呢!”
乔乔忍不住出声:“这么快?!”
许秋玉也猛点头:“就是这么快!不过八字就差一撇,只是很有可能吧,还没有个准话呢!但也就这两年的事儿!”
侯文和左莉莉的那点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的事儿,对于他们老队员之间根本不算什么新闻了,也就是乔乔还唏嘘不已:“别啊,这段日子里走了那么多人,再走几个得多冷清呢?”
“冷清什么啊?今年又要招人了,马上就不嫌冷清了!你看吧,几个月后咱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许秋玉这话当然是夸张的说法了,但是总政文工团有着隔一年面向全国大招人才的传统,不面向全国的年份里则有着推荐名额,乔乔就相当于被推荐进来的“空降兵”。这样一来,团里各个队伍一年人多点,隔年人少点就是常态了。
只是多也不会太多,因为进了文工团也是随时有着被踢出去的可能性。就比如周华英,她的作风就是从来不对负责招人的干事们指手画脚,但人招进来了就不是干事们的负责范畴了,那就是她周大指导员的兵了!她不管别人的工作,别人也甭想管她的!
乔乔也想起来,内部一般把招人的年份称之为“大年”,反则是“小年”。大年进来的新兵会统一进行半个月的训练,基础舞步和内务整顿都是这半个月里磨出来的。
“大年小年都代表不了什么,反而我们自己私下里做过对比,都觉得还是推荐名额比较信得过,大年兵的水准还是参差不齐了一点。”
许秋玉还是咬定不松口:“那你什么时候找方言谈一谈?总得把话敞明了吧!你们要急死我了!”
乔乔见好友真的一脸焦灼之色,理解出许秋玉是把他俩的事情当小说琢磨了,觉得不好意思又忍不住闷笑,心里还有点气:
“急什么呢?我现在跳舞还没跳出个名堂,这就去琢磨别的了?”
“你可以不琢磨,但别人要瞎琢磨呢?”
许秋玉说完又想了想,这回倒是后知后觉,附和了乔乔的意思:“不过也对,你也没必要急吼吼地先开这个口。你等着吧!等不了多久,方言就会来找你!”
她似笑非笑,像一只狡猾的狐狸:“那本小说真是妙手回春,点石成金!你居然真的完全开窍了!”
“不会用词就别用!什么妙手回春,点石成金啊!”
乔乔也过去和许秋玉闹成一团,嘴里还不忘记回击:“我也不是不懂感情的东西,只是以前没觉得有什么重要的而已!反正对我来说,不太重要!”
“所以,现在对你很重要了?是感情对你重要,还是方言对你重要啊?!”
乔乔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淡淡的胭脂红,最终是咬牙切齿地朝许秋玉扑过去:
“许秋玉!你等着吧!等你什么时候喜欢了人,我一定从早到晚见天地嘲笑你!”
“那不存在的!”
*
岑琳毫不意外地等来了熊芳。
熊芳进来的时候神色就不太好,也没有寒暄,直接开口问道:
“你明明知道黎雅的性格如何,你也知道黎雅过去生活的有多艰辛,为什么突然提及她?你们根本就不一样。”
岑琳脸上柔和的笑容不减,微微抬头去看熊芳:“我有说错什么吗?黎雅不也是受不了文工团的生活?她受不了这份苦。”
她笑了,眼中却没有笑意:“出去了也得受苦,在哪儿都得受苦。黎雅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幼稚,她活得太理想化了,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周华英都给她铺路了,都替她计划了,她自己给掀了桌,大唱反调。乔乔的运气真好!”
“我立刻总政后,就算黎雅不走,独舞也就你们两个人,乔乔的加入也会是水到渠成的。”
岑琳仿佛这才恍然大悟,很有些唏嘘道:“是了,我忘记你要外调了。”
岑琳会忘记自己要离开总政文工团吗?熊芳是不会信的,因此也只是慢慢地抬起眼,去看对面的人:
“黎雅投胎不好,摊上一个人渣当父亲。我们当初该多对她关心一点。可我想不管怎么样,你那天也该去送一送她。如果我不去,我会感到可惜,毕竟那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
岑琳却不回答熊芳的感慨,反而嗤笑道:“黎雅投胎不好?说的好像我们两个投了什么好胎一样。”
熊芳隐隐被岑琳眼底的淡漠与这番话激怒了,只觉得心中窜出火苗。她已经许久未曾这样生气了,可是下一秒又听见岑琳真的笑了,这回的笑声仿佛银铃作响:
“我自小在哥嫂手下讨一碗饭吃,战战兢兢没个安心日子,每天都在担心能不能吃到饭,还要害怕月事来了就要被卖掉。卖到村东头的老鳏夫手里,还是卖到村西头的傻子手里?那时经常半夜开始小腹痉挛,因为太害怕了。我投了什么好胎吗?再说你熊芳,你要是没进文工团,早就饿死在野地或者水渠里了!我俩投了什么好胎吗?!”
岑琳的一字一句,声音愈发高昂:“黎雅自己没个定数,她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是我们的错吗?这是我的错吗?”
熊芳沉默,不知何时自己面对岑琳时总会沉默,更多的是一种无力和陌生。二人曾经也亲密无间,也曾以为她们能完全理解彼此,是非常宝贵的朋友。没想到日子过得那样儿快,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已经对彼此陌生到这种程度。
“你外调出去后,再回来得是几年后了吧?”
岑琳的声音突然轻了,熊芳也不由得抬眼,却听对方继续道:
“周大指导员没和我说,但我猜得出来。你这次外调回市里还会被保送进军队艺术院校进修,担的是副连级。虽然只是副连级,但只要再回来一次总政,凭借你在这里当了二十几年的兵,这份资历再加上你其他的优势,就该是团级的干部了。”
“岑琳,我不准备回总政了。”
岑琳不动声色,看神色也是不以为意,只听熊芳又接着说:“我会去边防,内蒙古边防总队文工团。”
她也没料到,熊芳要去当边防兵。内蒙古和北城不可同日而语,对于仕途也基本是一个所求无门,一个如平步青云。总政也会去高原慰问演出,偶尔遇见过其他当地的文工团的人,身体状况就完全不一样。跳一两次舞没什么,但是长年累月在那高山之巅跳舞和生活,内陆的孩子基本没有愿意的。
慰问演出的时期,她们舞蹈队里有娇气点的人,稍微好一些的也要连发几天高烧,过分的直接倒在半山腰上了。而且消息也没内陆的灵通,基本算是闭塞了。熊芳要是去那里,基本上是放弃了大好的仕途。
熊芳似是叹气:“不是谁都一门心思往上爬的。岑琳,你想,不代表我愿意。”
她说完就要往外走,不再多看一眼岑琳。对方却似乎还不愿就这么结束对话:
“如果你选择的路真的那么清正光大,如果你选择的未来真的有那么好,为什么黎雅会跟我学,而不是继续跟在你后头喊你‘熊芳师姐’?”
岑琳看着熊芳的背影,缓缓吐出:
“你也是理想化的人,熊芳。只是你的运气好一些,你也更加固执一点。可是这个世界上如果都是你们这样的人,那上面的位置该让谁来坐呢?总得要有人去坐的。”
作者有话要说: 疫病当前不能掉以轻心啊,看文小天使们记得勤洗手,少出门,不去人群聚集的地方,出门一定要戴口罩。消毒水都用上,维生素也要吃,早睡早起保持良好的生活状态,提高免疫力哦!就不说肺炎了,小感冒也不要有就最好了。
2020以身体健康为起点,祝大家好好生活,快乐平安~
第36章 前进
乔乔见到自己的双人舞对象前,的确有些紧张。
她对男生舞蹈队的人不算非常陌生, 再怎么说进总政文工团的时间也有半年之久, 还是一起行军拉练过的战友,平日不管是练习还是在食堂也都很容易见到。
况且, 就算上面不赞成,但男女生队伍之间也不是没有走得比较近, 私底下常嬉闹的人。
乔乔就算没有特意去对每个人进行了解,也总会对拔尖的那部分人有几分眼熟。
这个“拔尖”的概念也值得细细分类。
男生队当然也有伴舞和领舞的区分, 同样也有独舞。这些信息, 乔乔就算不想记住, 也不可能不知道。如果说她们这边过去的金字塔是熊芳最优秀,男生队当然也有最出色的队员。
可是乔乔的双人舞合作队员却不是她印象里名列前茅的那几个人, 至少不是业务水平上的。这倒也不奇怪,她也没觉得自己已经到了那个非最优秀的舞者不合作的层次。
她的合作对象丁岐山, 其“拔尖”的领域不是舞台上的水准, 而是在女生堆里的“好评”。
文工团的人虽然对方言总是不太一样的, 却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一片丹心, 不求回报。人总是要图点什么的,就像崔唐这样的人也能在这文工团肆意这么些年一样。
丁岐山的名字听起来大气磅礴, 人也是一身古铜肤色,长得也不错。
没有方言的话,他完全够得上文工团无数少女梦中情郎的标准。
练舞室由一个大的分割成两个中等大小的空间供男女生队伍平日练习,中间的空间则用来平日大队开会做报告用。进行小考时,练舞室也会恢复成原本的大型练舞室, 练习的时候却依旧是隔开的。
乔乔和丁岐山却是唯一一组需要练习男女双人舞的特殊情况,因此这次经过两个队伍的老师协商决定,这一组就在中间的报告厅练习。
虽然“被迫”要参与这次临时小考,但乔乔想到这样的话自己就可以陪着许秋玉升上领舞,倒也不觉得辛苦了。
她与许秋玉来到练舞室相视一笑后,就去报告厅见到了早就等候多时的丁岐山。
丁岐山轻咳一声,眼睛却不住地往她身上瞟:
“您好。”
“您好。”
乔乔浅浅一笑,神色看不出有何波澜,呈现出一种礼貌的温和。
“那个,我们跳什么?”
丁岐山居然首先问她的意见,看起来也不像是自己带了套准备来的。乔乔按下心里的疑问,边做热身活动边说:
“《芳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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