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华予闻言一愣“本宫何时同意她入宫侍奉了?宫内本就忙碌,再多个人也是添乱,今日便回了罢,今后莫要再进宫了。”
卞氏与杨雪漪只觉得脸上更烫了,尤其殿内众多侍奉的人瞧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好将头埋得深深的,讷讷应着。
这一句“今后莫要进宫。”彻底打碎了卞氏的小心思。她失魂落魄的带着面颊红肿的女儿回了太师府,心疼的用冰袋给她敷脸。
“母亲,今日您怎么突然提起要留我在宫里侍奉殿下?”杨雪漪脑子不算聪明,硬是想破头都想不出个究竟来。
卞氏讷讷的低头“母亲与父亲虽然胆小退瑟,但也是不想一直这样的,便将希望寄予你身上,只是不好和你说。”
杨雪漪疑惑“那我想要讨好殿下,母亲怎么还要拦着?”
卞氏点了点她的脑袋“你光是讨好殿下有什么用?讨好陛下才是真正要紧的。你只是乖乖巧巧的坐在那儿,凭着你那像是先皇后的一二分相貌,便足够让殿下另眼相看了。”
“听你父亲说,先皇后原本就是安静木讷的性子,你还是不懂吗?”卞氏又继续道。
杨雪漪好一阵反应,眼底突然泛起光来,浑身激动的跟着颤抖起来“母亲,您是说?”她手指向上指了指,比划一番。
卞氏谨慎的点头,却又叹息一声“可你嘴上实在没个把门的,这不就将陛下与长公主都得罪了?”
杨雪漪懊悔不已,恨恨的捶了床“那小丫头是哪家的?竟是如此得陛下与长公主的青眼,一句不好的话都听不得!”
卞氏长期缩在府里,不常与诸位夫人打交道,消息闭塞,自然也是不知道这早已传开的消息,只是摇了摇头“明日我教你父亲打探一下。若是她父母是个厉害的,咱们就备了礼前去道歉。”
五月末二十八是萧华予的生日,原本平平常常的一天,硬是因她变得忙碌起来,各府的夫人早早打点起来,想着能在长公主面前露个脸。
府中有适龄女儿的人家更是殷勤,谁不巴巴盯着皇后之位,那可是无限的荣宠,福泽几代的好事。
二十八当日,姑娘们早早就被母亲从床上薅起来睡眼惺忪的梳妆打扮,换上早早就定做好的新罗裙。
她们的母亲一遍一遍的耳提命面“今日你可千万给家里张点儿脸,万不能丢人,最好给长公主留个好印象。”
姑娘们昏昏欲睡的点头。
今日颇为尴尬的是,三品以上的官员的女眷皆是到场,只杨太师的夫人与女儿却未收到宫内的邀约,诸位夫人私下里都有些心思。
只是对她们来说,杨太师的女儿不在也算是个好事,虽陛下有些不待见杨太师,但总归是亲戚,那她的女儿也算是个竞争对手。
只是让她们意料不到的是,今日冲着小皇帝来的,却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陈夫人性子急躁,按捺不住,当即开口问道“今日是长公主生辰,您与陛下素来姐弟情深,怎么今日不见陛下前来?”
萧华予对这些夫人心里的小九九一清二楚,只是不好拆穿“早起时候陛下便来过了,本宫今日宴请的都是女眷,他不好前来,所以也就不在。”
众人一听,心下都有些失落,却也无可奈何,总不能将人硬生生拉来不是?
萧华予将下面众人的面色尽收眼底,觉得有些好笑,不是常瑞来了便一定能从这些姑娘里挑出个可心的,毕竟他那毛病怕是好不了了。
既然没能见着陛下,那些夫人也不想无功而返,又想起萧华予身边儿养着的那个小姑娘,不少人都猜测那是留给陛下当做内里人的。
她们在此事上是一致对外的,当即互换了个眼神,上前发问“前几个月亲蚕礼上,看着殿下身边儿跟着位姑娘,俊秀的像是观音座下的仙童一样,今儿怎么不见?”
后头有人便跟着一同接话道“可不是,那样的美人胚子,可十分少见,到底是殿下的人,捡出来一个就不是庸脂俗粉,将来看好了哪家的公子,臣妇去给做媒!”
说罢一众人便跟着哄笑起来,开始说着好话。目的也是为了探出萧华予到底留着那丫头是做什么用的。
“淳儿年纪尚且幼嫩,本宫还未想过她的婚事,况且本宫待她如亲妹妹一般,怎么舍得早早给她定下婚事,还是多疼几年来得好。她胆子小,今日人多,本宫便不教她出来了。”
众夫人闻言,微微松了一口气,听长公主的口气,像是不会把那丫头留给陛下。
开席后几番觥筹交错,奉承曲意,这个生辰过得的确是奢华,却也十分累人,萧华予早早便称自己不胜酒力退去了,让诸位夫人自便。
既然主角儿都不在,她们也不会自讨没趣留在这儿了,便都起身告辞。只是可惜没能见着萧常瑞。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加更
第九十一章
“陈夫人。”苏夫人远远的快步向前, 追上陈夫人母女,身后跟从的侍女一路小跑才能跟上,果真是将门虎女。
陈夫人眉头一挑, 眼底有些不耐烦, 却收敛尽了, 满面笑意的转身“苏夫人安好。”
二人相互打量着对方的女儿, 苏夫人率先开了口“陈夫人到底是会生养,这女儿生的娇柔, 那话怎么说来着,杨柳扶风……”
“抵不上您家姑娘丰满窈窕……”陈夫人回敬。
一个说对方太瘦,身体单薄,一个则是暗讽对方太过壮实,都不是什么好话。
二人家世相当, 都是高门贵宦,自小不对付, 且生的女儿各有千秋,自然互引为劲敌,恨不得将对方踩在脚下,将对方的姑娘贬低的一文不值才好。
都是几十年的老对手了, 自然清楚对方几斤几两, 依旧谁也没能占了上风,最后不欢而散。
苏夫人理了理衣裳的披帛,眯眼冷哼“女儿啊,母亲告诉你, 你输给谁都不能输给那个丫头听见没有?”
苏夫人自小就是这样教女儿的, 她女儿也就耳濡目染将陈夫人的女儿当做劲敌。自然陈夫人的女儿也是一样。
杨太师打探出来,淳儿不过是宫里的宫女所生, 也是个奴才,卞氏自然也将要去赔礼道歉一事压下来,他们虽然没什么骨气,但也不甘心给个奴才秧子赔罪。
想着那日竟然当着陛下与长公主的面为了个奴才自打嘴巴,卞氏与杨雪漪心里都不怎么舒坦,尤其是杨雪漪,恨得摔了一套杯盏花瓶也不解气。
日子跌跌撞撞到了十二月,又是一年末,萧常瑞的生日也临近了。这半年里他身体抽条的不轻,堪堪到了卫和晏肩上一点,面容也更俊挺了些,五官更立体些。
那些老臣自是认得出,小皇帝有五分像老皇帝,也就是先帝的父亲,却面容更精致些,甚至精致的不像是个男儿,眉眼昳丽,不知哪里像太皇太后了些。
萧华予的婚事已经准备俱齐,只等着明年一开春便举行婚礼。
天方才擦黑,灯一掌起来,不过是申时,伍邕与戎眦便早早被卫和晏扫地出门。
他抬眸看了眼天色,支着头将目光转向喋喋不休的二人,都是些零七八碎的小事,他听着都觉得不耐烦。
“天不早了,你们该回去休息了。”他扬了扬下巴,示意门的位置。
他明显有些魂不守舍,不知在想着什么,耳根子跟着红了起来。
戎眦摸了摸脑袋,十分不解,刚要说话,被伍邕按了下去,扯着走了。
卫和晏偷偷抿嘴一笑,敛眸碰了碰胸口揣着的东西。解了衣服将灯熄灭,只余下外面幽幽月光清辉。
他已经有几日未曾见过萧华予了,只但凭着书信传递消息,好在明日就能见到她了。若是早些睡,梦里或许能见得到,第二天来得也更快一些。
戎眦不解“将军怎么了?是近日太过疲惫了?早早就要休息了?这天色也太早了吧!”他抬头看了眼天色。
伍邕拍了拍他的后脑壳,啧了一声道“一看这就是个没媳妇的,你是不知道这相思心切的感觉,没瞧见将军这是思春了?那耳根子红的。还没眼力见儿的往前凑。”
戎眦愤愤不平拍下他的手“就像你有媳妇一样,还不是个老光棍,五十步笑百步!”
伍邕被他的噎住,干瞪眼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只好又瞪了他一眼走了。
戎眦切了一声,绕过庭前栽种的树,却又与人撞了个满怀,来人一个踉跄,他赶忙将人扶住了。
说实话,有些软,有些娇,还挺舒服的……
只听见结结巴巴的如蚊蝇的声音飘来“将……将军。”
还带着哭腔,像是要哭了一样。
戎眦借着灯光打量,正是当初在昭宁宫里撞见的小宫女,是长公主跟前儿的,叫什么来着?黛……黛生?
他当即一拍脑门,黛生让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像是只受惊的兔子,赶忙要逃走。
戎眦喊住她,黛生一个激灵,这个将军实在是让人害怕,她惹不起躲得起还不行吗?这是第二次撞见了,凶巴巴的。
但是又听见戎眦叫她,只好僵硬的转身,却见戎眦十分不好意思的挠头,放轻了声音道“姑娘,实在对不住了。上次那事儿还没和你道歉,今天我又没张眼睛走路,撞着你了,我在这儿给你赔礼,还望不要怪罪。”
说着,当即给她作揖。
黛生一见,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有些羞涩的咬了咬唇,忙忙摆手避开“也是奴婢走路不当心,不全怪将军的。”
戎眦也不知着了什么魔,鬼使神差道“这天色不早,宫里也不安全,不若让我送姑娘回去吧。”
只是前一刻他还同伍邕说天色过早,疑惑将军这么早就要歇下,如今面对着黛生,反倒说是天色不早,若是伍邕在这儿,指不定要调侃他量人下菜碟。
黛生一愣,下意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甬路上,黛生心里默默想着,这将军也并非如他面相一般可怖,许是他们武夫都长得凶巴巴的,但是心都是好的,到底也没几个能长得如鲁国公那样的。
但凡保家卫国的,都是英雄,她实在不该将戎眦将军想得像是山间猛兽。
走了一段时间,气氛实在尴尬沉默,戎眦率先开口,有些干干巴巴的问道“黛生姑娘这么晚了这么还在外面?”
“我……我想家了,出来走走。”黛生小声答他。
戎眦木讷的点头,便又继续陷入谜一样的沉默尴尬气氛。
隔日里,戎眦特意拉了伍邕在偏僻的地方,神秘兮兮的问道“你说,现在小姑娘家家都喜欢什么?”
伍邕满不在意的挑眉,开口讥讽“你昨日还说我是个老光棍,我哪知道小姑娘喜欢什么?”
“哎,好兄弟,我求求你,你就同我说了吧,是我错了,当初将军扒着长公主不放的时候,不也是你支的招,现在俩人也挺好。”戎眦急切的推翻昨日他说过的话,极力为伍邕开脱。
伍邕得意一笑,实际上他心里也没个底,这些不靠谱的经验都是道听途说,没想到上次那些情话误打误撞让将军在长公主那儿得了些好感。
大概是萧华予没有同卫和晏说过,那些土了吧唧的情话听的她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这才让伍邕对自己有了几分盲目的自信。
伍邕神秘的招手让戎眦过来,和他细声嘀咕了几句。
因此,黛生接连几日都收到了一些稀奇古怪又零碎的小东西,或是泥人,或是宫外的糖葫芦,亦或是胭脂水粉,她对戎眦渐渐的也没有那样怕了,反倒生了几分好感。
不得不说,伍邕运气是相当的好,每次用自己一知半解的不靠谱法子,都能误打误撞帮上忙。这许是他至今没被打死的主要原因之一。
只是夜里忽然得了音信,他们也都顾不得礼数,卫和晏直接带人前去承乾殿唤醒了萧常瑞。
萧常瑞一身亵衣,有些不耐烦的眉头紧锁,明显是不大高兴被人从床上挖起来,丧着一张脸,一副若是没有重大事情你们就都给朕去死的表情。
“陛下!延泽将军病逝……”卫和晏语气有些沉重。
他十三岁就送去黎州由延泽教导了,延泽一直未娶妻,无儿无女,对卫和晏的教导十分上心。二人的关系算是亦师亦友。如今他猝然长逝,卫和晏没有几分悲痛是不可能的。
只是悲痛之余,更多的是对黎州形式的担忧。延泽去的突然,他又是黎州守城虎将,威名在外,正是因延泽在,大周才不敢贸然进犯南齐。
卫和晏走的时候,正值太皇太后仙去,延泽所受打击不可谓不大,自然病了几回,这些年更是忧思往昔不能自拔,身体每况愈下,只是没想到去的这样突然。
萧常瑞闻言,快要粘在一起的眼皮一下子就睁开了,像是惊雷一样乍起,神色更为不济“消息可曾封锁了?”
“未免引起军中骚动与大周的动作,黎州那边都已经将消息锁的严严实实,对外只说延将军病重。”卫和晏将密信呈递给萧常瑞。
这一举动让萧常瑞稍显不快,毕竟卫和晏率先比他这个皇帝消息更为灵通,实在是让他不满。
卫和晏不是个蠢人,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状似无意的解释道“方才是见了廖大人在外徘徊不前,应当也是递了这消息过来,只是不敢轻易吵扰陛下歇息,这方才没进来。不知他等了多久,陛下不若传召他进来。”
萧常瑞神色方才稍稍放缓“罢了,夜深了,叫他回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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