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璟帝请太后去他的御书房,姜菀跟着过去,也将这事听了个大概。
原来元璟帝下朝坐在龙辇上往德清宫回的时候,正巧在转弯处遇上了德妃。
德妃拦着龙辇朝他行礼,正当他打算问什么事的时候,突然从宫墙的另一侧翻出来一个黑衣蒙面的刺客。
说时迟那时快,刺客的剑已经到了元璟帝的跟前,正巧德妃离元璟帝离得近,她直接狠狠推了元璟帝一把,自己往那剑上撞去。
刺客见一击没有得手,只能逃。
皇宫里的侍卫们纷纷出动去捉他,最后只找到了已经服毒自尽的刺客尸体。
那刺客的武功极其了得,在追逐过程中许多侍卫都受了伤。
“朕的心腹侍卫,陆江晞也受了重伤。”元璟帝特意强调了一句话,一边说,一边用阴沉的眸子瞥了姜菀一眼,似乎有所忌惮。
姜菀恍若未闻,只紧紧握着自己纤细娇嫩的手指。
太后又与皇上说了会子话,这才说要带着姜菀去探望德妃娘娘。
元璟帝遇刺还有许多事未办妥,便没有再留姜菀陪她,只让她随着太后去了。
姜菀到了德妃的寝宫,发现德妃已经醒了,躺在床上虚弱得苍白似纸,见到太后来了,她咬着唇挣扎着想要起身。
太后忙按着她,让她躺在床上好生休养。
德妃娘娘虚弱地笑了笑,原本就苍白的唇瓣上显出月白的印子来。
薛贵妃和淑妃等一众妃嫔都还未离开,在德妃寝宫的偏殿里头坐着,等太后探望德妃出来了,她们才一一禀告。
“太后娘娘,臣妾们刚刚听德妃娘娘说了,她原是在去请安的路上看到了一道鬼鬼祟祟的影子,后来觉得好生奇怪,便循着那影子闪去的方向一路到了德清宫,见到皇上本是想同皇上说说这怪事的,却不料刺客冲了出来。”
“德妃的眼力真是好啊。今日她救了皇帝一命,有大功,哀家自会论功行赏的。菀菀,扶哀家回宫歇息吧。德妃伤重,你们也莫要总是叨扰她养病了。”
“臣妾遵命。”
……
姜菀扶着太后回寝宫的路上,太后小声问她:“菀菀,今日这事,你如何看?”
“太后,臣妾不想看明白。”姜菀觉得这些弯弯绕绕的事儿真心累,她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太后会意的一笑:“哀家也觉得,知道得越少,越好。”
姜菀抿嘴:“太后英明。”
“菀菀,不过哀家还要嘱咐你一点。今日,皇上特意提起了你表哥对吧?”
姜菀有些惊异地看了太后一眼:“太后也知道陆大人是我表哥?”
太后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你这孩子,后宫之中,哪有什么秘密存在,只要有心,谁不知道?”
姜菀一想也是,她一直行的直坐的端,从来没想过刻意去隐瞒什么。
太后轻叹了口气:“哀家这儿子啊,唯独感情这事上,像极了他父皇。你虽与你表哥清清白白的,但他拈酸吃醋的本领不容小觑,你可要小心些,莫要打翻了他那个醋坛子。”
姜菀乖巧地点了点头:“太后放心,臣妾自然会注意的。”
送回了太后,姜菀这才回了兮葶宫。
趁着元璟帝还没来,姜菀去西池尽情沐浴了一番。
整个人都清爽剔透了不少,便由着清梨替她温干长发。
“小主,德清宫那边传话过来,今日皇上不过来用晚膳了,您想吃什么?”彩绣送上一杯香气四溢的茉莉花茶,温声软语的问道。
姜菀抿了一口茶,这才轻声说道:“就叫小厨房随便做碗面吧。”
“是。”彩绣很快便下去吩咐了。
不多时,小宽子端了碗芙蓉鸡丝面上来,毕恭毕敬地举到姜菀面前:“小主,请~”
“小宽子,最近在忙些什么啊?”姜菀姿态优雅地用着面,随口问道。
小宽子嘿嘿傻笑了一声,埋着头不说话。
“最近总是不见你在宫中,可别出去惹祸了。”姜菀仔细地叮嘱道。
她如今是皇上身边的宠妃,自然也是诸多妃嫔中的眼中钉。
她可以仰仗自己的武功盖世不惧任何人,但小宽子不一样,他只是宫里的一个小太监,若妃嫔们想磋磨他,自然有的是机会。
小宽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有些腼腆地说道:“小主放心,奴才安分守己着呢!”
姜菀看了看他那完全看不出安分守己的笑容,只能心底暗叹一声:“总之你可小心些。”
“好嘞!”小宽子微微鞠着腰站在姜菀身边,“对了小主,我刚刚从外头回来,听说陆大人这次伤得很重呢。”
姜菀执着金镶牙箸的手滞了滞,顿时觉得没了胃口,索性放下筷子问道:“哦?这话你听谁说的?”
“奴才听许多宫人都在说呢!都说陆大人真是忠心耿耿,一直跟在皇上身边,都受过许多回伤了,但这回是最严重的。听说那伤口足有一个小臂宽,血止都止不住呢,如今还在流着呢……还有御医说……说……”
“说什么?”姜菀的眉间轻蹙。
“说让陆家准备料理陆大人的后事吧……”小宽子的语气也有些沮丧。
他是知道姜菀和陆江晞的关系的,也知道姜菀很在乎她这个表哥,无关乎男女之情,只是血浓于水的亲情羁绊。
所以他才会多嘴在姜菀面前说起这话,姜菀在他的心里,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即便天底下都说陆大人没救了,但只要姜菀知道,她肯定能救他。
姜菀放下手中的青瓷缠蝶纹小碗,眉头皱得更紧了。
清梨也攥着手在姜菀身边绕了一圈:“陆大人怎伤得这样重?难道皇上就不管他了么?”
“管啊!皇上当然也想管!将宫里头最好的御医都派过去了,但是御医也没辙啊!这伤太重了!这刺客真是太狠了,连陆大人都打不过他。也不知道这样的狠角色为何要卖命刺杀皇上,他明明应该知道无论成功与否,都是死路一条的。”小宽子嘴中碎碎念起来。
姜菀站起来,打开了自己那个红漆小木盒,里面装着一样东西,还是元璟帝送给她的。
郁血膏,这是价值连城的药膏,即便再严重的外伤,只消指甲盖大小便可以治愈,只不过她已经用了不少,如今已经所剩不多了。
姜菀咬咬牙,狠心地将这盒药膏一分为二,取了一半交到小宽子手里。
如今她不方便出宫,元璟帝很快便要来了,再说他虽然说是撤了兮葶宫的守卫,但暗地里不知道派了多少眼睛盯着兮葶宫这儿呢。
而且太后已经吩咐过她了,要小心狗皇帝吃醋。
所以她不亲自过去,只是让小宽子光明正大地送些药过去,以表达对陆大人为皇上鞠躬尽瘁的奖赏,这样不过分吧?
小宽子是姜菀信得过的人,他对姜菀绝无二心。
他揣着珍贵的药膏出了兮葶宫,一门心思往外头走,这事儿很好办,只要寻个领头的侍卫将药膏带去给陆江晞便可。
可小宽子刚出了兮葶宫没多远,就碰到了夏小仪。
第86章 争吵
夏小仪站在宫道边上, 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绾成了如意高髻, 柳眉如烟, 正望着小宽子盈盈而笑。
“小焦哥哥,你怎这个时辰出来了?”夏小仪压低着声音, 带着些腼腆说道。
小宽子立马手足无措起来,忙朝着夏小仪下跪,点头哈腰地说道:“小主您这样称呼真是折煞奴才了,可别再这样了。”
夏小仪左右张望了一眼, 又抿着嘴小声说道:“怕什么, 这又没旁人,再说了, 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同以前一样叫我夏夏便好,不要那么拘谨。”
“……”小宽子脸上更加慌张了, 紧张得左顾右盼, “这要是被旁人听到, 可是掉脑袋的死罪!”
“小焦哥哥你入宫本来就是为了保护我啊, 有你在,我不会掉脑袋的。”夏小仪笑盈盈地看着小宽子, 眼里写满了信任。
小宽子惶恐的神色也缓了缓,颇有些动容地看着夏小仪。
“小焦哥哥, 你打算去哪啊?”夏小仪歪了歪头, 眼眸纯真而关切地问道。
小宽子捂了捂自个儿的袖袋, 倒是光明正大地说道:“奴才去给陆大人送些药膏。”
姜菀已经叮嘱过小宽子了, 若越是藏着掖着,越是让人觉得有鬼,倒不如堂堂正正地送东西,宫里的妃嫔赏赐有功之人也不是稀罕的事儿了,倒也没什么好值得旁人指指点点说道的。
小宽子这般坦然的态度显然在夏小仪的预料之中,她没再说什么,只是咬着唇,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小宽子最见不得夏小仪伤心的样子,他本就是为了她入宫发誓要保护她的,可如今见她泫然欲泣的样子,自然紧张了起来。
“夏……夏小主,您怎的了?”小宽子仍然不敢逾越,宫里头毕竟人多眼杂,万一让旁人瞧见倒是不好了。
他自个儿不打紧,只是不想连累了夏小仪和姜菀。
夏小仪捂着心口,痛苦地蹙着眉尖,愁绪满怀:“小焦哥哥,我如今不得宠,宫里的奴才们伺候起来也很是敷衍,我心口都疼了好些天了,也没人肯替我去太医院抓药。”
小宽子一听,很是着急:“这些狗奴才,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您别急,我这就去太医院!”
夏小仪弱柳娇花似的朝小宽子勉强笑了笑:“还是你对我好……若当年,你没有随着父母离开昌州该多好……焦叔父和婶婶也不会遭遇那样的横祸了。”
最近小宽子常与夏小仪见面,也听她这样惋惜过许多回了。
小宽子每回听到这样的话,都是一脸伤心落寞地样子:“这都是命中注定的,再多的假如也无济于事。夏小主,您且回宫等着吧,我去太医院取了药给您送过去。”
“可你不是还要去给陆大人送药膏么?”夏小仪咬着唇,有些委屈地看着小宽子。
小宽子和夏小仪是从小一块长大的,自小时候起小宽子就心软,每回看到夏小仪这黑葡萄似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他便失了分寸。
小时候,每回她这样瞧他,他无论手里捏着多新奇的小玩意儿或是多可口的美食,都会一股脑地塞到她手里。
现在,亦是如此。
小宽子原是想给陆大人送完药膏再去太医院抓药的,两条路南辕北辙,他只能先择其一。
只是看这情形,夏小仪似乎心口难受得紧,也是耽误不得。
夏小仪仿佛看出了小宽子的为难似的,她伸出纤细嫩白的玉手,摊开说道:“小焦哥哥,正巧我回寝宫的路上要经过西武门呢,我帮你把药膏送去吧。”
“若你去送了药膏再去太医院,再去我那,一路上可就耽误功夫了,我担心你回去晚了会被菀姐姐骂呢。”
“再说陆大人的病情严重,也耽误不得,难道小焦哥哥还信不过我吗?”
夏小仪纯净的眸子望着小宽子,清澈得可以倒映出他的身影。
小宽子是很信得过夏小仪的,他也不是个傻子,若不是因为夏小仪自小就是个善良温柔的小姑娘,他也不会心甘情愿为了她入宫。
他记得她小时候最喜欢的事儿就是将吃剩的点心带去林子里喂小鸟,和他一起在林子里撒了欢似的跑,无忧无虑,让人怀念。
想到这里,小宽子将袖袋里的药膏拿出来,交给了夏小仪。
“夏小主,这是陆大人救命的药,耽误不得。”
lt;/divgt;
lt;/div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