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噼啪”的声音不停地响着。
“刷拉拉”一下,闪着火星的飞灰迎风而起,夹着那尚未烧尽的纸灰裹挟着朦胧晦涩的月色漫天狂舞起来。
纸灰的后面,是朱漆的大门,大门往后,是百花争艳的花园,顺着花园前行,有一间介于黑暗与明亮之间的大厅。
昏黄的灯光映照在幽暗的大厅里,一个半老的徐娘迎着烛光走进屋来,一抬头瞅见仍在唏嘘的妇人,连忙说道:“哟,大嫂子,这喜庆的日子,你咋还在哭上了呢?”
“我这不是在哭嫁嘛!”妇人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说道:“张媒婆,你来啦?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么?”
“嗨!我张媒婆办事您还不放心呐?你说说你,你这是嫁姑奶奶呢,又不是嫁女儿,哭啥哭啊!快,别哭了,大家可都等着了呢!”
“行,那咱出去吧。”妇人顺着纹路擦了擦汪在鱼尾纹里的两滴眼泪,转身恭恭敬敬地端起一个神主牌子,说道。
寂静的街道里,没有一个人,所有的人都已经安睡了。忽然,街巷里传来了一阵鼓乐声,只见几个人抬着一顶纸轿子往前走着,轿子前面还有单鼓、单号、单唢呐在吹奏着。
“谁啊?这大晚上的,扰人清梦!”
“哟,好热闹啊!”
……
“噫,原来是……”
“娘,原来是什么呀?”
“是什么是!大人说话,小孩子胡乱问什么!还不赶紧回屋睡觉去!”
“嘿,这是哪家的小娃娃,连这个都不知道?看这这阵仗,分明就是……就是,嘿,就是给那边的人娶媳妇儿呗……俗称搭骨尸的!”
“大晚上的,谁在那外面胡说八道?还不赶紧地挺尸去!”
“嘿!还说我……”
……
几番吵闹过后,街道上又回复了安静,从安静历经吵闹,又从吵闹转为安静的街道,一旦安静下来,显得比之前的安静更加地安静。也衬得那吹吹打打的声音格外地渗人。
忽然,一阵冰冷而刺骨的阴风在这寂静的街道上陡然刮起。吹得一众队伍个个止步不前。唢呐声忽的戛然而止。
“这风刮得好生古怪啊……”
“莫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吧……”
……
原本就诡异的场景里加上这突如其来的一阵阴风就更加地让人觉得胆寒了。队伍里人人自危,一时间谁都不敢再往前一步。
“怪什么怪,不过就是一阵风罢了!”一个道士模样的中年男人忽然从队伍中间走了出来。
前面抬轿的一个轿夫眉头皱得老紧地说道:“不是啊,大师,这风真的刮得古怪啊!这事情您们和那边都沟通好了么?我……我听说以前也有这么一户人家,本来是好意,可怜自家儿子在下面孤单,就给他说了一门亲,可结果……”
“结果怎么样?”旁边的一个轿夫问道。
“结果听说女方不愿意,当天就出了古怪事,后来没过多久,那男方一家死的死,病的病……”
“啊?”不知道是不是这大晚上的阴风阵阵感觉上特别渗人,那轿夫一听立刻寒毛直竖,双手不由自主就是一松,慌忙说道:“我……我不干了!”
谁都没有想到他会说撒手就撒手,大家猝不及防,晃了几晃,眼看这轿子就要落地了,端放在轿子里面的牌位也顺势一滑就要冲出轿来,也亏得那道士眼疾手快,立刻上前一步稳稳地扶住了,这才没有摔在地上。
“你是不是出门没带脑子啊?你见过大喜日子有把花轿和新娘都摔在地上的么?没事儿都被你们给整出些事儿来!”道士狠狠地剜了那缺心眼儿的轿夫一眼,说道:“不想干早干嘛去了?告诉你,现在才说不干,晚了!今儿要是因为你出了什么岔子,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你!”
那轿夫被他说得六神无主,道士又瞪了他一眼,骂道:“还不抬好!”
“怎么了怎么了?”走在前面的张媒婆遥遥问道。
“没事。”道士伸着脖子应了一声,队伍继续向前。
而与此同时,街道的尽头红光一闪,一个身着大红喜服的女人陡然出现。女人姓风,名叫风晴。
风晴那如云的秀发里斜插着一朵大红的纸花,苍白中略略泛青的脸上画着浓妆,两腮更是鲜艳得好似要滴出血来。
此刻,风晴的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前面那吵杂的队伍。
突然,一声惨叫在这黑暗的街道里骤然响起。这声音极像被人掐着脖子的婴儿的啼哭声。这叫声一起,所有人的身上都竖起了寒毛。就连抬轿子的轿夫都不由得两腿打颤,引得那轿子都不停地晃动着,好似一片摇摆在狂风中的落叶。
那道士似乎也是见识过一些场面的。比起那些惊慌失措的轿夫来他倒是显得镇定多了。见此情景他立刻上前,右手一挥,无数的纸钱顺着阴风呼啦一下飞了个满天。
在穷人看来,每一个挥金如土的姿势都潇洒异常,在穷鬼里面,这个道理想必也是通用的。那道士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这股子妖风倒真个小了不少。至少那纸糊的轿子没有表现出一副就要被吹散架的模样来。
众人见状都各自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又是一声惨叫,这一声比起刚才那一声来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伴随着这一声叫,一个黑影忽然一闪。众人的心都跟着那黑影的出现一下子提得老高。但随即,大家又放下心来。
只见那个小小的黑影轻飘飘地落到地上,随后一闪而过。
每个人的心中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几乎都响起了这么一句话:呼,原来是只猫啊!
张媒婆的声音随即响了起来:“呵呵呵,猫儿叫春,夫妻和顺!好兆头好兆头,走走走……”
那黑猫的眼神着实犀利了些,但是现在这情况,想退缩已是不可能的了,大家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跟上。
“还夫妻和顺,顺你个头!难怪人家都说媒婆的那张嘴最是信不得的,果然不错!”
风晴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大红的衣袖一拂,正要上前,忽然斜刺里伸出一只苍白纤细的手来一把将她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