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馥!”
薇薇安的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又传来一个娇脆的女声。
盖尔看过去,就看到一个身材娇小的褐发美人站在门口叉着腰瞪着刚才走进来的帅气少女。
“真没意思。”那少女掏了掏耳朵,立刻往后退了两步,“塞丽娜,你的宿舍可不在这里。”
“谁让你不和我一块儿申请一个宿舍!”
“我可不想让你一直管着,塞丽娜,你知道我的。”只见那帅气少女长腿一伸,指了指靠近门边的房间,“这里暂时还没人住吧?”
“没有。”回答她的是盖尔,其实他们选择了三间,剩下的刚好是她说的那间。
然后,叫塞丽娜的美貌少女就跟着她进了宿舍。
这位新室友叫兰馥,和盖尔一样是机甲系的,不过她的专业不是机甲驾驶,而是机甲护理师,比起盖尔的机甲驾驶专业,护理师的录取分要低一截。
不过,不需要等到正式开始上课,盖尔就看清楚了,这个叫兰馥的帅气少女与他们三个并不是一路人。
六点前,他们赶到了礼堂,奥斯维德的礼堂大到不可思议,圆弧形的三层,他们一年级生都在底层,盖尔看向不远处碧绿的水幕和高高的穹顶,听到身边人议论着即将出现在中间区域贯通三层的——校长先生。
当然,这是立体成像,但是清晰度和真实度和真人全然无异,三层每一层的人都觉得这个立体人形是在自己这一层,声音也格外清晰。
这个年代的开学典礼真是太人性化了,不像是盖尔记忆中的开学典礼必须站着听完校长讲话,最高待遇也不过是坐着。在这时候,开学典礼是和在学校的第一顿晚餐一起开始的,不管味道怎么样,至少看上去相当丰盛。
盖尔用勺子舀了一勺汤,味道还算好。
其实他的味蕾并没有那么挑剔的,至少不会像范伦丁那样……桌上面前的食物一点都没动。
薇薇安也吃得不多,显然对她面前的肉排和浓菇汤并不感兴趣,她并不挑食,不饿的时候却也不会贪食,在这方面,薇薇安十分有节制。只有盖尔吃得干干净净,甚至开始吃范伦丁直接换给他的盘子里的肉排。
其实,未来世界的食物并没有那么糟糕的,只是口味有点单一而已。
然后,兰馥迟到了十分钟,在门口磨了管理的学姐一刻钟,学姐终于放她进来了。
奥斯维德的管理一向很严格,盖尔甚至听到了身边人嗤笑和窃窃私语的声音。
“……今天刚开学就敢这样啊!”
“那也是刚开学才能饶过她,否则,早就被扣学分了。”
“听说学分被扣完就会被劝退?”
“那是一定的。”
“我表哥不想来奥斯维德,就因为这里每天的课都很满,早上还有体能课。”
“听说晚上还一定要去训练室。”
“唉。”
“……”
不得不说,来奥斯维德高级学校是一种荣耀,但同时,却也会让一些人感到十二分地压力,和其他的高级学校不同,因为奥斯维德高级学校的后面站着的是政府和军方,所以它的规矩很重。
对于盖尔而言,倒是没什么奇怪的,想当年他上学的时候,不也是早晨要做操晚上有夜自修吗?差不到哪儿去,让他想不到的是,范伦丁竟然对这种生活也没什么意见。
尝了一口盖尔刚给他做的甘露羹,范伦丁慢条斯理地说:“到一个地方就要遵守一个地方的规矩,以往不管我在哪个实验室,都是深受上司信任的模范研究员,从不迟到早退,诚恳勤勉,让人放心,这么点儿算得上什么?”
盖尔:“……”
本质上,他觉得能伪装到这种程度的骗子根本都是变态吧?
薇薇安对于这种严格的规矩适应度也良好,本身是从最糟糕的地方走出来的,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儿就接受不了。
倒是他们那位室友兰馥小姐,恐怕很不喜欢这种规矩。
这并不是说兰馥就是一个不好的人,事实上兰馥的性情并不算难相处,除了花心这一缺点之外,就是盖尔都对她交朋友的能力叹为观止,这位应该是只喜欢女人的,但是换女朋友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盖尔直到现在还不太能适应这个世界相当开放的男男或者女女关系,所以看着兰馥犹如花花公子一样几乎一星期就换一个女朋友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没错,她的每一任女朋友的保质期差不多就是一个礼拜。
这话可真熟悉,可有一天花花公子变成兰馥这样帅气的女孩子,就让盖尔觉得很神奇了。
开学的前一个月是属于适应期,只是渐渐开始上规矩而已,一个月的时间,兰馥几乎不大在宿舍出现,就算出现除了对薇薇安献殷勤,她也没做过什么其他事,但是薇薇安只是微笑着看向她,兰馥就觉得后颈一阵凉,慢慢也就放弃了攻略薇薇安的想法。
她还是很清楚怎样的人能惹怎样的人不能惹的。
薇薇安根本不是那种会对所谓“谈恋爱”感兴趣的人。
盖尔其实知道,薇薇安有野心,而她的野心,也从来不瞒着盖尔和范伦丁,她渴望站得更高走得更远,因为出身的关系,她可以比任何人都更拼。
而她读的指挥系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如果不是出身良好的人,几乎不会去念这个科系,指挥系里百分之八十的学生都是军方出身,家里有高级军官的更是超过了一半,他们对指挥本来就有一定的了解,普通人选择这个科系,是很需要勇气的。
因为指挥系学的东西,到别的地方根本派不上用场,这是一个不成功便成仁的科系,如果没有一定的底气,寻常家庭的孩子很少会到指挥系里去赌一赌将来。
可是薇薇安偏偏要去,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而她对盖尔和范伦丁越来越亲近,某种程度上也是将他们视作“自己人”了,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两个少年的能耐,而他们和自己一样,背后什么都没有,再没有比这个更美妙的事情了。
她打心眼儿里感谢那天找上门来的范伦丁和盖尔。
范伦丁在的技科系和盖尔那个年代的计科系可不是一个概念,技科系是技术管理程序应用科学化的总称,看着高大上,说是工程系其实更恰当一些,里面有一个分支和机甲系是切实相关的,那就是机甲原理高级程序学,范伦丁进的这个专业,对于他而言,学这个就好像已经念到大学的数学系高材生跑过去学小学数学一样——
两百年的机甲程序技术发展,绝对不是其他学科可以比拟的差距。
盖尔上的机甲系是整个奥斯维德高级学校人数最多的科系,在这个时代,不管男女似乎都对机甲有种莫名的热忱,和古早年代的车并不一样,机甲代表着最高端的战斗力和最高端的科技,人类能有现在平安的发展期,多要依赖于被环境逼出来发展比什么都快几乎称得上日新月异的机甲技术。
一个月的适应期过去了,照那些学长说的,现在才是奥斯维德真正的开始。
大清早上完体能课,满身汗的盖尔回到宿舍,他们机甲系的体能训练要比其他科系都要重一些,范伦丁和薇薇安都早早回来澡都洗完了,盖尔只能飞快冲到浴室去洗了个澡就爬上星网,他们两人已经准备好了开店。
差不多一个小时下线,然后立刻往教室赶。
幸好这个年代不会存在什么忘带课本的问题,而且,校园内发达的磁悬车到教室也是分分钟的事。
结果一进教室,咦,怎么没人?
盖尔皱起眉来。
他是没有迟到的习惯的,这个点却也绝对不早了,距离上课时间只剩下一刻钟,不可能到现在教室内还没有人的,他甚至十分清楚地记得,他并没有看错课表。
然后,他左右看看,还没想清楚是怎么回事,手指上忽然一阵灼热,一年多过去,盖尔已经不像最初那样了。
“亲爱的。”
他准确地说出口令,然后范伦丁的面容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虽然这对戒指是远远超过这个年代的科技产物,但作为通讯工具使用的时候不算太惊人,所以倒还好,不过这枚小指环的其他功能,自然是其他工具所不能及的。
比如,它不仅仅可以用指令打开,如果是不能说话的时候,盖尔吻一下指环,同样可以打开……
但是盖尔认为这个方式比说“亲爱的”耻度还要高,于是,还是这样好一些。
“你们的课临时调整了,这一堂换成实践课,地点在9号教学楼c座。”范伦丁的声音简洁扼要。
盖尔的回答也很简短,“知道了!”
“实践课要小心,”范伦丁忽然说,“必须的时候,狠狠打一回脸,他们才会知道痛。”
内容虽然有点凶残,但是他的口吻温柔极了,盖尔有些不自在地“嗯”了一声才挂掉通讯。
盖尔其实并不傻,他自然有点儿看出来了。
比如最近连兰馥都刻意和他们保持了距离,几乎不大和他们照面了。
那位布尼尔·派恩——盖尔前几天才知道他的名字,比起他和范伦丁,恐怕薇薇安的日子更不好过,布尼尔·派恩和薇薇安一样,是指挥系的学生。
身为派恩少将的儿子,哪怕没有刻意宣传,仍然在奥斯维德的内部流传。
银河系共有几大派系,派恩少将就是其中相当有实力的一脉,而最近银河系几大派系火药味虽然挺浓的,却并不妨碍派恩少将治下的银星军团第七军被称为银河系的精锐部队。
奥斯维德这样颇有政治军事因素的学校里,这种关系的存在就愈加显得微妙。
其实布尼尔本身并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事,他本质上并不是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只是公开表现了一下对薇薇安的嘲讽与不喜而已。
以这个年纪而言,不过是不成熟的少年心性,薇薇安原本也不会放在心上,她的心理年龄要比这些正常家庭中成长起来的孩子沧桑多了。
但是,能上这种学校的,几乎没有头脑蠢笨的人,怕只怕聪明过了头。
既然派恩“少爷”不喜欢薇薇安,自然有人自发性地开始排挤薇薇安,然后就轮到了薇薇安的至交范伦丁和盖尔。
不管是什么年代什么背景,这世上从不缺落井下石的人。
更何况,不论是薇薇安还是盖尔、范伦丁,都是从尤拉诺斯星那种小地方来的,毫无背景的草根而已,欺负之后都不必担心有后遗症。
也幸好他们三人的感情已经是不用薇薇安为了这种事说抱歉的程度了,否则,刚上学就碰上这种麻烦事,还真不是什么增进友谊的好办法。
挂掉通讯之后,范伦丁若有所思,他知道,未来的薇薇安嫁给布尼尔的时候,已经是银星军团最年轻的上校,远比布尼尔要有前途得多,哪怕布尼尔是派恩少将的幼子,也不存在什么她为了攀附权贵嫁过去的说法,因为于她而言有更好的选择,哪怕是当时的柯顿元帅的嫡系子孙,她也不是嫁不得,更何况只是派恩少将不那么出色的小儿子。
那么,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让薇薇安对布尼尔产生了好感呢?范伦丁直觉和现在的形势肯定有关系。
然后,范伦丁就微微笑了,眼神平静,却意味深长,这一次,根本不需要布尼尔麻烦就可以终止,因为,薇薇安不再是一个人,而他——也不是这么好惹的。
必要的时候,他可以当一个模范学生,一如当年在研究所时候的模范研究员,但是,他从不委屈自己。
有人得罪了他,范伦丁十分不介意以让对方感到永生难忘的手段还回去。
当年的他,弄得人家恨都不敢恨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范伦丁眯着眼看了一下立体放大的投影,教课的老师事实上离他十分遥远,这两天,他已经被叫起来回答问题三十九次。
在学生中有试图讨好派恩“少爷”的人,老师中竟然也有这样自以为聪明的,真是不可理解。
不过,他是很不介意去打一打那些教授的脸的,看着那些教授们青红的脸色被立体投影放得这样大这样清楚,范伦丁觉得这才是缓解他心情的好消遣。
然后,他打开了属于他的,外表被他改造过变得丝毫不起眼事实上技术水准超过这个年代太多的笔记本,它配备的高速率网络接入器速度是现在同类机器的二十倍不止,而且破解这个年代的加密网络的破解率更是高达95%。
啊,真是美妙的概率。
“学号319号范伦丁,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什么是罗利米亚定律的三大理论基础?”
范伦丁挑了挑眉,慢慢站起身来,这个问题恐怕是让三年级的学生来回答,他们都不一定能回答得清。
果然已经气急败坏到了刻意为难的地步了吗?
他的座位从黑暗中越众而出,他的声音可以传遍这个足足有四百多个学生的教室,范伦丁笑了起来,礼貌地说,“维布伦教授。”
“嗯?”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毕业三年怀揣着一腔热血以全a的成绩毕业到最后却只被推荐来学校教书的维布伦有种不大妙的预感。
他最近正在写报告,希望能被军方接纳,刚好教指挥系基础课的一名老师是他的爱人,听说了派恩少将之子对几个人看不大顺眼的消息,维布伦就想示一下好,哪知道这个学生却是个刺头,维布伦不得不找一些真正的难题来对付他。
“我想知道,这个问题是奥斯维德高级学校一年级学生必须掌握的知识吗?”
“这不是你应该问的问题。”维布伦严厉地说,“你只要告诉我,这道题,你会还是不会!”
“罗利米亚定律的三大理论基础,”范伦丁缓缓说,“如果我没记错,一年级应该学的只是赛斯托猜想,另外的空间跳跃维度解说和埃利亚螺旋梯的四种阐述都至少要到三年级下学期才会有相关的选修课程,不知道维布伦教授您现在问我这个问题,究竟是不是刻意为难?”
维布伦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范伦丁同学回答得不错!但是,这种挑衅老师的态度很不值得大家学习,给你扣0.1个学分让你长长记性,要记得这个教训,我们奥斯维德可不喜欢太恃才傲物的学生!”
范伦丁并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加柔和,“好的,谢谢教授,我会深深记住您给我的这个教训的。”
不知道为什么,维布伦听到这句话,背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这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而已,为什么会让他觉得这么可怕?
而很快,利奥·维布伦就知道他的预感果然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