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上头两个哥哥都颇为出息,家中对他要求倒也没那么严格。
更为难得的是,他的性子温和,人缘极好,却又不爱沾花惹草。
简玥素来不爱受拘束,眼里又揉不得沙子,能嫁给他倒也是一桩良缘。
能找个合适又心仪的人共度一生,简宁是打心眼里替四姐姐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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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那边,军队还未出城,沈昭便被人拦了下来。
拦他的,是先帝身边的刘喜,说是小皇帝有事密诏给沈昭。
威北侯不疑有他,同刘喜辞别后,带着兵马先出了城。
待得人都走尽,刘喜才恭恭敬敬将一封密信给了沈昭。
只是那密信,却并非小皇帝的,而是吴维康的。
陛下驾崩之后,沈昭便让吴维康去了雍州,查雍王安排在京中的眼线。
沈昭将密信看完,却抬首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陛下打算何时诏陈昔回京?”
刘喜心道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这位沈大人,他如实回道,“若是没有意外,圣旨应当会在年前发出去。”
沈昭将密信收好,道,“我知道了,劳烦刘公公转告吴大人,让他继续盯着雍王。”
刘喜虽不知沈昭刚才为何会突然提起陈昔,但也没多问,只恭敬应下。
送走刘喜后,沈昭又招来柳庄,“永州那边你不必去了,我另有要事需你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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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年关。
因着沈昭远在边关打仗,定国公府这个年也过得十分简单,一家人吃过团圆饭,又在福寿堂守岁到子时之后,沈老夫人便让大家都散了,只留了简宁单独说了几句话。
简宁从屋里出来时,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雪,有些冷。
她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正欲回梧桐苑,却见一人站在廊檐下,望着屋檐上的白雪。
正是她大姐姐简瑜。
大姐夫沈昫于年初时被调去扬州任通判,大姐姐在她成婚后没几日,也被大姐夫接去了扬州。
说起来姐妹二人虽都嫁进了沈家,却连面都没见过几回。
“大姐姐。”
简宁唤了一声,朝着简瑜走过去。
简瑜回头,含笑看着带着侍女走过来的简宁。
几个月未见,她气色好了许多,人也胖了好些。
方才福寿堂里人多,有些私房话不好说,这会儿她拉着简宁看了一圈,道,“我原还担心你不适应国公府的生活,现在看你气色不错,我也能放心了。”
简宁知道简瑜在担心什么,她抬头看着简瑜,眼睛弯成了月牙,“大姐姐放心,大人待我很好,府中没人敢为难于我。”
简瑜在杨州时也听过府里的一些事情,知道简老夫人曾为难过简宁,还是世子爷让柳庄去了一趟福寿堂,老夫人的态度才有所改变,只是听说归听说,沈老夫人到底是世子爷的亲祖母,她总担心世子爷因着孝道不好护着简宁。
而从今日宴上老夫人的态度来看,却是她多虑了,世子爷将五妹妹护得很好。
姐妹二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各自散去了。
简宁刚回梧桐苑,就见无霜拿着一封信,喜滋滋迎了上来,“夫人,大人来信了。”
这还是一个多月来,简宁收到的第一封消息,她忙接过信件打开,熟悉的馆阁体映入眼帘。
信的内容并不多,一说那边一切顺利,最晚两个月后便能回来,让她无需挂念。二是让她若是在侯府遇到难处,可去找长公主。
简宁将信反反复复看了好些遍,才小心翼翼收好,又让无双磨了墨给沈昭回信。
信中也没有多余的内容,只说家中一切都好,她也很好,让他无需担心。
写完后,她把信件拿给无霜,让她差人送了出去。
正欲回到屋里,却见外头不知谁家在这个时候放起了焰火。
各色火光在黑夜中绽放,照亮了整个夜空。
简宁驻足,站在廊檐下抬首看着焰火,脑中却不由得想起去年在梁州,沈昭除夕夜同她道别时的那场烟花。
那好像是她头一次,意识到自己对他竟有了不舍的情绪,虽然只是一闪而逝。
而今听着烟花炸开的声音和隐约传来的欢笑声,她忽然觉得有些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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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一过,一纸调令就到了燕州陈昔手中。
调令是小皇帝派人去宣读的,可要说人是小皇帝调回来的,却也不是。
这其实是先帝留下的遗诏。
先帝自幼偏爱沈玉珺,哪会舍得真让她在那偏远的地方待上一辈子?
当时他同意沈昭调走陈昔的提议,也不过是觉得沈玉珺私自动了简宁,沈昭正在气头上,让沈玉珺跟着陈昔暂时远离京城平息沈昭的怒火,也不是坏事。他本想着,他们二人到底是兄妹,等过两年沈昭气消了,再把陈昔调回来就是。然而他没想,他等不到那一天了。
先帝对旁人或许都多少存着戒备之心,对沈玉珺这个外甥女却是真心疼爱。他担心他自己去后沈玉珺就再没回京的机会,便干脆留了一道调令。
旨意他早拟下,那日同沈昭提起此事,也不过是想看他是何反应。若他不反对,那道调令便可以作废。何时调回陈昔,自由沈昭做主。
可那日沈昭的反应让他明白,他是真打算让陈昔和沈玉珺在燕州待上一辈子,他便让了太子在年后将调令发出去。
这也算是他对沈玉珺自幼丧父最后的补偿,至于以后会如何,也只能看他们各自造化。
第61章 裂痕
正月十七, 初晴。
上元佳节刚过, 京城的街道上依旧残留着节日的气氛,处处张灯结彩, 人声鼎沸。
十数辆马车自咸安门缓缓驶过, 引来街边行人纷纷侧目观看。
马车里,青铜瑞兽香炉冒着缕缕青烟。
沈玉珺斜靠在塌上,随手翻着前些日子刚得来的棋谱,陈昔坐在她对面, 闭目养神。
外头的喧闹声有些大,车上静谧的气氛被打破, 许久没听过这样热闹的声音,沈玉珺倒没觉得不耐, 反而感到有些亲切。
马车在威北侯府停下来时,已过晌午。
侯府的管事早带人在大门口候着, 忙地上去道,“给世子、少夫人请安。”
陈昔先下了马车, 又转过身去扶沈玉珺。
管事见状笑眯了眼,问, “世子和少夫人是先洗漱, 还是先用餐?”
陈昔想着依母亲的性子, 应当是已经备好了饭菜等着他们, 便道,“先用餐吧。”
管事应了一声,领着二人往饭厅走去。
侯夫人早已等在饭厅, 见着他们,忙地迎上来,道,“可算是到家了,都饿了吧?”
说着,又吩咐下人,“快让厨房摆膳。”
待得下人都退下去后,她才去牵沈玉珺的手,左右细细打量她一番,最后红了眼眶,道,“委屈你了。”
沈玉珺未嫁过来时便是威北侯府的常客,外头都传侯夫人并不若表面那般和善,然而在沈玉珺的印象里,侯夫人对她却一直是很好的。陈昔对这位嫡母又素来恭敬孝顺,沈玉珺自然也乐意跟她打好关系。
她亲热地挽着侯夫人的胳膊,笑着道,“母亲莫要这样说,只要能同夫君在一起,我不觉得委屈。”
说罢,还含情望向陈昔。
侯夫人颇有些欣慰,也回头去看陈昔,却见他只安静坐着,听到沈玉珺这样说,也只是眉心微蹙,没什么特别反应。
沈玉珺有些不悦,然而终究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发作。
侯夫人瞧出沈玉珺的隐忍,心知夫妻二人怕是并不若表面那般恩爱。又思及他们成婚那日陈昔的态度和沈玉珺曾经做过的事,她微微叹了口气,也不知自己当年为了陈家让他亲近沈玉珺成婚是对是错,然事已至此多说也是无益,只愿日后两人都能解开心结,好好过下去。
没一会儿,下人便将膳食都摆了上来,侯夫人又岔开话题忙招呼二人坐下。
席间,陈昔多半沉默,侯夫人和沈玉珺倒像有说不完的话题,一顿饭吃完,已是一个时辰后。
夫妻二人赶路辛苦,陈昔明日一早又要去督府衙门,席毕之后,侯夫人也就没多留他们。
此时,陈昔和沈玉珺住的院子也都收拾规整得差不多。
绫香找出沈玉珺惯用的香料,刚刚点上,便听有丫鬟道,“好可爱的娃娃,这是你们哪个的?”
她闻言回头看去,却见那小丫鬟手里正拿着个陶瓷娃娃摇晃。
陶瓷娃娃看着已经有些年头,是个小姑娘的模样,圆圆的脸蛋,绑着两个小辫儿,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粗一看上去,竟和简宁像了个七八分。
出现在他们从燕州带回来的行李里,和简宁相像的陶瓷娃娃,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谁的。
她有些头疼,成婚前世子爷分明把有关简宁的东西都退了回去,怎么这娃娃会跟着她们从燕州回来?
若是让姑娘看到,只怕又要同世子爷生气。
绫香下意识的就要让那小丫鬟把娃娃收起来,然而还是晚了。
她们姑娘不知何时进了屋,目光正落在那陶瓷娃娃上,面色阴沉。
小丫鬟也被突然回来的沈玉珺吓了一跳,忙地将娃娃藏到身后,怯怯唤了声,“夫人。”
方才从侯夫人那儿出来,沈玉珺还未发作,陈昔就以明日要去督府就任需要准备些东西为由去了书房,她本就对他今日的态度不满,这会儿更是懒得再掩饰,当即沉声道,“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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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昔处理完事情回来时,已是黄昏。
房间里的下人都被撤了出去,沈玉珺坐在床头,不知把玩着什么东西。
陈昔蹙了蹙眉,提步进去,道,“不是说累了么?怎么还……”
在看清沈玉珺手上的东西后,他所有话头都被堵在了喉咙。
沈玉珺把玩的,正是年幼分别时,简宁送他的瓷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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