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之后,诸人离开
尚秀芳、李淳风、李靖、红拂女、虬髯客张仲坚、宋鲁六人,移到甲板之上喝茶,这时,已经是下午时分,江水光辉一片,只闻江水拍打船身和岸堤的声音,远处的码头和城市,喧闹声隐隐传来,像另外一个世界。
就在这时,又有信鸽而下,没有多少时间,杨宣凝接到一张小纸。
杨宣凝并不看,随手递给了李淳风,李淳风看了之后,淡淡的说:“王上,李渊军至长安,各大族豪强纷纷投效,集十三万军,而李秀宁,集七万军,前八日,已克长安。李渊立代王杨侑为帝,自称唐王,立李建成为唐王世子,李世民被封为秦国公。留守太原李元吉,被封为齐国公。”
宋鲁听了,冷笑的说着:“圣上还没有死,何以立新帝,其心可诛,而且,圣上已封王上为唐王,他竟然还称唐王,真是不知廉耻。”
杨宣凝心中一叹,想不到李渊还是称唐王了,当下摆了摆手,说着:“李渊世为世家,得关中豪强之投效,得十三万军,自是平常,但是李秀宁何以得七万军?”
“禀王上,李渊起兵,长安方面立即下令拘捕李渊留在长安的人质,其中就有李秀宁,李秀宁早有准备,将家产暗暗变卖,突出长安,到处联络反隋的义军,以区区三百人,就集兵一万,并且攻占了户县、周至、武功、始平等地,与李渊会师时,得军七万,得长安后,李秀宁获封平阳郡主。”
杨宣凝默然不言,然后才叹的说:“李阀果然人才辈出。”
的确,李渊本身就是大谋略大智慧之人,其子女,无一是庸才,难怪历史上取得天下,实是龙蛟汇集,连女子也是不凡。
“薛举方面呢?”
“禀王上,薛举联系突厥,但突厥拒绝,因此他率军进攻关中。”
这一句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猛吸了一口凉气,李靖和红拂女对望了一眼,没有说话,而虬髯客露出了凝重的神色:“薛举在这个时间上进攻关中?真是把握的极好。”
杨宣凝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转过身来,深深瞧着李靖说着:“闻听李卿是国士,当年我祖在时,曾抚坐床而说,卿终当坐此!不知李卿对此有什么看法呢?”
顿时,人人注目,这时,天又下起小雨,蒙蒙如丝,落在了甲板之上。
李靖心知此时就是考验,当下就立起,略以思考,说着:“李渊承七叶之余庆,资五世之克昌;遂得地臣戚里,家称公室,其祖父李虎,后魏陇西郡公,太尉,追封唐国公,其父亲李昞,继唐国公,北周时官居安州总管、柱国大将军。李渊七岁就继唐国公。其妻窦氏,是北周武帝的外甥女,可以说,家世深厚无比。”
这时雨丝迷蒙,望往长河,淡淡说着:“如今李渊初得长安,关中未稳,得二十万军,而薛举据陇西之地,众至十三万,出兵关中,二者可算是旗鼓相当,各有胜机,但是综合而论,李渊根基深厚无比,而薛举只是金城一小吏出身,因此,李渊可败,薛举不可败,一败就土崩瓦解,再难翻身。”
宋鲁呆了半晌,点头说着:“的确如此,除非薛举连连得胜,以胜得势,不然的话,一败就再无挽回余地。”
他出身宋阀,当然知道其中的可怕,世家最可怕的,其实不在于自身实力,而在于人脉和威望,只要有一定实力,各地人才就依附而来,形成滚雪球一样的趋势,而白手起家的,在这方面就亏了许多。
现在既然薛举和李渊的势力差不多,那薛举的吸引力、控制力、消化力,是远不能和李渊相比,因此除非连战连胜,不然根本不是对手。
张仲坚也自立起,长河就像一条浩森的玉带,宜延至群峰的尽处。点头说着:“正是如此,正是如此,不过,唐王……”
说到这里,他不由顿了一顿,现在李渊也称唐王了,真是不好称呼。
又说着:“王上布的好局,现在圣上大军,已直逼兴洛仓,李密再难拖延,如果圣上能够大破瓦岗军,入主洛阳,那关中震动,毕竟圣上之都,就在关中,禁军也多出于关中门下,李渊再难得心应手,控制关中。”
宋鲁沉吟片刻,沉声说着:“洛阳王世充,这时再难拒绝圣上,李密与圣上交战,迫在眉睫,就这一个月内见分晓,而这点时间,李渊万难彻底打败薛举,这样的话,瓦岗军一破,迫得李密真的无路可逃,他能够投靠谁呢?”
李淳风微笑的说着:“圣上得洛阳,就关得关中出关的门户来,李密当然知道只有我家才最有得天下之相,就算李密不甘心从此屈居人下,但其他人等呢?”
李靖和红拂女再次动容。
如果这样的情况发生,那瓦岗军只怕大半投靠杨唐,像徐世绩、沈落雁、程知节之类,尽归于杨唐的话,那杨唐统一南方之势,已经不可动摇了。
李淳风说完,亲自举起茶壸,为众人上茶,微笑的说着:“王上派人至岭南以南占城之处,得稻种,广为所播,此占城稻,高产、早熟、耐旱,自种至收仅五十余日,工部又制翻车来灌溉,又实验得稻麦两熟制,据说亩产可达三石,胜于北地二石,如此一来,南方可大兴。”
在场的人真正动容,要知道,北方之所以长期胜过南方,就因为北方种栗麦,因此才养得大量人口,而南方多雨水,种稻却是最适宜,如果真的能够粮食多于北方,那人口膨胀,赶超北方,不过是时间问题。
“不知情况如何,还请多说些。”张仲坚非常感兴趣的说着。
“稻分旱水,而水田种稻,产量大增,这不是北方能够大量种植的,不过,修水田,也要修筑堤堰,虽王上有旨,以修水田为官员考核,但是在不引起民怨的情况下,也是长期时间,要十数年后,才可大兴,但是就算如此,我方粮食也会大增,以后用兵,就可宽余许多了。”李淳风说着。
杨宣凝听着,笑而不言,话说,原本历史上,李唐是由北统南,因此南方只是自然演变,占城稻直到宋时才入得南方,水田开发也是自然而然的缓慢进行,不过就算如此,唐朝后期,南方粮食已可和北方相当。
现在自己官方引进,官方引导种植,十年可抵百年,只怕三四十年后,就可达到唐朝后期的南方水平,毕竟只要粮食充足,和平无战事,人口二十年翻一倍,是可以达到的。
这是为了以防万一,而不得不南北长期对抗而准备的后着,未必真的用着,但是不能不考虑,对眼前也有大量的好处。
李靖见各人闲闲而说,却在布局数十年后天下演化,当真是心中佩服,说着:“王上的确深谋远虑。”
“深谋远虑固是不错,但是如果操之过急,反而有祸,圣上开运河,征高丽,都是高瞻远瞩之举,唯操之过急,所以才激起民变,给天下可趁之机,寡人行此事,必注意宽猛相济,不至如此。”杨宣凝摆了摆手,笑的说着:“李卿是天下国士,不知可愿投于寡人为臣,寡人封李卿为正五品将军。”
正五品将军的地位,并不低了,就算是李靖投靠李唐,也未必立刻有这个地位。
李靖略一迟疑,就跪拜在下:“臣拜见王上,愿吾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杨宣凝大喜,连忙扶起:“李将军快快请起。”
说完,又望向了张仲坚,张仲坚却洒然笑着:“王上,我本游侠客,不愿为臣,不过,我可将我张家的财富,也有十数万两,尽献给王上,以为王上之用。”
“既然如此,寡人也不勉强,不过,不知二哥,可愿意过上一阵,上得长安,为我娶来李秀宁呢?”
杨宣凝淡然的说着:“我相信,李渊就算破得了薛举,但是北方有突厥、刘武周、郭子和、梁师都、窦建德等势力,又有圣上拦截洛阳,他这时万万不敢于我争锋,会嫁公主于我,只是李渊诸多公主,我看上眼的,只有此女而已。”
张仲坚听了,不由略带苦笑的说着:“王上要娶李渊之女,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只是为什么一定要李秀宁呢?李秀宁可是和柴绍有婚约的。”
“这是他的事情了,与寡人交好,毁点婚约,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略表诚意罢了。”杨宣凝对李秀宁身体很感兴趣,仅仅如此,虽然预料未来,二家必作战,但是这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女人在这个时代,这个世界上,无非就是这点价值,任何女人都不例外。
张仲坚双目爆起精光,仔细端详了他好一会后,才叹的说着:“王上相比几年前,真的变了很多,既然是王上有意,那我就跑这次吧!”
杨宣凝淡淡一笑,本来历史上,这时南方相互征战,李阀据关中之险以养势,徐观关外的风风雨雨,互相拼杀,自己则稳坐霸主之位,现在情况反而颠倒过来了,杨宣凝还差一些,就可扫平南方,稳坐霸主之位,坐看北方群雄互相拼杀,因此,别说要个公主了,如果不是怕别人说闲话,说不定连李渊和李世民的老婆都可以送来——假如真的能够换取杨宣凝不加干涉,不趁火打劫的话。
杨宣凝拍了拍张仲坚的肩头,说着:“不管你我身份如何改变,二哥永远是我的二哥。”
张仲坚听了,不由苦笑。
这时,雨过天晴,接近黄昏,龙舟靠上了专门码头,其它诸人纷纷告退。
御车上得街道,沿街分布数百房舍,井然有序,青石铺成的大道非常平稳,直接驶入内宫,这里道旁遍植树木花草,又引进泉水灌成溪流,在园林居所中穿插,形成小桥流水,池塘亭台等无穷美景,空间宽敞舒适,极具江南园林的景致,置身其中,便像在一个大花园内。
稍远出,楼阁峥嵘,建筑典雅,以木石构成,由檐檐至花窗。
李淳风离开,虚行之在一处楼阁中等候。
自有侍女推开院子,花香扑面而来,只见小小的庭院中,开满的鲜花,宽广的厢房内左右靠墙处梅花闲竹的排满以杞梓木造的套几和太师椅,不但精雕细作,部件衔接得紧密无缝,有若独木雕成,椅背几面还嵌以大理石,线条清晰圆润,典雅秀丽。
“臣等拜见王上。”一进来虚行之就行大礼。
杨宣凝来到放有一张古筝窗台旁的长几处,望往窗外,这地高处,眼下城市尽收眼底,稍远处,隐约传来丝竹弦乐之音。
“虚行之,各地胡寺,可曾都已一一查清了?”杨宣凝沉稳的说着。
“王上,都已查清了。”虚行之低头回答的说着,递上一叠文件,杨宣凝随手拿过,翻开,就见得寺之下,主持多少人,和尚多少人,佃户多少人,所在地又有多少人与之密切关系,一一记录。
“甚好,果然是厂卫。”杨宣凝赞了一声,又说着:“各地建立土地神殿的事宜,如何?”
“王上,都已开工改造,今天必可完成,现已有四十六家道世家,为王上所用。”又是一叠文件,阅读了一下,杨宣凝终于露出了冷笑。
“你可知道当年石之轩之事?”
“知道一些。”
“说来听听。”
“是,王上,石之轩当年出身花间派,是翩翩佳公子,俊雅风流,后又得补天派,他天才无与伦比,将补天和花间两种极端的心法,用佛门心法与之结合,据说生死相反,又可死中藏生,生中含死,得以创出不死印法,四大圣僧联手,都不能制服。”虚行之报出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杨宣凝目光投往窗外,满怀感触的说着:“正是如此,石之轩出身于世家,得花间密传时,善画嗜诗,风流一时无二,可惜的是,与祝玉妍爱恨难分,又复决裂,石之轩后学成补天阁,为了解决二种截然不同的心法,想尽办法投身入四大圣僧门下,终于创出了不死印法,成就无上武道。”
“石之轩当时,可所谓魔门第一人,正要大展宏图,统一魔门,而这时,胡教已暗中支持再选天子,以废杨隋,万万不可让他如此肆无忌惮,破坏了计划,因此慈航静斋的碧秀心,就以爱动之,以情动之,以死动之。终于将石之轩牵制了二十年,卿家可知我今天所说之意?”
虚行之心中已经明白了一些,却是茫然摇头。
杨宣凝摇头叹息,目光落在了城市下,说着:“石之轩太过心软了,所以他无论怎么样高妙,也不成大事,岂不知女人就是女人,关键时只是一种货物而已,不管美丽如此,出尘如此,都不过是平衡利益,甚至出招的工具,慈航静斋当年可牺牲碧秀心,以动石之轩凡心,今日我之得势,无论是为了胡教基业,甚至乱我天下,在我看来,师妃暄很快,就要脱的光光的送来,任我奸淫了。”
“当圣上北上到洛阳,而我统一南方之时,此女必来。”
“师妃暄和碧秀心一样,国色天香,幽然出尘,天女下凡,高贵甚于公主,自然激起男人的征服欲,寡人甚至估计,师妃暄必真的爱上寡人,为寡人生得儿女,以求真情破我,不过,就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哈哈哈哈,寡人真是很期待她脱下衣裙,任我玩弄,并且为我生得儿女的那一刻呢!”说到这里,杨宣凝满是喜悦,不由大笑。
笑完,他冷笑一声:“以后,她的事情,以及她的子女,都由厂卫负责监督,无论何时何地,绝不可松懈,明白吗?”
“臣明白了,请王上放心。”虚行之心中直发寒,说着,就从这道处置的旨意,就知道师妃暄就算生得儿女,也没有半点机会可言,更不可能真正得到一丝真情,她的命运,已经注定成为一个定位于玩物的悲剧角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