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高成吩咐其他侍卫去给顾辰飞送信,告知一行人现在的住处。他同另外几人,留在这里,保证大家的安全。余者闲下来都在说着今后茶园的日子,该是如何的惬意。
而茶园的日子,看似平静,实则也有风波将要到来。
第92章
此地离武夷山不过百余里路, 北方还在严寒之中,这里却是暖洋洋的,轻易将人的懒骨头养出几根来。
一行人好生休息了几天。没有追兵, 没有阴谋, 一日三餐都是陆婶命自己儿媳妇做好了送来, 静谧的山间生活让他们感受到了难得的惬意。沈瑶月只想窝在院子里,同两个丫头, 一起照顾孩子, 等顾辰飞那边传来消息。
管事陆婶却觉得自家东家来到茶园, 一定要查看产业, 看到自己的管理, 再四邀请他们过去一逛。沈瑶月见盛情难却,就应了管事陆婶的邀请, 去茶园看看。
这几日冷眼看陆婶,因常年同外面人打交道,见识极多,同不同的人, 都有各自交流的法子。他们几个最近住这里,都被照应的好好的,每日的菜都越来越合口,连孩子要玩的东西, 都送过来不少。细致的照顾,让人总不好却她面子。
依旧穿过一片竹林,循着山路走上去。每日都有人上山做活, 路面十分平整,只有两边生长着小腿搞得青草。此地高低不平,大多是梯田,从下往上看是层层叠叠的绿意,令人心旷神怡。
来往时常有人,陆婶见了人介绍,只说是远方亲戚,在这里静养。沈瑶月几个都穿的十分朴素,比茶园做农活的好不了太多,大家也都相信。
无人路过时,陆婶在旁边解说:“这里的茶园,我虽是总管事,可因着地面大,也另外包了另外两个人,一同打理才忙得过来。”
“这地里种的可是同一种茶叶?”
“不是呢。”说起茶叶,陆婶当即滔滔不绝起来:“绿茶和红茶都有呢。东边那片茶叶,多是大红袍,口感最是温和了。那边是铁罗汉,有药效呢。还有白鸡冠……”
“那边呢?”沈瑶月见那一块地方没有种茶叶,随口问道。
陆婶答道:“那边的确是我们的地,可连着的另一边,却不是我们的。先前种过一次,可那边人总说我们种的茶叶吸走了他们家的地气,每每来闹。我去找县里,县里又不管。那里背阴原就长得不好,就没有再继续种了。”
“这样啊。”沈瑶月略一点头。她猜相邻的那块地的主人要么同县官有些交情,要么是当地的混混恶霸,否则像陆婶这样的人,早就收伏了。既然难缠,她也懒得多管。
陆婶见她不多说,还以为是嫌自己懦弱,忙道:“要不今年春天种些茶叶?”
“不必了。撂那捡个清净,也没什么不好。”沈瑶月说道,她不想闹出事情来。
“多谢少夫人体谅我们这些人了。”陆婶笑道:“前面就是一汪水,你们吃的鱼,都是从这里捉的。”她指着前面一处顷刻见底的溪水。
循着流向往远处看看,沈瑶月说道:“这汪水可是从北边过来的?”
“正是呢,那外面的一条河分了岔子,流到了我们茶园,正好是从那片荒地过来。”陆婶回道。
“荒地旁边的那块地,都在种些什么?”
“也是茶叶呢,不过每日心思不在这上面,每次采下来的茶都不如我们。”陆婶说道。
沈瑶月同陆婶聊多了,对于田园之事本就熟悉,如今益发生了兴致,就道:“那里不种茶叶,要是种别的,他们也找茬吗?”
“这个不好说。”陆婶问:“少夫人是想种些什么吗?”
沈瑶月轻笑道:“眼下没有什么想法,改日先过去看看吧。”
“好,到时候我带您过去。今日走多了路,也乏了,先回去吃饭吧。”陆婶道。
一群人下了山吃过午饭,那日去的侍卫终于回来,带回来一封信。
信上大致说自己这边一切安好,已经在联络旧部,过两日亲自出发。还让沈瑶月在那里等着就好了,会比较安全。
仔细瞧过,是他的字迹,还有两人约定过的暗记,沈瑶月安心了不少,问道:“你在何时遇见他的,怎么觉得你回来的日子,比我料想到早些。”
“回少奶奶话,我走半道上在山里遇见世子的,当时他已经在绕路出去了,正好遇见我。当时少爷见你没在约定的地点,以为你遇上了事情,当时就出发寻你了。”侍卫回道。
原来侍卫没有到毅王妃那里,她又问:“那爷可有提起爹娘如何了?”
“世子让我告诉您,王爷和王妃都在那里,王爷虽没醒,大夫说已无生命之忧,等醒过来,只看时间。”侍卫道。
沈瑶月说道:“还有其他的话么?”
“世子最后还说他会尽快处理的。”侍卫说道。
沈瑶月说:“你先去歇着吧,我让人置办了酒饭。”
侍卫答应退下了。
她心里明白,顾辰飞虽说尽快,可哪怕他昼夜不停地忙碌,在路上就要耗费不少功夫。
陆婶平日里都在外面忙,有时没空过来,就打发自己的女儿小鱼过来陪着。小鱼是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只是最活泼的年纪,每每过来,都能说上一车的话,院里的人都很喜欢她。
同小鱼说得多了,沈瑶月知道了此地一些特殊的地方。比方说,茶园往南几十里地的一座城,明面虽受巡抚管辖,可在当地能说得上话的是大土司。大土司在城中修建了一座城堡,总管一切事务。连朝廷都不往那派县令,而土司过寿,这边的县令也会去贺寿。
当地人奉大土司为神明,历代皆是男子世袭,可这一任土司却是空悬许久。因着上一任大土司英年早逝,只留下一个女儿,土司夫人性子虽强悍,有意扶女儿上位,可被人阻止。她同其他人商量后,决定女儿生下的外孙,继续担任土司。
过了几年,女儿嫁了一个外乡人后有了一个孩子,好景不长,就去世了。老土司夫人万分伤心,可女婿更是伤心,恨不得追随自己的妻子离去。她只好劝说女婿,以孩子为重,终于把人安慰了下来。
后来女婿在众人劝说下又娶了新人,过得好像也不错。而外孙顺遂长大,再过两年,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吐司之位了。
小鱼讲得神神秘秘一波三折的,沈瑶月装作极有兴致,心中却对这个故事没有想法,只觉得毅王妃将田产置办在此处是防备有个万一。要知道茶园离县衙门隔着一条河,却能立刻逃往附近的这座城。而朝廷的官兵,一时无法进城捉拿。真是思虑万全。
“沈姐姐,这个故事有趣吗?”小鱼期待地问。
“挺有意思的。”沈瑶月配合地说。她白日无事,就靠在檐下的躺椅上,舒服得很。
小鱼受到鼓舞,还要再说,陆婶到了:“好啊,让你来问东家今日吃什么,你倒好,就在这里说闲话。”
她的语气毫无怒气,小鱼倒不怕:“我已经问了夫人要吃什么了,这就回去准备了。”
“东家,我这孩子被我惯坏了,您多担待。”陆婶赔笑道。
“没什么的。有她在,院子里还热闹些。”沈瑶月说完也觉得有点好笑,她以前算是家里最热闹的一个人,可前世的遭遇,让她下意识的收敛起本性,待人都没以前热切。看着小姑娘无忧无虑,心里跟着放松。
陆婶放了心,就道:“今日来一个客人,要和我商量今年春茶预定的事情,所以过不来,这几天东家可都习惯?”
“你忙就是了,我若短了什么,必是和你说的。”沈瑶月笑道:“就是……”
“陆婶子。”外面忽然有人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东家,您继续说。”陆婶没理外面,先招呼沈瑶月,可外面又嚎了一嗓子。
“你先出去看看吧,我这边不急,许是有什么要紧事。”沈瑶月催促说。
“是。”陆婶忙去了,过了一会儿,面色惊慌的回来。
“怎么了?”沈瑶月坐起身子。
“茶园出了些事情。”陆婶依旧惊慌。
沈瑶月见不是追兵过来,缓下神问:“怎么,那客人说不定茶了么。”
“不是。那日东家说改日要去北山那边看看,我就想着那块荒地好几年没人去了,草都快满了,就想着找人清理了。省着点改天您过去无处落脚。谁知道,”陆婶吸了口气:“那里清理出一具尸骨来。”
“什么?”沈瑶月跟着惊起来。要知道一般来说,下葬都是要踏勘墓地的,随意葬在荒郊野岭是对死者不敬。
“我也没了主意,才和东家说说。”陆婶见得事情虽多,可这里一向太平,哪遇见过这种事情。
沈瑶月下意识地不想报知县衙,若是那是一起凶杀案,一旦查起来,他们这些生面孔会有些麻烦。
思索片刻,她叫来高成说道:“你带人过去看看。”
高成带的几个侍卫,其中一个对于仵作一道略有了解,跟着查看后,回来说道:“尸骨上有刀痕,看似凶器所伤,骨头颜色却是不对,像是之前服用过慢性毒物。”
沈瑶月细思片刻,将事情记了:“先暂且原地埋葬了吧,做个记号。等我们的事情了,再派人来调查。”
“是。”高成自去安排。
原以为茶园生活会归于平静,可邻近茶园却闹腾了起来。
第93章
一日早上, 陆婶慌慌忙忙地跑过来说。
“东家,之前那家茶园来人,一定要收了我们茶园, 让我们做个价。”陆婶焦急道:“我说我们这是不卖的, 他说, 今天过来是给我们面子,要是敢拖着, 改天全都撒上药, 谁都别想了。”
自己刚过来, 就赶上他们买茶园, 是巧合么?沈瑶月问道:“他们家到底什么来历?”
“听说是靠着那边土司的女婿, 但也拿不准。”陆婶在这边多年,那家人瞒的虽严实, 也透出些端倪来。
“再来你就说问东家去了,最近先拖着。”沈瑶月并不想在这里起什么事情,强龙难压地头蛇,她现在是没什么依靠。大不了真卖了, 换个地方待着。
陆婶心中有些失落,可也没法子,就同人商议去了。可没等那起人要撒药,附近下了大雨, 雨一起来,连绵许多天。雨停了,难得有了艳阳天, 大家忙晒起被子等物,去去潮气。
“总算是出太阳了,这几天好难受啊。”彤儿揉着胳膊轻轻抱怨道,她从小在北边长大,着实不习惯阴雨连绵的日子。
“难受什么,你白天都在床上躺着了。”紫烟抖开一件小衫说道。
“不是没有事情么。啊……”彤儿轻轻叫喊出声,左右没有外人,她起袖子,只见胳膊上有不少红色的凸起。
紫烟凑过来说:“这是被虫子咬了吧,倒不是什么大事,和陆婶要些药水来擦擦。”
彤儿应了,就同陆婶说起此事。这里靠山又靠水,天气又热,虫子一向不少,是以家中都备了驱虫的药水,很快送来一罐。
陆婶说道:“涂上一次,第二天包好!”
“多谢陆婶。”彤儿拿着药瓶回去涂抹起来。谁料第三天,红点依旧存在,时不时有刺痛感。
先前打包票的陆婶不好意思地说:“往年这药水都是有用的,谁知道今年不中用了!”
“想是有新的虫子来,我们找找。”沈瑶月说,这几日他们用的衣服和床单,都会在火盆上烤烤。
院中角落里挨个找了一遍,紫烟心细,捉到不少虫子,让小鱼挑少见的一种。
小鱼指着说:“这只四个翅膀的,以前没见过。”
“这个虫子以前都是挺常见的。”紫烟倒是笑起来。
另外两人一起瞧,原来是以前居住的村里常见的虫子。想是因为通商频繁的缘故,跟着马车从北方过来一些生命力强的害虫。找到源头,沈瑶月问:“治这虫子的草方你那里还有吗?”
“我记得呢。”紫烟边说边向外面走:“我去找找药草。”
“怎么了,你们有法子?”小鱼惊喜地问道,他们家也有人被这虫子折磨的厉害。
“有,待会等你紫烟姐姐调好药,一齐给你带回去。”沈瑶月说完,又琢磨了主意。
小鱼等了一会儿,拿着药水回去了。第二天,大家胳膊上的红肿都消失了,且不再被虫子继续蛰咬。
陆婶上门说:“东家,那药水真管用哩。能将方子告诉我,给别人用么?他们都过来打听是怎么治好的呢。”
“别人都不知道法子么?”沈瑶月问。
“不知道呢!”陆婶解释说:“之前用的药水,是路过的一个老大夫留下的。我们这里看大夫,都要去镇上,等镇上那边调出药来,又要好些天,所以,都来问我了,偏生药水都用完了。”
沈瑶月说:“既然如此,待会我让紫烟煮了药,你带回去,有来要的,只装一小罐,不许给别人捎带。若有人想问,就说是在外面得的妙方。前几日不收钱,过几日价格也不必高了,几个铜板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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