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嫂子立马在一旁打趣地笑了起来,景映桐被她笑得不好意思,脸上红了红对着安昶说:“我也是闷得无趣,又不能出门,就想着做点什么东西,而且我也没做多久,不累的。”
看着她这副耳尖通红的模样,安昶本来还想再说她两句也说不出来了,他突然瞥见女子的手被白布包了起来,立马紧张地蹲下去看着她问:“你手怎么了?”
“没事,就刚刚被扎了一下。”景映桐对着他炽热的眼神还是有些闪躲,“元哥,你饿了吗,小青刚才已经把饭做好了,咱们去吃吧。”
安昶却执意将她的手从白布里扯了出来,看着真的只是一个针眼大的伤口这才放下心来,可随即想起什么又牢牢叮嘱说:“记住了,这伤口碰不得水,不然会发炎的。”
赵家嫂子识趣地告辞了,景映桐见她走了这才推了安昶的头一下:“不过是针眼大的伤口,你紧张个什么,也不怕别人瞧了笑话,今儿个累不累啊?”
“不累,”安昶被她推了一下,心里却是满满的甜意,“我这身板做这些活计有什么难的,以前在山上的时候啊,师兄们懒,都是我去挑水劈柴的,在我看来啊,这可比玩权弄势简单多了。你呢,什么都别管,我养的活你的。”
景映桐一怔,眼眶突然又有些湿润了,她转过去脸不想叫安昶瞧见这一幕,谁知他还是看见了,有些慌手慌脚地要抹去她的眼泪:“你怎么了,这都是我愿意的,我真的觉得比在京城的时候快乐多了,再说第一回 见面我弄伤了你,总得补偿你一些什么吧。”
“当初的伤,也不用你一辈子来偿。”景映桐垂着头轻声说,“你本该前途光明坦荡,做着最潇洒快活的世子爷,如今却因为我过这种粗茶淡饭的日子,你叫我心里怎么过得去?”
“你又来了,我都说了这是我自个愿意的,再说我家现在不是没事吗,等过两年风头过了我再回去便是。”安昶不在意地笑笑,“正好呢我也不想这么早继承家业,对了,我听说他做上太子了,你要不要回去啊”
景映桐心中一痛,勉强笑了笑说:“方才赵家嫂子跟我说了,那又如何,我们现在已经是别人口中的死人了,回去还是逃不过大盛律法的惩戒,我好不容易才活下来,不想再回去送死了,远尘你若是想回去就回去吧,我现在身子已经好了,再说有小青照顾我你偷偷回去,国公府会给你安排好出路的。”
“我不想,你别误会,”安昶的声音突地低了下去,“我现在真的很幸福了不用看旁人的脸色,也不用揣测人心,还能每日都看到你。只是我怕你想他,怕你想回去,我虽然救了你,但不能自私地替你做决定,也不想影响干涉到你”
“名不正言不顺的,我回去做什么,”景映桐撇开眼,朝安昶伸出了手,“能扶我起来吗?”
安昶忙伸手扶起她,自从那次牢狱之灾后,她伤得极重,到现在依旧伤痛难行,安昶找了个村里孤苦伶仃的哑女照顾她,尽管她每日都在努力地使自己康复,但这身子还是脆弱得似乎一碰就碎。
古代医疗条件又有限,很多地方的伤处到现在都没好,横亘在身上凄楚得怕人,景映桐甚至不敢睁眼去看自己这残破的身子,明明还是青春明媚的年华,她却觉得自己已经迅速地腐朽下去了。
“今日小青给你上药了吗,”安昶看着女子竭力忍住的痛意忍不住问道,“桐桐,你得按点坚持上药才行。”
听到他叫她“桐桐”,她猛地一怔,扶着他的胳膊摇了摇头:“那药也不用上那么勤快,现在我们都指望你一个人,你也别太辛苦了。对了,我在各地钱庄子里都存了钱,现在万岁爷病了,应该风头也没那么紧了,要不然我们”
“我是那种用女人养的人吗?”安昶突然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听话,去让小青帮你上药,自个的身子自个不爱惜怎么成,真是一会不看着你都不行。”
大概是从小就在江湖里生活的缘故,即使他从一个国公府公子到如今的山野村夫,也感觉不到一丝违和,他已经完全收起了当时的清贵与傲气,举手投足间都是平易近人的清淡朴素。景映桐突然觉得,不论在哪里,他都能生活的很好,虽出身富贵,但他身上却有一种草的韧性,让他无论何时何地,都能绽放出非同一般的异彩。
景映桐拗不过他,最终还是去了里间让小青给她上药,哪知小青没一会儿却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嘴里“咿咿呀呀”的手里比划着,安昶眉头一皱,一大步跨过去想将那张薄薄的帐幔拉开,可手还是攥在了那层软布上停了下来。他背过身回头冲小青说:“看好夫人,我去请大夫。”
小青睁着一双黑碌碌的眼珠用力点点头,安昶一刻也没迟疑,转身就走了出去。
村里的大夫是个女子,对于来安昶这儿已然习惯成家常便饭了,那元家小娘子三天两头子的身体不舒服,偏偏她丈夫紧张的跟什么似的,一点小病小痛也要将她召过来。
但那小娘子委实也可怜,一身鞭痕有的地方甚至都深可见骨,这一看就是练家子的男的打的。女大夫年纪也不小了,对于这种事也见多不怪,再看看两个人出色的模样,心想这大概是哪家的小姐或是老爷房里的小妾,跟着家丁管家什么的出逃了,逃不过惩罚才落了这一身伤,就是可惜了那一身肤若凝脂的皮肤,虽然这小相公每日都寻好药为她擦拭伤处,但伤那么重,肯定还是要落下一身疤的。
她见的世面广了,对这种事情也见怪不惊,只是有些心疼这小娘子,年纪轻轻的就要带着一身病痛一辈子了。
可今日她替景映桐把玩脉后却神情有些严肃,安昶瞧见她这个样子立马就慌了神,忙上前去问道:“大夫,桐桐她,怎么样了?”
“小娘子这身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她气血不足,身子骨太弱了,”女大夫犹豫了一下,神情顿时更严肃了,“那这孩子,你们还要吗?”
景映桐本来虚虚弱弱地靠在床头上,听见这话猛地打了个颤,有些逾矩地一把握住了大夫的胳膊道:“什么孩子?”
“你有身孕了,”女大夫看向景映桐的眼里满是同情之色,“只是你身子太虚,之前一直没诊出来,这孩子已经一个多月了。但我觉得最好还是莫要了,你身子差,若是坚持生下这个孩子,恐怕会有生命之虞。”
安昶也愣了,他不由得将目光转向了女子平坦瘦弱的小腹,她,竟已经怀了那个人的孩子么?
“但若是现在强行将孩子流掉,恐怕也会伤其根本,以后怕是难以有孕了。”女大夫又是叹了口气,“这孩子来的实在不是时候,是去是留,还是你们自己决定吧。”
景映桐的身子轻轻颤抖起来,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实在是太突然了,她抬眼看向女大夫那双满是悲悯的眼睛。
“若是留下这个孩子,我真的会没命吗?”
“娘子的身子实在是不好,当然以后的事儿谁也说不准,若你好生调理身子,说不定能渐渐好转起来 ,只是”女大夫的眼里突然有些为难,“若是用珍贵药材调理身子,这其中的花费,也不是我们这种小门小户能负担起的。”
“没关系,”安昶急匆匆地摇摇头,“银两都不是问题,我只想知道我娘子她到底能不能平安。”
“我倒是好久没见过这么疼惜妻子的丈夫了,以往发生这种事,那些男人都是拼了命地保孩子,才不管当娘的死活。”女大夫难得的笑了笑,“不过若真的是为你妻子好,最好还是别要这个孩子了,毕竟女人生产就是九死一生,她身子骨又那么差这孩子现在月份还小,流掉也不是什么难事,虽说她体寒以后不易有孕,可谁也说不准这往后的事还是先保现在的平安要紧啊。”
安昶却突然不说话了,他低下头努力藏住眼中的挣扎。
“大夫这事儿,还是让我夫人她自己决定吧。”
女大夫有点奇怪地看看安昶,又转头看向景映桐,景映桐眼中刹时跌跌宕宕划过万千思绪,等她终于慢慢抬起头来眼中已是一片平静。
“大夫,我想留下这个孩子,您给我开安胎方子吧。”. .. ,,
第54章 相见苦(一见)
出了这档子事, 安昶午后也没出门, 生怕景映桐再出什么意外。转眼便到了晚上,小青将木门闩好就合衣在外间睡了。
他们住的地方一共有三间屋,往常安昶都是去另一间贮藏东西的小屋子里睡,那里面一股子陈旧发腥的气味,尤其是一入冬,里面就跟一个大冰窖似的。
但安昶却像是习以为常了似的, 每次都毫无怨言地抱着他用破布层层包裹的宝贝剑去那儿睡,这回他看着小青帮景映桐上完了药, 正要去自己的小屋子里睡, 景映桐突然把他叫住了。
“你”她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楚神情,“你过来一下。”
安昶的脸立马红了, 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眼前的人又是自己朝思暮想着的,昏黄的灯光拂在她细白的脖颈上, 将女子的玉肤勾描的如羊脂美玉般动人心魄。
他心中一热,突然想到了什么低下头去支支吾吾道。
“你,你不用这样,我我”
“你什么啊?”景映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我有话跟你说。”
安昶此时才意识到自己想多了, 他生怕她看出来他方才不磊落的心思, 将剑往衣摆上抹抹缓释了一下紧张, 才低着头跟她走了进去。
景映桐身上的伤还没尽好, 走起路来还很困难, 安昶看不下去扶了她一把,见她没有拒绝心里暗暗一喜,慢慢地扶着她走进了屋子。
若是单看这房子的外表,决计想不到里面还能布置的这么好,虽和在京城里的地方没法儿比,却在一块小小地落里极尽所能的温暖舒适。
景映桐走了几步,便觉得腰间的伤口疼痛难忍,安昶看出来她脚步的迟疑,干脆直接打横抱起她,将她轻轻放在了榻上。
除了上回他救她,这似乎还是第一次他们之间有这么亲密的接触,但男子的动作却极有分寸丝毫也不逾越,他将她放下来以后便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那神情活像等待教导主任训话的小学生。
景映桐没忍住轻轻笑了出来:“你那么严肃做什么,我就是有些话想跟你说,你别紧张。”
“我我没有,”安昶难得的离她这么近,鼻端甚至能闻见她身上温暖的馨香,他紧张之下就有些口吃,“什么话,你,你说吧。”
“小公爷。”
安昶愣愣地抬起头,自从他们来了这儿以后,就自觉地告别了以前的称谓,在外人面前似乎真的只是一对再寻常不过的俗世夫妻,乍然听到她这么叫他,他一时之间竟愣了神。
“我一直想问问你,”景映桐伸手轻轻拨弄着灯芯,神情说不出的细致温柔,“你当初到底为何会对我一个有夫之妇存了心思呢?”
“我因为我很早就知晓了你们之间的事儿。我知道楚王已经把你给休了,我以为既然你已经是自由身,我就可以”安昶偷偷瞅了景映桐一眼,眼中的含义不言而喻,“这是我头一回这么喜欢一个姑娘,所以知道你们已经不在一起了,我那时候还挺高兴的,所以才会做出那些出格的举动”
景映桐一怔,倒是真的没想到这回事:“你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啊”
“我在宫宴上看你,惹得你不好意思了,楚王他还瞪我。”安昶越说越不好意思,“对不起啊,只是我不知怎么表达,以前师兄们教我,若是喜欢一个姑娘,一定要叫她看出来才成,所以就要大胆地瞧她。”
“你师兄怎么不教你好啊。”景映桐瞧着他这样子可爱,实在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若是你以后再喜欢上别家姑娘可不能这样了,吓坏了人家可怎么办,对了,你怎么知道他把我休了?”
安昶本来想说“我不会再喜欢别的姑娘了”,但看着她还是将这句话给咽了回去,他挠了挠头闷声开口。
“说来也巧,我刚回京城的时候闷得难受,经常到处乱跑,你上回见我就是其中一回。后来有一次我救下了一个被贼人欺负的女子,无意间竟发现她包袱上有楚王府的印记。我自打上回见了你,就格外留意你们府里的事儿,一问才知她是从乡下庄子里逃出来的,就是因为知晓了你被休的事儿,所以才被看守关押了起来。”
“你说的是云姨娘吧。”景映桐还记得她穿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云姨娘,这么一想真是恍如隔世,“后来呢?”
“后来她就被王府里的人带走了,看来楚王看她看的还是很紧的,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了。”安昶默默地垂下了头,“她擅自跑出来,楚王又真对你上了心思,肯定不想叫这事泄露出去,她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吧。”
景映桐也没说话,除了一开始云姨娘的嚣张跋扈,她实在也对云姨娘留不下什么印象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她现在连自己都顾不好,更没有什么心思去可怜旁人。
“不论怎么样,这些事儿都过去了,我今日将你叫来,是想跟你说说孩子的事。”景映桐的神情骤然温柔下来,她轻轻地抚着自己的肚子柔声说,“这些日子,你对我的救命之恩还有悉心照顾,我无以为报,若是来日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可是小公爷,这一切也该到头了。我不能这么自私,这样无知无觉地贪恋着你的好,你方才也听到了,我有孕了,总不能再让你接着照顾我的孩子,你该有自己的生活和前程,孩子我自己会养的,你走吧。他们想叫我死,你本就是无辜牵扯进来的,只要我消失了,这一切都会回到正轨的。”
“你要干什么!”安昶情急之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你不要说傻话啊,大夫只是说可能有生命危险,又没说一定有,当初我娘生我的时候也是九死一生,我被生出来别人也断定活不了。可我还是活下来了啊,现在还活的好好的,你别想不开啊。”
“真是个傻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既然已经决定了留下孩子,又怎会随意轻生,对自己和孩子不负责呢。”景映桐又摸了摸安昶的头,神情突地微微严肃起来,“只是这是我的孩子,我自己能养他,也能对他的将来负责。小公爷,你也该好好想想自己以后的路了。”
“我早就想好了,有些事是不需要想的,从在刑部大牢里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想好了。”安昶头一回忘乎所以地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我只是想陪着你,你现在这个样子,你叫我怎么放心得下?若你执意如此,我就去告诉慕琮,他一定会来找你的,若你不让我照顾你,就让他来管你和孩子吧。”
“不,不要,”景映桐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连被安昶握住的手都微微发颤了起来,“求你别告诉他,我怕了,我真的怕了,我本来是以为我能好好跟他在一起,可是经过上回那件事我真的怕了,我不是他那种从小就生活在尔虞我诈中,满手涂满鲜血的人,说我自私也好,懦弱也罢,我实在不想再受一回那种罪了。尤其是知道有了孩子之后我想好好保护我的孩子,不想让他从小就步步危机,不想让他从小就遭受各种各样的阴谋与迫害。慕琮他还有更广阔的将来,他要面对的还有很多,这些我都受不起。这孩子不是他的,是我自己的,我宁愿孩子过简简单单快快乐乐的生活,也不想他去当什么尊贵无比的王侯将相。我希望他真觉得我死了,我和他今生无缘,也不想再纠缠下去了,我不是那种能陪他走下去的女人,也不能像其他人那样无所顾忌地疯狂爱他,我爱惜自己的命,更爱惜孩子的,就此别过对谁都好,小公爷,若你回去京城,能不能别告诉他我的消息,我真的害怕了。”
“他怎么会信呢,若我回去了,他掘地三尺也会把你找出来的。”
“我有法子让他信我已经死了,”景映桐抿紧下唇转过头去,“再说他也没他说的那么爱我,他已经要娶太子妃了,我听说是万岁爷亲自下的旨,正好冲冲我带给他的晦气。若我回去了以这种身份,也只能做个不入流的妾,我现在是什么都没了,可也不想自甘下贱。”
安昶一愣,显然也是听说了这回事,他慢慢松开她的手,垂下眼轻声说。
“就没有其他的可能么?”
“什么?”景映桐让自己渐渐平静下来,看着他有些不解地问。
“就不能让我陪着你吗,反正我们现在都是有罪之人了,从我们叛逃出京的那一刻起,咱们的命运就紧紧绑在一起了。你说的对,依照我们家现在的势力,我是可以暂时无虞,大不了换一个身份,反正有的是路子。但我不想走,我放心不下你。”他的脸微微发红,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勇气,“我想陪着你,想照顾你,我从牢中将你救出来,也不是完全没有私心的。反正现在就是不行,我怎么也得看着你好起来再走吧,当初你二十两纹银买下了我,我怎么也得对得起你花的价钱。”
景映桐刚要说话,安昶又急匆匆地打断了她:“你别拒绝了,这是我想做的事,为什么旁人觉得玩权弄术,功成名就才叫有出息呢,我偏就想陪着你。我今年才十八,以前在山上学艺天天又苦又累,刚回了京城又让我做什么劳什子的指挥同知,我还没过几天快活的日子呢,以后的事就不能以后再说吗,想那么多多累啊,我不想想这么远,我只想做现在自己认为对的事。我只知道我当初没法不救你,现在也没法扔下你,若是你非要逼我,我就缠着你,总之在你伤好之前,生下孩子之前,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景映桐听着他的话,笑着笑着突然就挤出了泪花,她又伸手摸了摸安昶的头,这一下像是用尽了平生所有的力气。
“傻子,你真是个傻子。”
“从小我爹和我娘就感情很好,我娘身子不好,但不论旁人给我爹多大的压力,我爹从来就是不肯纳妾蓄婢。后来上了山我师父也是,旁人都说我师娘性格凶悍,是条母大虫,可我师父不论在人前多么威风严厉,到了师娘那儿就百依百顺,不论师娘说什么骂什么都乖乖听着,师兄们还背地里嘲笑师父,可我觉得这很正常啊,男人对喜欢的女人服点软又算什么,你就让我陪着你吧,我难得这么想做一件事,我不想以后想起来有遗憾,我真的想照顾你跟孩子,这不是在耽误我的以后,这真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了。”
“真的吗?”
景映桐垂下眼,安昶看不清楚她的神色,突然有些着急了。
“真的啊,你不信我吗,而且我觉得我越来越放不下你了反正你说的,自己带着孩子走,我不会同意的。”
“那好,我不说了,”她突然笑着抬起头来,“为了孩子我会好好坚持下去的,再说东躲西藏的也不安全,小公爷,我亏欠你良多,对彼此的好应该是相互的,你照顾我,我也会竭尽所能地照顾你。你说的对,咱俩的命早就绑在一起了,只要你不主动离开我,我也决计不会离开你。”
安昶一怔,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朝思暮想的女子,但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心里清楚,他们之间的情感已经超越了一定世俗的界限,变得连他也解释不清了起来。
他也不想问个明白,却不自觉地悄悄勾起了唇角,心里是从未有过的知足。
真好。
景映桐自从有了孩子后明显精神头好了很多,尽管孕期呕吐的厉害,她还是尽可能多的给自己充足的营养,以前她胃口不好就想草草了事,可现在有了孩子,她就想着定要对孩子负责,即使吐得再难受,也逼自己接着吃下去。
只要天气暖一点,她就坚持着由小青扶着出门散步,渐渐地她的身子竟然好了许多,虽然行走起来伤口还是一阵阵撕扯的疼痛,可她还是不想委屈孩子跟自己憋在小屋里,而且为了生产时能顺利,即使再冷,她也坚持着出去走动走动。
安昶看着她一日日快活起来也跟着高兴,她身上已经完全退却了那种少女的娇怯,转而代之的是即将为人母的坚定和勇敢。
她孕后不重收拾打扮,时常只是最简单的荆钗布裙,而且因为怀孕对女子的损害,皮肤也变得黯淡了不少,乌发大把大把地脱落。
可安昶一点也不觉得她没以前美了,他反而觉得她比之前焕发出了更迷人的光彩,这不仅仅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欣赏,还有对一个母亲的激赞。
他虽说不太能理解她对那个小生命的珍重,但他却愿拼尽全力地去保护她,和她肚子里那团小小的血肉,除了他自己本身的信念,她的一举一动也在这些日子里感染到了他。
可即使她很努力,她的身子还是太差了,旁人怀孕都要胖上个一圈,她却日复一日地消瘦了下去,肚子也一直都平平的,虽然已经好几个月了却一点也不显怀。
安昶心疼她,却帮不到她,他只能做一个男人该做的,竭尽所能给她提供好的条件,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地好好照顾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至于她没日没夜的呕吐,还有身上一到夜里就难以忍受的疼痛,他只能看着干着急,却一点也帮不上她。
自从他们上次谈过话之后,两个人的相处也自然了很多,景映桐总是叫安昶来里屋里睡,因为他原先睡的那个贮藏地实在是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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