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采薇瘪了瘪嘴,本想说“现在说这个重要吗”,可手上抚着温暖的茶杯, 又改了话头。
“那块藏宝图。”
“……嗯?”
“父亲同义父说,藏宝图是一块血色龙纹玉佩,我当时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也没有什么记忆,之后也是刚刚,才想起来,幼时,我曾同义父一起去过秋语芙的村子,祭奠她,我亲眼见着义父,将一块血色龙纹玉佩烧毁了。”
宣采薇说到这便停了下来,其后的相信秦隐也就懂了。
既然是一块已经毁掉的藏宝图,为何当时义父不说,反而顺着父亲的话。
宣采薇不知道父亲知道不知道,但估计也是知道的。
这二人联手起来,就是想把她带离京师。
至于为何会想到秦隐身上,一来还是上回同秦隐见面时,便注意到的异样,二来便是刚刚……
宣采薇脸有些泛红,刚刚秦隐虽然同她道别,却几乎不怎么给她思考和说话的时间,吻得她七荤八素的,也没法思考。
现在想想,秦隐是早做好了打算,不让她多想。
幸而后来,她想起了玉佩的事,才惊觉此事不太对劲。
宣采薇说着说着,又起了几分小脾气,放下茶杯,环着胸不太高兴道。
“究竟是什么大事,你竟然能说动父亲和义父一起瞒我?”
秦隐先是看了宣采薇一眼,也没回答,而是伸手轻轻掀开了马车车帘一角,忽然来了句不沾边的话。
“采薇,又下雪了。”
宣采薇顺着秦隐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见外头又飘起了雪,而且这几日,雪似乎越下越大,总好像在预兆着什么。
宣采薇皱了皱眉。
“你提这个做什么?同我二人之间说的事有关系吗?”
“六月飞雪,话本子里说了是有冤情。”
宣采薇愣,刚有些诧异想到“秦隐还信这个”,眸子却对上了秦隐有些决绝的眼神。
宣采薇惊了惊,也顾不得生气,连忙抚上秦隐的手,担心道。
“秦隐,是出什么事了吗?”
“你难不成会有什么危险?”
秦隐却反过来拍了拍宣采薇的手背,宽慰她道。
“事,早就出了。”
“你莫担心,做完这件事,所有的一切都将有个了断。”
秦隐大手抚住宣采薇的小手,白皙柔软,同他以往握得冷硬长剑一点都不一样。
他忽然有个念头,如果能这样一辈子牵着宣采薇的手,便是废了他一身武功再不能握剑,他也甘愿。
不过,采薇该是会嫌弃他脏吧。
想到二人的未来,秦隐失笑,看向宣采薇的目光更多了几分灼灼,许下承诺。
“不论如何,我定会活着回来。”
宣采薇一听,心头更是一跳。
“秦隐……”
秦隐却打断了宣采薇。
“前头,我有单独去找过一次镇国公。”
“因为……”
说到这,秦隐顿了顿,握着宣采薇的手紧了几分,一字一句道。
“因为…我不想同镇国公成为仇人。”
闻言,宣采薇眸子瞬时瞪大,一下子明白过来了秦隐想要做什么。
可宣采薇这一回却没有表态,只是眼里的担心怎么都藏不住。
她张了张嘴,又缓缓闭上,明显脸上有着纠结和犹豫。
秦隐看出了宣采薇的犹豫,他松开了宣采薇的手,转而抚上了宣采薇的肩。
身子前倾,同宣采薇平视,眉眼早没有冷意,低声道。
“采薇,你相信我。”
“可我……”
宣采薇虽然没有表态,可是身子明显抖了抖,她很害怕,眼圈没过多会,便有了一些红意,但她在忍。
哭泣是留给悲伤的事的,她不能哭。
见状,秦隐心也跟着揪在了一起,他唇微抿,在宣采薇额尖落下淡淡一吻。
唇瓣很冷,却让宣采薇稍稍感受到些许慰藉。
耳边,秦隐的声音响起。
“我亦不舍,将你一人留在这世间。”
这是秦隐的保证,宣采薇知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宣采薇轻轻颔首,拥住了秦隐,将所有的担心和爱意全含在了拥抱里。
紧紧地抓着秦隐身后的衣裳,留下十道深深的指痕。
既然宣采薇已然知晓,她便不会同司空淮离去,秦隐本是想将她送到承启先生那里,或是镇国公府也好,但宣采薇均都不愿。
她要跟着秦隐回去,她要去淮安郡王府,她要呆在离秦隐最近的地方。
即便二人是未婚夫妻,此举也是有些于礼不合。
但宣采薇自从离了林思蕴后,整个人便对这些看开了许多,性子也随性了不少,而秦隐又是一贯宠着宣采薇的。
宣采薇说什么做什么,都对,管旁人作甚。
若是有那不长眼的敢置噱,惹了宣采薇不痛快,他便让他余生都不痛快便是了。
所以,当众人看着秦隐和宣采薇同骑一马归府,并把宣采薇带回了淮安郡王府住下后,众人虽震惊,可这其中,也不免好些羡慕眼神。
秦隐做的每一件事,表现出来的每一个细节。
只要是与众不同的,都同宣采薇有关。
仿佛是在同世人昭告,宣采薇在他心里是最为特殊的存在。
秦隐本是想把宣采薇安置在自己院落的厢房。
但宣采薇不愿,她同秦隐说了一个地方。
秦隐微愣,但还是依着宣采薇的意思办了。
很快,宣采薇便被秦隐带到了她想去的地方。
——秦隐的书房。
她和秦隐奇妙缘分开始的地方。
虽然,她同秦隐幼时便已相识,可宣采薇仔细想过,如果她没有穿画的经历,她许是还是在床上躺着的病秧子,也许就在某一个清晨,悄无声息地死去了。
不知同秦隐的过往,也未曾体会这般刻骨铭心的爱情。
就那么孤独,寂寥地死去了。
虽然她至今不清楚自己为何有如此神奇的经历,却依旧感激上天让自己能如此幸运。
遇见秦隐,了解秦隐,爱上秦隐。
等到再次见到一如当初的书房时,宣采薇知道这已经是一个新的地方了。
中间,宣采薇也问过秦隐先前走水的事。
秦隐当时未有直接回答,只道有人从中作梗,不过,他会去将此事了解的。
想起秦隐当时说的话,宣采薇耳根不自然又红了。
秦隐当时说。
“所有伤害你的人,都该付出代价。”
眼下,宣采薇靠在秦隐的书房窗户边,远远地看着秦隐离去的背影渐渐融于夜色。
宣采薇手放在窗边的盆景上,一不小心揪下来一片。
她有些愣怔地看了眼手里的树叶,面色一点点沉凝。
京师这天,许是要变了。
***
明安二十四年,许是众人都会铭记的一年。
飞雪的六月的异相,谁都没想到竟是预兆着当今圣上驾崩。
圣上走的突然,听闻是突发疾病走的。
随之一起逝世的还有当今国师,是除了秦隐外,圣上最为亲近信任的人。
国师倒也是像突发疾病走的,不过,民间传闻国师为圣上续了命,圣上命陨,国师遭遇反噬,随之逝去。
圣上虽是驾崩,但也留了遗诏,让大皇子登基,所以,并未出现皇位之争,也算是让大魏时局安稳了些。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
所以,许多细小的事,并未有人在意。
比如,皇宫消失了一位妃子。
比如,皇陵半夜总有一些脚步声。
比如,淮安郡王府的秦老夫人似是得了失心疯,没人敢去侍候,一个人疯疯癫癫地偶尔抱着一个木牌子或是抱着一个锦缎包袱,在东院似幽灵般游荡,夜半还总传来一会哭一会笑的声音。
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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