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进无方境好久都平安无事,父亲一直等着你出来,帮你背上魔气,慢慢消耗了,不过是熬煞而已,父亲说,反正习惯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以后就是七天一熬煞,他也不怕。”小龙说道,“可等着等着,父亲突然变了脸色,他的身体也……”
衔苍的身体碎了,小龙说,他看到父亲的身体飞出了许多魔气,又一个个被束缚住,消失不见,仿佛被什么给吞噬了。
从衔苍的胸口流出的血,慢慢染上了他的全身。
衔苍就将所有的修为释放出,给人界加了个盖子。
小龙说,身体消散的过程很缓慢,衔苍与他交待了许多:“我支撑不住后,天地时间也会错乱,周围的一切都会回到过去的状态,你也一样。辞吾,记住你是谁,记住我说的话,不要慌张。”
辞吾扑上去,眼泪汪汪问他怎么了。
衔苍笑着说:“是你母亲,她以血净化万魔,那魔神想要拖住她,与她同归于尽……我身上,我身上有魔神的因果。”
或者说,他衔苍,一旦意识到自己是天地化身,就会被缠进魔神的因果中,天地和魔神是共存的,混沌生魔,而天地从前,就是混沌。
他是天地的本源,也是魔神的本源。
如今,颁玉用神心驱动神血来净化魔神的本源,自然也会将他也一并净化了。
衔苍虽是天地化身,可他的那份情,却早已成了魔。
归根结底,颁玉净化掉的,是他的情。
衔苍在辞吾凝珠前,对他说:“告诉你母亲,她知道去哪里找我,只要她还爱我,请她……叫醒我。”
小龙说完,颁玉手心已积攒了一汪泪水洼。
小龙:“娘,去哪里找我父亲啊?”
颁玉若有所思。
沉默了好久,就在小龙以为她想到了的时候,颁玉:“哇,他可真看得起我。”
小龙一噎。
颁玉哈哈笑了起来,揉了揉龙的脑袋,把他盘在胳膊上,说道:“开玩笑的,神无所不能,本神想找的人,自然能找到,只要他还存在,掘地三尺,我也能挖出他。”
小龙:“我们去哪找?”
颁玉说道:“我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他不在这里。”
颁玉挥一挥手,指着六界:“不在六界内。”
“那会在哪里?”
颁玉指着自己:“在本神的回忆里。”
小龙不懂。
颁玉很是自豪,说道:“天地玄妙,非神者,自然不懂,你且等着看。”
小龙就问:“父亲现在,可有危险?”
“并无,只是,我需要帮他找回他喜欢我的记忆。”
“如果只是失忆,父亲怎会不见踪影了?”
“你父亲是天地的化身不假,但也没那么简单。”颁玉说道,“你父亲会诞生,是因为天地爱我。”
小龙震惊了。
“换句话说,天地有情,情化苍龙,而这苍龙就是衔苍,衔苍对我的情在六界杂念的侵染下,越发执着,最后成了魔,故而我净化魔,也把他对我的情给净化掉了,所以他忘了我,衔苍忘了我,就不再是衔苍,衔苍,就不存在了。”
小龙震撼了。
小龙震撼后,差点哭出来,皱巴着脸委委屈屈看着颁玉。
颁玉脸上却不见愁,她说道:“莫担心,天地仁慈,你父亲这人,做事都会留一线,他信我,也相信自己,爱我这件事,他能做到地老天荒,断然不会因为净化而将我忘记。”
颁玉说完,将老桃树移到仙界,用桃花枝做阵,取出自己的回忆,将轻柔的丝缕回忆放进阵中。
光阵中央出现了一道门。
颁玉说道:“知道要去做什么吗?”
小龙:“不知道。”
颁玉指着这道门说:“现在,我要进这扇门,把你父亲从这门内拽出来,只要我们唤醒了这扇回忆之门内的他,你父亲就能重回六界。”
小龙摩拳擦掌:“知道了,那我要做什么呢?”
“你在旁边看着就是了,开心了为我鼓鼓掌。”颁玉一眨眼。
她指着天说:“你父亲并未身死,而是在这天上的某个角落,只要我能从回忆中唤醒他,让他想起他有多爱我,他就能醒过来,回到咱们身边。所以……”
小龙:“你刚刚说过了,为何还要再重复一遍?”
颁玉叹了口气,摸了摸小龙的脑袋:“我是让你做个准备。”
小龙懵懵懂懂,迷迷糊糊想:“准备?做什么准备?”
颁玉打开了这扇门。
小龙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桃花纷飞,回过神来,眼前白茫茫一片,下着鹅毛大雪。
小龙一个激灵,嗷嗷嚎出声,兴奋道:“雪!!”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颁玉抛开。
小龙在雪中打了个滚,突然瞥见了一抹红色。
他竖起脑袋,睁大了眼睛,定睛一瞧:“……君父?”
是他父亲,是衔苍,是年轻时的衔苍,少年模样,嘴角沉着,一张脸上全然没有半点开心,可金灿灿的眼睛里却闪动着愉悦的火苗。
他玩耍着雪,双手捧着雪花,用尾巴将它们扫起,再拍打出去。
他玩得很是愉快,可玩着玩着,忽然怔住不动了。
小龙听到他喃喃道:“没意思。”
是的,没意思,似乎……少了点什么。
红衣少年坐在雪中,仰起头看着九重天,雪白的手伸入如墨的黑发中,给自己编起了头发。
耳边的弯月银饰下,还只有一个银穗,或许是他的骨鞭。
“衔苍。”
红衣少年手顿住了,他转过头,看到颁玉,脸上先是惊喜,之后又陷入迷茫。
“你是谁?”
好家伙,净化的这么彻底吗?
颁玉骂了声苍天,自言自语道:“别这样,好寂寞。”
她伸出手:“过来。”
衔苍撇了下嘴,不理她,又将头扭了回去,继续望着九重天。
颁玉:“没办法了。”
她弯下腰,揉了个雪球,砸了过去。
“衔苍,来玩!”
红衣少年嗷呜一声,像只受惊的猫,一下子跳开,身子压得低低的,伏在地上竖起尾巴,金色的瞳孔盯着颁玉。
颁玉有揉起一大块雪,向他砸了过去。
红衣少年漂亮的一滚,墨发上沾上了雪沫。
他雪白的肤色透了些粉,黑压压的睫毛微微一颤,扫落碎雪后,睁开眼看向颁玉。
不出所料,一阵红色的烈风向颁玉扫来,他勒住颁玉的脖子,两个人骨碌碌滚下雪山去。
小龙在旁边看的大气不敢出,好半晌,见雪球停了下来,颁玉压在红衣少年的身上,夺回了控制权后,才颤巍巍伸出尾巴尖,给自己的娘亲比了个赞。
红衣少年发起狂来,仿佛浑身带刺的玫瑰。
颁玉的手上多了几条血痕,但却兴致盎然的看着他,仍然死死压着他,不让他动弹。
红衣少年一口咬上了颁玉的脖子。
小龙吸了吸鼻涕,吧唧了吧唧嘴,说:“好、好烈。”
他的父亲是条烈龙,他远远比不上的那种。
血漫进红衣少年的口中,他愣了一下,松了口,唇角染红,呆呆望着颁玉。
颁玉笑眯眯道:“味道熟悉吗?”
红衣少年的眼角沁出了一滴泪,缓缓滴在雪地中。
颁玉抚摸着他散落一地的青丝,轻轻的抚摸,轻声问他:“衔苍,想起我是谁了吗?”
红衣少年张了张口,似乎想唤她琼华,也似乎,想喊别的名字,最终,他又陷入了迷茫。
颁玉俯下身,吻去了他唇角的血。
她听到衔苍低声说:
“我想要你。”
颁玉嗤笑了一声,一口咬了他。
红衣少年吃痛,挣扎着捂着嘴角,懵懵看着她。
颁玉松开了钳制,满脸笑容看着他。
那笑容很和善,也很温柔。
红衣少年抬起手,指着她:“你,你叫什么名字?”
颁玉只笑不语。
红衣少年:“哼,算了,不管你叫什么,你是谁,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他摸着嘴,回味了会儿,再次肯定:“不错,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颁玉笑吟吟问他:“那你,可打算娶我?”
红衣少年先是一撇嘴,似在嫌弃,而后转过头,认真说:“我要让你成为我洞府中最闪耀的新娘,说吧,你要什么聘礼。”
他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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