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时间,卫灵巫就返身回来了,而且他的肩头也扛着一个人,此人须发皆白,虽然看不清面目,但是苏立雪也明显感觉出这正是那位柴太师。卫灵巫怎么扛着柴太师在跑?这是怎么回事?还没等他想明白,却见卫灵巫已经跑了过去,而卫姜也扛着苏立雪继续向前跑去。
苏立雪的心中隐隐一惊,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正好在目睹一个大阴谋。卫氏父女正在做的肯定是一件见不得人的阴险勾当,而自己应该只不过是这个大阴谋中的一个棋子。
既然如此,那么我怎么办呢?苏立雪不禁踌躇起来,脑袋里转了几转,最后决定还是看看再说。
于是他被卫姜扛着一路向前跑,很快他就发现两边的景致怎么那样令人熟悉啊?这不是通向我刚才住的那个“右华阁”的路吗?
正想着,卫姜已经扛着他进了一扇门,门口有三个字因为天太黑没有看清,不过那扇门可是跟自己刚才住的“右华阁”一模一样。
卫姜来到院子里,将苏立雪放在了一棵树下。这时,卫灵巫紧跟着又进来了。他过来察看了一下苏立雪,对卫姜说道:“快,咱俩先过去,把那边好好地布置一下。”
卫姜点点头,和父亲一起飞奔而去。
见他们爷俩走了,苏立雪悄悄地爬起来,跑到房门处,向里面一看,咦,这不就是我住的那个房间吗?不过里面怎么多了许多人啊?再一辨认,这些人好像都是柴太师随身的侍从,只不过一个个昏迷不醒。苏立雪一眼就看出他们都是被高手点中了穴道才变成了这副样子,看来,是卫灵巫父女对他们下手了。这是为什么呢?
想到这里,苏立雪便有心看看卫氏父女到底要搞什么名堂,于是他转过身,运起轻功,从院子里飞驰而出,很快就赶上了卫氏父女,于是便偷偷地跟在后面。他的武功远比卫氏父女要高,所以卫氏父女根本没有察觉他。他跟着这爷俩走了没几步就大感诧异:“咦,我怎么转回来了?这还是刚才的房子啊?”
却见卫氏父女进了一个院子,院子的门上写着三个大字“右华阁”。
苏立雪恍然大悟,原来有两处一模一样的院落,一个叫“左芳斋”,一个叫“右华阁”,两个地方的布局、景致都完全一样。这两个地方,右华阁今夜是自己住,左芳斋则是柴太师住。不晓得为什么卫氏父女竟然要在三更半夜让这两处的人互相搬家。
苏立雪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里面肯定有个大阴谋,不过是什么阴谋他不得而知。只见卫氏父女进了院子,又冲进了屋内。苏立雪跟过去从窗户缝偷偷察看,却见这屋子正是自己当时睡的卧房,柴太师就被放在了自己的床上。卫氏父女手忙脚乱地把老头在床上放好,给他盖好被子,又放下床帐,收拾得几乎看不出任何变动了。卫灵巫才悄声对卫姜说道:“好了,咱们走吧,那家伙该来了。”
于是,爷俩把房门从里面闩上,然后从窗户离开了卧室,来到了院子里,钻进了一间厢房。苏立雪见状,心中感到惊异,不过也找了个隐秘的角落在那里隐藏了起来。
院子里复归一片宁静,过了大约一顿饭的功夫,忽然远处传来了轻微的声音。苏立雪耳音过人,立刻就听出这是绝顶高手走路的声音,这是谁呢?难道是那个般若流支……
又过片刻,只见一团黑影悄无声息地从墙头飞掠进来,轻飘飘地落在院子里。苏立雪定睛一看,正是那天竺高手般若流支。
只见他四处察看了一下,便径直向着柴太师的卧房走去。走到门前,伸手放到门上,内力轻发,只听“喀”的一声轻响,门闩就被拉断了。般若流支一闪身就进了屋子。
苏立雪心中一震:“他这是冲着我去的。”他不知道这个番僧与那个龙三畏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反正番僧不想放过龙三畏就是了。不过,现在床上躺着的已经是柴太师了,看来卫氏父女是用移花接木的办法,把柴太师移过来,番僧再下手,杀的就不是龙三畏,而是柴太师了!
“卫灵巫要害死柴太师!”苏立雪心中大惊,一时搞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过从眼下的情形还看,他就是要致柴太师于死地!
苏立雪有心过去察看一下,不过他心里清楚,这个般若流支的武功极高,至少不在自己之下。自己过去非常有可能被他察觉,那样一来不知会出现什么事;可是,难道自己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卫灵巫的阴谋一点一点变成现实吗?
就在苏立雪犹豫不决之时,忽然对面的房门一闪,那般若流支从里面出来了。他进去的快,出来的也快,推算起来,好像是进去一掌拍死了柴太师,随即就逃了出来。不过,苏立雪却看得分明,这般若流支的神色十分慌乱,他出了门四处地观看,好像是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搞错了地方。只见他忽地跳上房顶,四处观看,随即又跳下来,嘴里还叨咕了几句梵文。随后,他的身体一纵,从墙头飞越而过,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这时,苏立雪听到卧房里传来了呻吟声,是柴太师的声音。仔细侧耳一听,老爷子是在不停地招呼“来人啊”。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般若流支只是解开了柴太师的穴道不成?
只见卫氏父女从厢房里溜了出来,两人飞快地跑进了房间。对于这爷俩,苏立雪是不害怕的,他紧紧地跟在后面,从窗户缝里向内观看。
屋子里仍然是一团漆黑,卫灵巫从怀里掏出一个一个火摺,点燃了一支蜡烛。却见柴太师白发散乱,正在床上不停地叫人。
卫灵巫慌忙过去扶住了柴太师:“太师,太师,卑职该死,竟然让刺客混了进来,都是卑职之过……”卫姜也在一旁连声安抚。
柴太师惊疑地四处看了看:“你们,你们……我手下的那些人呢?他们怎么不过来?”
“太师,他们过不来了,因为刺客把他们都杀了。”
“什么?刺客……刺客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因为您这么大岁数,也该让一让位置了!”话说到这里,卫灵巫突然抬手一掌,正好打在了柴太师的胸口。柴太师闷哼一声,用难以置信的目光了看了卫灵巫一眼,随即把头一歪,气绝身亡。
苏立雪在窗外不由得大吃一惊,他本来想好,如果卫灵巫进屋就对柴太师下手杀人,他便出面拦阻。然而想不到的是,这卫灵巫居然先是装出了一副假面孔,让苏立雪都以为他并不想杀害柴太师,等到他迅雷不及掩耳地出手之后,苏立雪已经来不及阻止他了。
卫灵巫一掌打死了柴太师,回头看了女儿一眼,两人点点头,把柴太师的尸体在床上放好,盖上了被子。然后两人就急匆匆地向外跑去。
苏立雪立刻意识到他们是要回到刚才那个左芳斋去,于是他纵起轻功,先向着左芳斋奔去。到了院子里,依旧回到那棵大树下装作昏迷不醒。过了片刻,卫氏父女也进来了。
只见他们爷俩每人扛起一个柴太师的随从,然后撒腿就跑。苏立雪又一次跟着出去看了看,发现他们把这些随从都丢在了那个右华阁的院子里。
这时,苏立雪渐渐明白了卫氏父女的用意。这杪泉山庄里,有两处一模一样的院落,房舍装饰乃至家具都一般无二,只是门上挂的牌子写着不同的字样。苏立雪与柴太师分别住在两个地方,而那个番僧般若流支估计是奔着苏立雪而来动手的,不过卫氏父女预先把苏立雪和柴太师给调包了,结果就变成般若流支对柴太师下手了。估计般若流支发现是柴太师之后就吓跑了,接着卫灵巫借机来杀害了柴太师,这样一来,杀害柴太师的罪名就会落在番僧般若流支的身上。
不过,苏立雪无从搞清卫灵巫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柴太师据说是朝廷的柱石,是真正手握大权的人。卫灵巫为什么要杀他?在卫灵巫的背后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人,这都无从知晓。
苏立雪靠在那棵大树上,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对于卫灵巫固然充满敌意,但是对于柴太师也没有丝毫的好感。这些年来,柴太师把持朝纲,不还是照样执行禁武令,对于武林人士斩尽杀绝吗?在柴太师的治下,武林人士又何尝有一天好日子过?
因此,苏立雪决定继续旁观下去,看看这些朝廷的大员们到底会演出怎样一出闹剧。
不大的功夫,卫氏父女就把柴太师所有的随从都扛走了。最后两人回来,将苏立雪抱起来,放到了屋子里面的床上。
一切都安顿好了,卫氏父女就急匆匆地离开了苏立雪所在的院落,过不多时,只听得院子里隐隐约约传来了一片喧哗。好像有人在喊:“不得了了,杀人了!快来人啊——”随即院子响起了嘡嘡的锣声,有更多人叫喊了起来。
苏立雪此时应该是穴道还没有解开,还是人事不省,所以他想了想就依旧躺在床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外面闹腾了好久,直到天边都露出了晨曦,这才稍微消停了点。苏立雪正在考虑要不要出去看一看,忽然听到有人来了,从脚步声判断正是卫姜。
只见卫姜急匆匆进了屋子里,连叫了两声“殿下”,见苏立雪毫无反应,便过来在苏立雪胸侧的穴道推拿了一下,这正是解穴的手法。苏立雪借势慢悠悠苏醒过来,抬眼看了看卫姜,不由得露出了微笑:“卫小姐,你还……还在这里呀,我刚才好像是迷糊过去了……”
卫姜一脸紧张地说道:“哎呀,殿下,你还不知道呢,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昨晚来刺客了,把柴太师给杀害了!”
“什么,杀害了柴太师?”苏立雪装出了目瞪口呆的样子。
“是啊,就是昨天那个番僧干的。没想到,这个混蛋竟然是装疯卖傻,他一直潜身于我们提香队内,原来就是为了谋害柴太师。刚才他偷偷潜入柴太师的住处,竟然……竟然将柴太师杀害了。”
“啊,居然是这样?那……那卫大人呢?”
“我爹一直在这个院子保护殿下你,根本就没顾上柴太师那里。唉,这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那……那这个番僧为什么要杀害柴太师啊?他和太师无冤无仇的。”
“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具体是谁现在还无从知晓啊。”
“那这个番僧会不会来杀我啊?”苏立雪装出了害怕的样子。
“不会的,不会的,那番僧保证不会来害你。”说话的却是卫灵巫,只见他急匆匆地从外面走进来,对苏立雪说道:“殿下不要惊慌,我已经派人把整个山庄搜了一遍,那个番僧已经逃走了。显然,他是冲着柴太师去的。”
“那……那我该怎么办啊?”苏立雪问道。
卫灵巫说道:“殿下尽管放心留在这园中好了,我已经派人到骑快马到南京城去调集禁军兵马。很快就会有几千名禁军铁骑来到这座庄园,有他们在,那番僧纵有三头六臂也不敢再来生事。”
卫姜说道:“既然是这样,就请殿下继续休息吧。我们想告辞了。”
苏立雪看了看卫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们……你们最好还是离我近一些,最好……最好就留个人守在我的屋里,不然的话,我实在是心里没底啊。”
卫灵巫听了,脸上露出一丝不豫之色,不过也没有说什么。卫姜却皱起了眉头,冷冷地说道:“既然是这样,我去找几个提香队的一流高手来,让他们到殿下的床边守着就是了。”
说罢,这爷俩站起身来,向着苏立雪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