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落伞挂在了巨大的树冠上,克里斯、里昂和吉尔被悬挂在二三米的空中,相隔不远地遥相呼应着。他俩割断了绳子跳了下来,他们向对方聚集,然后才开始探路。
夜视镜里反馈回来的前方景象平静地透露着一丝丝诡异,这片树林的树木生长繁茂旺盛,笔直粗壮的树干耸入云霄,向四面八方延伸的枝干让树冠显得沉甸甸的硕大,其间突兀地矗立着几株头重脚轻的狐尾松,笔直肃穆的仿佛一座座墓碑。
空气中湿气极重,腐枝烂叶间隐约有股尸臭味。这个树林竟然给他们一种比丧尸围城还要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对了,是声音,这里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地如同死域。
克里斯觉得自己踩到了什么,他低下头:那是……半截手,血肉边缘参差不齐,就像是被啃剩下的。而且,从他泛着乌青的指甲看来,这更像是一只丧尸的手。
——这是丧尸被吃剩的遗骸。
“哗……”阴风从树林里穿过,阴森地好似鬼语。
若有若无的,仿佛有什么从黑暗中复苏,黑影融在黑暗中穿梭在他们的周围,只是无法入侵战士坚定如铁的内心。
他们端起枪,向前方走去。
寻觅已久的洋房终于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战斗,已经上膛。
……
艾达和克莱尔陷入昏迷已经超过了三分钟,直升机即将到目的地,再昏下去可不是会儿事儿。安琪儿当仁不让地接受了叫醒两个姐姐的任务,这小孩人不可貌相,心狠手辣的很,啪啪啪几个巴掌拍下去,克莱尔和艾达立即被拍地转醒过来。
克莱尔啪得弹起来,在机舱里翻箱倒柜找哥哥。
艾达则挺尸一样躺那儿,睁开眼,又闭回去,又睁开,又闭上,反复几次,继而幽幽叹了一声,“怎么还是在这儿……”
安琪儿看着自己的手纳闷,“不会打傻了吧?”
艾达坐起来,问,“现在去哪儿?浣熊市双子大厦?”
伊凡不解,“为什么去那?”
“当然是去接查尔斯教授啊……呃……难道你们还没联系查尔斯教授?”艾达讪讪地问道,脑袋一不清醒,又剧透了,她简直想抽自己一耳刮子,叫你嘴贱。
“你怎么知道他在那儿?”
“当然是之前他联系我的时候说的啦,哈哈。”和艾达一路同行的克莱尔一脸迷糊地看了艾达一眼。
“查尔斯……”伊凡沉吟了片刻,“我记起来,他联系过我。不过没来得及说什么。”
爱丽丝接话,“他也联系过我,为了安琪儿。他说天亮前,布拉德雷会在浣熊市投放核弹。”
除了伊斯力,其余众人听到这个消息都不由一惊,艾达装的一副不知情模样,“他们居然敢这么干?!”
“那政府呢?政府不会允许他们这么干的!”克莱尔觉得这实在不可置信。
伊凡耸耸肩,“金钱是政治的母乳。再说了,这事传出去,不止美国,说不定连世界都会崩溃。”
“不过,布拉德雷以为取了个雨伞的名字,就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只手遮天了啊……”伊凡啧啧几声。
“那,我们去双子大厦去接我爸爸吧。”安琪儿走过去拉着伊凡的衣角,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伊凡完全可以不管不顾地离开,但她可不能放着自己爸爸不管,安琪儿咬住一点,“找到我爸爸,就能得到t的抗体给乔了。人家可是把唯一的抗体让给了你,再没抗体的话,乔凶多吉少。”
“joe、joe……”宝宝听到乔的名字,拍着手附和。
在不知道的时候欠了人情,还是这么重的人情是最让人郁闷的事情了。他既然能做到奥罗拉的首席执事这个位置上,这不仅仅说明了他非等闲之辈,更说明了他不是一个良善之人,别被他对伊斯力的态度误导,伊凡其人一生信奉的准则一直是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但是……
这种时候,马上离开浣熊市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伊凡看着角落里的乔澈,“乔?”
乔澈有些虚弱地靠着机舱壁,面色薄如金纸,嘴唇泛青,“……我很不舒服。”
艾达赶紧坐的离他远些,还一脸紧惕地提防着他。
乔澈虚弱地笑了笑,“我现在应该是在转化为丧尸吧?”
良久没人说话,艾达首先开了口,“没太担心,根据人的体质不同,t病毒的潜伏期也不同的,有些人感染上不到半个钟头就会被同化为丧尸,有些人则需要好几个月,他是让你在对血肉的渴望中渐渐丧失人性,意识坚定些绝对能坚持一段时间的!”
明哲保身才是在灾难降临时的明智之举,舍己为人?这个男人太傻了。
伊凡闭上眼,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那是他还很小很小的时候,还没办法通过同学的钱包来凑齐生活费,老不死的不是出去赌就是出去女票,家里穷的掉渣。他只能去垃圾箱翻找一些别人不要的食物。有一回他去晚了垃圾已经被拖走,那天老不死喝个半醉刚折腾了他一顿,他出去觅食,最后饿的昏倒在街边。
再醒来时,他却躺在一张干净的床上,身上盖着羊绒毯子,温暖极了。
一个栗色头发棕色眼睛的男人走过来,他老远就闻到了他手上端着的玉米浓汤的香味,瘪瘪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那个男人嘴角是温柔的弧度,温文尔雅,“不讨厌玉米浓汤吧?”
小伊凡把汤端过去一口气喝下去,觉得稍微垫了垫肚子,他有了力气,又恢复了往常的姿态,他瞪着眼睛,像只竖着毛的小猫,恶声恶气地问:“你是谁?”
男人笑着眯起眼睛,“居然还是只坏脾气的小野猫。”
温暖的片段尚在手,转眼却支离破碎:
男人遍体鳞伤、浑身血迹,眼镜的一片镜片还碎了,歪歪斜斜地架在鼻梁上,他努力把小伊凡托起到窗口,“走……带着尼尔快走!”
“叔叔!我不要走!”小少爷扒着窗沿不肯走。
“走!”
伊凡把小少爷扒下来,背在背上头也不回跑掉。
身后的房子隐约传来嘈杂的喧哗声,和一声枪响。
“走!快走!你们要活下去!”
“要活下去……”他擦了一把糊住视线的眼泪重复了一边,迈开双腿不停的跑。
为什么总是这样呢?
好人为何总没个好下场,坏人为何无人去惩罚。
神早就瞎了。
当善恶的边界模糊,当正义得不到申张,世界变得越发冷漠和麻木。
伊凡忽然明了,为什么乔轼那样无情无义的男人会执着于乔澈,夜越是黑暗,星星便越是明亮。生长在黑暗里的植物总是会为了这一缕照进深渊的光而万劫不复。
“驾驶员,转道双子大厦。”
他忽然开口说中文,“奥罗拉家族一向与乔家交好,怎么会放着乔二少爷不管呢?”
艾达喷了,“你原来会中文啊?!”
灭哈哈哈,身为奥罗拉家族的首席执事,怎么能不会个十门八门外语呢?
伊凡耸耸肩,用中文回答,“那是你没问。”
乔澈声音虚弱,“我不想连累你们的……其实不必麻烦了,我本来就没几个月的生命了。”
伊凡愣了一下,轻笑了一声,回答,“我记得你说过的,至少最后,要以人的姿态死去。”
“……谢谢。”
“投之以桃李,报之以琼瑶而已。”
过了良久,乔澈才吐槽道,“不懂就别乱用诗句。”
“……抱歉。”
这片刻的闲暇,终于让伊斯力有了思考的空间。
他和身边这群人类没有共同语言,到目前为止都只能自己摸索着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情况。
语言不同,文字不同,衣着不同,礼仪不同。
这里,和他的大陆,是两个文明。
从建筑、武器来看,这个世界的文明程度甚至比他所在的大陆要高不少。这里的人虽然没有十分强大的□□,却能凭借那古怪的武器来得到强大的力量。
还有现在,自己搭载的奇怪的钢铁机械,真是神奇啊!明明没有翅膀,却可以在天空中飞得起来。
只是,这片大陆的怪物比起以前的大陆似乎更为猖獗?
就像他与伊凡结伴看到的情况一样,大多数人类似乎都已经变成了一种追逐血肉的行尸走肉。但又和他那片大陆上的妖魔有所不同,这种变成怪物的“病”传染性极强,而且被传染者死后还能以怪物的姿态继续活动一段时间。
还有那种通过吞食活人来变强的怪物,在原先的大陆上,妖魔虽然吞食活人,但只是单纯出于对血肉的渴望。
决定觉醒者和深渊者的强弱的关键在于先天,他们在觉醒前越强,觉醒后就会越强,例如三大深渊在觉醒为深渊者前都是同期大剑战士中的魁首。
然而觉醒后是否能成为深渊者则更多的是看本身了,不是后天的努力而能达成的结果,这似乎是埋藏在血液深处的密钥,他们不知从何而来,大抵上天所赐。这也是组织几十期战士中觉醒者不少,深渊者的数目却寥寥无几的原因所在。
而且,在这里遇见的这些怪物智力十分低下,
这个世界真的没问题吗?
这个大陆上的怪物和他那片大陆上的看似相似,实则完全不同。
关键是:
伊凡还没看到过我释放妖力后的形态吧?
伊斯力这么想着忽然有了一个困扰——我在深渊状态时也是那么难看吗?一直没有关注过这个问题,不知道在别人看来自己的深渊形态究竟如何。
人马什么的……
不管怎么样,既然是我看上的人,既然招惹了我,你以后如果嫌弃……那我会不客气地帮你把审美观纠正回来。
但是。
伊斯力在一边看着他们聊天,而自己听也听不懂,说也说不来,真的是非常郁闷。
种族什么的才不是阻隔,恋爱什么最要不得的就是语言障碍啊!
……
吃人的算是怪物,那吃怪物的又算是什么?怪物2.0版?
s·t·a·r·s阿尔法小队仅存的三人小组的战士只觉得毛骨悚然,头皮一阵阵发麻。
虽然不用面对恶心的丧尸很好,但是换成个把丧尸当点心的家伙就不好玩了。
他们走进洋馆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墙角的摄像头随着他们的移动而无声地移动,在镜头的那一端似乎有什么在注视着他们。
他们从落地窗中进入,踩在满地的碎玻璃渣上,难免发出细微的响声。屋内一片狼籍,然而却未发现有血迹。
这里也是,安静的连虫叫的声音都没有。
面对未知强大地对手,分头行动绝对不是理智的选择。他们背靠着背,各自守护着对方的死角,防范不可知的危险。
克里斯拿起桌上的相片,上面是一个穿着婚纱的女人,脸上挂着幸福的笑靥。他觉得回头他还问问爱丽丝那个强的不像是个人、比他还会耍酷的女人是不是有个孪生姐妹。
洋馆构造复杂,他们只得一间一间得察探房间,地上除了零星的黑褐色血迹什么都没有,他们走到一楼尽头的房间门前时,房间里响起一个声音,“门没锁,请进来。”
这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声线稚嫩可爱,如百灵鸟般清脆,只是语气有些僵硬,如同机械似的。
他们隐约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吉尔记性最好,一下子就记了起来,“这是安琪儿的声音。”
安琪儿?安琪儿怎么会在这里?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点点头,克里斯打头阵,他把门打开。
屋内的微弱光线随机泄露出来,那是……电脑屏幕的荧光。
屏幕上一个金发蓝眼的小女孩正微笑着看着他们,“欢迎光临安布雷拉研究室浣熊市分部,s·t·a·r·s阿尔法小队的各位,我是红后,大驾恭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