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帝后二人年少夫妻,若是好好相处有了感情,皇后以后的日子指定不差。
毕竟是结发夫妻原配皇后,便是九五至尊的皇帝,也不可能轻易废弃,该尊重的时候是一定要尊重的。
凭澜看李令姝不在言语,声音越发温和:“娘娘,说句托大的话,臣是看着陛下长大的,陛下的为人臣还是能略知一二。”
“他自幼被宜妃娘娘教导,说是端方君子也不为过,有些事他是万万做不出来的,便是如今宫里还有三位娘娘娘,因着不是陛下的本意,他到底也不会多看一眼,”凭澜声音越发低了,“娘娘,陛下对您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只愿意对您用心,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李令姝抿了抿嘴唇,却是问:“本宫这样的身份,陛下……不介意吗?”
说起来,她到底是太后的外甥女,古代讲的就是宗族法理,她跟太后的关系是板上钉钉的事,便是一丝一毫血缘关系都无,外人看来也不妨碍任何事。
凭澜感觉出她有些微动摇,便道:“陛下又不糊涂,娘娘是什么人,他是亲眼见过的,也说过话表过态,若还是不知娘娘的忠心再何处,那陛下这一遭大难便也过不去的。”
李令姝心中一动,却是没有再多言。
凭澜笑着望向镜中,年轻的皇后娘娘端是靓丽多情,她如花儿般的面容便是她时时看过,也依旧觉得无法忽视。
人美,心善,稳重,她身上的种种特质,便是她这个刚认识不久的姑姑都能看出来,打小眼睛毒辣的皇帝陛下便更能看出来。
这位小皇后虽是意外而来,却对赫连荣臻万分合适,凭澜觉得皇帝陛下对这位皇后,也没有任何厌烦之色。
端看这日日惦记的做派,大约也跟康亲王差不了太多。
凭澜颇有些安慰地想,陛下长成如此德行优美的青年人,也无愧于宜妃娘娘的细心教导。
主仆两个说了会儿话,也差不多到了早膳时分,待用完早膳,李令姝还是叫人去乾元宫通传一声,略坐了一会儿就往乾元宫行去。
大抵是因为此番陛下醒来之后态度强势,对皇后又是相当敬重,因此宫中上下对李令姝的态度可谓是天差地别。
便是一直因着几次敲打才终于恭敬些的王有亮,现在都恨不得整日长在坤和宫的前罩房里,只要皇后娘娘一有动向,立即就叫了步辇来,绝不叫娘娘多等片刻。
李令姝原来还不觉得什么,如今一看自己这“盛宠”的架势,竟是生出几分不真实感。
曾经她看书看电视剧,总觉得戏说里的的都带着几分夸张和放大,也不认为人性可以功利到这个地步,但穿越这几个月来,她却是深有感触。
在深宫之中,受宠的时候花团锦簇,人人都把你当皇后娘娘供着,不受宠的时候就是树倒猢狲散,便是自己宫里的人都不愿意跟随。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可见一斑。
原来蟠桃要费尽心思给她改礼服,如今刚搬来坤和宫,织造所的姑姑立即就上门,表示要给皇后娘娘量体裁衣,要给她提前把冬衣预备好。
如此繁华锦绣,李令姝午夜梦回之间,还略有些不适应。
昨日她还跟凭澜念叨,同她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往后再过回南华殿的生活,相比我再无当日的心态,定会过不惯。”
凭澜却说:“娘娘放心,这一步走出来,陛下便再不会让您回去。”
李令姝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此番坐在高高的步辇上,一路往乾元宫行去,心境却是越来越平静。
可能是突然从冷清走入繁盛,她一时之间有些不太习惯,但她却很知道自己的本心,也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她绝对不可能在热闹中迷失自己。
只要能守住自己的心,不被乱花迷了眼,这些花团锦簇便就跟自己没有任何干系。
李令姝定了定心神,安安静静到了乾元宫。
今日有些意外,赫连荣臻并不在寝殿里,反而在听涛阁看折子。
李令姝到的时候,发现他正半靠在躺椅上,一边读书一边脚上用力,在做腿部的肌肉复健。
她刚要行礼,就被赫连荣臻出声制止:“皇后毋须多礼,坐下说话。”
李令姝便在他身边坐下,看着他英俊的侧脸,不知道为何就想起凭澜的话。
平心而论,皇帝陛下真的是异常英俊。李令姝便是见过这么多现代的帅哥,还是不得不对陛下另眼相看。
赫连荣臻的长相大概融合了父母素有的有点,他虽还有几日才到十七,脸颊却如刀刻一般锋利,长眉凤目皆是神采。再往下看,便是高挺的鼻梁和淡漠的薄唇,配上他因病而苍白的脸色,又有一种古典的美。
若不是他开局就自带三个妃子,又是封建社会的九五至尊,李令姝恐怕早就心动了。
不过,便是不动心,这么看着也很养眼。
赫连荣臻原本还在找话题,现在被她这么盯着看了一会儿,一下子就有些口拙,想了半天竟是话都没说出口。
也不知道是心有灵犀,还是感受到了皇帝陛下都局促,李令姝这一次主动先开口:“陛下怎么今日竟是出了寝殿?”
赫连荣臻指了指眼前的碧波湖:“在寝殿里待得时间太长,略有些烦闷,在这里赏景也好散心。”
李令姝不由自主看了一眼他的脚,心里到底是升起几分同情的。
本来好好的一个人,活蹦乱跳的,突然就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好不容易醒来却又是这个状态,需得用日复一日的努力才能康复。
且也没人能保证,他终能恢复如初。
李令姝前世在医院过了大几年光阴,最是知道复健的过程有多艰难,赫连荣臻能如此淡然处之,心性实在是非常人所不能比。
个中艰难,只有他自己才知。
赫连荣臻看她听自己说了句话就盯着自己发呆,下意识动了动脚:“怎么?”
李令姝回过神来,不由感叹:“臣妾真是想到陛下如今如此辛苦都能坚持,很是令人敬佩。”
赫连荣臻没想到她居然想的是这个,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
“朕还想去东安围场骑马,自然要好好锻炼,争取早日康复。”赫连荣臻说。
李令姝听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更是同情了。
以赫连荣臻的状态,他年根上能健步如飞都是最好的状态,若要骑马,估计要等明年的围猎。
李令姝安慰他:“陛下所言甚是,明年若是要去东安围场,臣妾也想学骑马。”
赫连荣臻抬头看她,目光越发温柔起来。
他自己对自己对表情是一无所觉,迟钝的李令姝也没怎么看出端倪,倒是楚逢年和凭澜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相视一笑。
赫连荣臻道:“今年咱们就回去,到时候朕教你,骑马不算难。”
李令姝微微一愣:“咱们……什么时候去?”
赫连荣臻这样其实不太适合长途跋涉,他现在连宫门都不方便出,更何谈出这么远的门。
赫连荣臻这一次倒是聪明,一下子明白李令姝的意思,便安慰道:“过些时候是朕的生辰,待月底时才会出行,到那时候朕的身体能更好一些,皇后不用担心。”
李令姝略松了口气:“陛下如此,其实还是要多修养。”
“这倒无妨,太医也说朕恢复得很好,”赫连荣臻挺享受李令姝的关心,说话的声音越发温柔,“月底是打底就能站起来,虽还不怎么能走路,也算是个进步。”
赫连荣臻的恢复速度确实很快,他才醒来不到一月,就已经可以坐卧自如,除了还不能站立起身,坐在轮椅上也是能出行的。
太医都说没问题,那李令姝确实也就不用多操心。
“有太医照料陛下,臣妾便也可放心。”
赫连荣臻就笑了:“皇后搬回坤和宫,是不是觉得略有些无聊?如今瞧着太后娘娘日常繁忙,朕也很忧心,不如就由你来操办朕的万寿节吧。”
他话题转变得太快,李令姝都没怎么反应过来,想了半天都没回答。
赫连荣臻也不着急,就那么安静看着她,等她自己回过神来。
他很明白李令姝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她很聪明不胆怯,这一次的万寿节,不仅仅是他重病之后的首次亮相,也是皇后堂堂立于后宫的开端。
李令姝迟疑地问:“我……行吗?”
赫连荣臻勾起唇角,决定逗一逗她:“皇后可不能说自己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陛下:皮这一下,舒服了。
第89章
李令姝倒是没听懂赫连荣臻的潜台词,却还是道:“陛下,臣妾在家中时无人教授管家的手段,进了宫来也一直在南华殿,对宫里许多事都是不太熟悉的。”
言下之意,就是她是真不行。
赫连荣臻点点头,却说:“无妨,凭澜是跟着琥珀学出来的,你不明白的事情她都明白,再说,朕如今也不忙,可一点点教你。”
李令姝微微一愣,抬起头来往赫连荣臻看过去,就见他温和地笑。
这种温存的眼神确实让人把持不住,不过李令姝还是轻咳一声:“臣妾怎么好麻烦陛下。”
赫连荣臻非常笃定:“夫妻本是一体,这又怎么是麻烦呢?再说,这些宫事以后还要仰仗皇后替朕操心,趁着现在不忙时学会,以后不就轻松些?”
他说的也是实情,李令姝知道他不可能让太后一直安稳坐在他的长信宫里,这些宫务以后慢慢转给她是一定的。
她既然享受了身为皇后的尊荣,就要付出相应的努力,责任和义务是对等的。
李令姝倒不是很抗拒,见赫连荣臻十分信任她,便也松了口。
“既然陛下信任臣妾,愿意让臣妾分忧,那臣妾便恭敬不如从命。”李令姝道。
听到她同意,一脸笃定的赫连荣臻其实才是真正的松了口气。
他在南华殿陪了李令姝那么久,听了她那么多卧谈,最是知道她对皇后的身份还没那么接受。也不是说不接受,只他一直“病着”,她面对的事都不是皇后应当面对的,自然无法对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产生认同感。
现在便不同了。
赫连荣臻醒来,她到底意识到自己是皇帝的正妻,是他明媒正娶的皇后,是大越的一国之母。
当皇后毕竟不是儿戏。
李令姝愿意承担起这份责任,就表明她接受了自己的身份,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她也接受了自己作为她的丈夫?
赫连荣臻这么想着,告诉自己不要着急。
反正他现在是实实在在的不行,便是想当个好丈夫,也是有心无力,还是好好养病吧。
两人说了会儿话,宫人们就上了写时令的瓜果,此时已经入秋,宫里虽说还有些闷热,但田间的瓜果却都已丰收。
赫连荣臻叫人上了新下的葡萄,对李令姝道:“朕已吩咐过楚逢年,往后若有新的御供,让他们直接分好送入坤和宫,你若喜欢哪一味,直接让宫人告诉楚逢年便是。”
李令姝一颗一颗吃葡萄,不知道怎么了,竟觉得这难得的葡萄分外香甜。
葡萄带着一股浓郁的果香,甜滋滋水嫩嫩的,仿佛是掺了蜜,咬一口直接甜进心里去。
赫连荣臻看她喜欢吃,慢慢就笑了。
突然遭逢大难,又有这么一场机缘,他倒是同自己的小皇后有了这么一场相处机会,也让他清晰认识到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应该如何做。
论说他年纪也不算很大,却因在宫中长大,心境比一般人要成熟许多。
若是没有这一遭机缘,他定会一直端着戒心,大概需要很多年才能发现皇后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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