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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若秋知晓他脾气古怪,口口声声埋怨她吃醋,其实巴不得她吃醋,既如此,林若秋自不可能将那狐媚子引到跟前来,不怕一万,也怕万一。
  她只微笑道:“自然不是,臣妾只是不想有人埋怨臣妾狠毒,人言可畏。”
  当初她之所以能被立为皇贵妃,就因她宽仁体下,而谢婉玉则失之急躁、有苛待宫人之嫌,两厢一对比,林若秋方得了民心,她自然不能轻易将这项优势丢掉,没准谢婉玉盼的就是这个呢。
  不是若秋以此试探便好,既然是些无足轻重的小角色,楚镇便懒得理会了。他眉心一松,吩咐魏安道:“让她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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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着今日能一鸣惊人,月芙已苦练了半月之久,十指犹带着血痕,她也无心请太医疗治。若能成功让陛下停驻脚步,这些伤处只会为她的美锦上添花。
  当然她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来的是皇后也无妨,拼着受些皮肉之苦,谢贵妃自会为她到御前去讨公道,或许效果反倒更好——琴音终究俗气了些,可一个受尽苦楚的侍婢,或许更能让那高高在上的天子情动。
  怀着满腔憧憬,月芙总算盼到来人,见是近身服侍皇帝的魏安魏公公,她脸上不禁露出喜色,皇天不负有心人,到底让她等来这么一日了。
  可那位公公的面目却仿佛凝着霜雪。
  等他到了近处,月芙便被寒意冻得说不出话,她猜着结果不会好了,只能陪笑道:“公公……”
  难不成是皇后派他过来的?看来一顿杖责是免不了了。月芙情不自禁瑟缩起肩膀,就算知道贵妃娘娘另有后着,可一想到皮开肉绽的滋味,月芙难免有些惧怕。
  面前这位魏公公并未罚她,只是默不作声抱起一旁的琴,皮笑肉不笑揣到她怀中,继而转身离去。
  他并未多看她一眼。
  月芙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烧,仿佛被人打了十个耳刮子,她看出是谁命魏公公来的了,可她宁愿帝后重责她一顿,而非这样轻飘飘地赶她回去,仿佛她只是一粒尘埃、一粒芥子,压根不值得多费精神。
  她茫然拥着三尺瑶琴,只觉它有千钧重,沉得人喘不过气来。
  第191章 赛马
  魏安办完差事回来, 神情得意得像一只得了大奖的斗鸡,他相信不会有人比自己做得更好的了。方才他就那么直直的走过去, 一句废话都没有多说, 可是他相信那抚琴之人一定能明白他的意思——若连这点眼色都瞧不出来,那女子真的不必在宫中混下去了。
  林若秋表扬了他一番,继而便好奇道:“她漂亮吗?”
  魏安哑然,这让他如何作答?说假话是对娘娘不忠,可是说实话……没准会被娘娘拖出去打一顿呢!
  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千万不能得罪。
  对于这一点,楚镇感同身受,便笑着替近侍解围,“你若想知道,何不自己过去看一看?”
  林若秋傲娇的鼓起腮帮子,“谁要看她?”
  她当然不肯承认自己内心虚得厉害,就算相信皇帝并非重色之人,不会因一个丫头稍稍貌美些就对其假以辞色, 但, 有时候女人间的气场就这样微妙, 不怕不识货, 就怕货比货,她不愿让林月芙衬出自己的老态来, 而希望永远在楚镇心中留下年轻美丽的印象——至少在两人独处的时候, 他的眼里只能有她。
  楚镇很清楚她的脾气, 自然也知道该如何应付这种场合——吃软不吃硬的人, 顺毛捋即可。当下握起林若秋的手,含情脉脉的道:“在朕心中,只有你算得倾国佳人,旁人都是丑八怪。”
  听了这番睁眼说瞎话的告白,魏安知趣的退到一边,既免得打扰帝后相处,顺便也将自己排除在丑八怪的范围之外——他可一点都不丑,不然红柳怎么看得上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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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月芙那日灰溜溜的回去,之后便再未于园中出现过,倒听说甘露殿责罚了个宫人,足足跪了三天三夜。对此林若秋并不意外,就算林月芙是奉了谢婉玉的指使才这般胆大妄为,谢婉玉对外肯定是不会承认的,面子功夫尤其得做足。
  林月芙倒也不算全然冤枉,谁叫她有自己的私心在里头?当然此女也并不傻,谢贵妃刚罚完了她,转头她就一瘸一拐地到浣衣局取衣裳去了,沿途还往御膳房走了一遭,如此一来,人人都知道谢贵妃对下人多么刻薄——就算犯了点小错,也不必如此毒打。何况这些宫女里头其实也有良家子,贵妃娘娘却半点不留情面,未免太严苛了些。
  横竖麻烦是谢婉玉自己找来的,林若秋懒得理会这对主仆俩暗中较劲,而是忙着为春狩的行程做准备:她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有骑马的机会了,谁知大草原没去成,却迎来了北狄的贵宾,就算入乡随俗,也须宾主尽欢才好,故而趁着草木生发之时,楚镇便提议去西山围场行猎,省得这些王子公主在驿馆住久了,人都要生霉了。
  三月初旬,御驾便出宫向围场行去。
  林若秋坐在金堆玉砌的马车上,望着前方骑着高头大马的人影,十分愤愤不平。
  红柳又想笑又不敢笑,只得给她倒了杯热茶,让她顺顺气,一壁劝道:“陛下也是担心您的安危,怕您摔着,并非存心拘着娘娘……”
  林若秋恼火地将那盏茶一饮而尽,“谁会摔着?未免太瞧不起人。”
  她做姑娘的时候就敢偷偷把林老爹那匹大青马牵出去溜达,不至于现在倒退步了——唔,尽管吨位已不在一个档次,可她再重,也不至于能将一匹马压垮的程度,。
  红柳想了另一个理由,“可您是一国之后,理当端庄大方,怎能和那些草原蛮子一样,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林若秋道:“那为何他能上马?”她指了指不远处的皇帝。
  “呃,女人和男人自然是不一样的,男人家天生不讲究,娘娘,咱们可得矜持些儿……”红柳苦口婆心道。
  可惜一个现成的例子打破了她的忠告,林若秋朝右前方努了努嘴,“瞧,那位可一点都不矜持呢!”
  只见林从武跟阿丽公主两人并排而乘,有说有笑,迎着灿烂霞光,场景无比瑰丽美好,更兼两人一个拥着景婳,一个搂着楚瑛,乍看去,便是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幸福景象。
  可这副美景本来该归她所有的!
  林若秋满腹怨念趴在窗台上,眼热不已,她本来担心阿丽公主嫁到京城来会受委屈,如今瞧来,她可比自己逍遥多了。就连那两个小萝卜头也令林若秋颇为妒忌,连他俩都能上马,她这个伟大的母亲却只能干坐在车厢里呢!
  许是感应到她心中的不平,楚瑛命魏安前来传话,说是请她过去。
  林若秋喜孜孜地提起裙摆下车,心道皇帝一定是觉得独乘太过寂寞,加之嫌那对小夫妻辣眼睛,才让她帮忙解围的。
  早这般识趣不就好了。
  林若秋怀着满腔喜悦,谁知到了近前,却发现楚镇并未替她准备单独的坐骑,那人反朝她勾了勾手,“上来。”
  林若秋平素并不以保守著称,可当着北狄稀客的面,她总得矜持一二,何况,让皇帝亲自将坐骑让给她,实在令她受宠若惊。
  林若秋正待婉转表示自己骑一会儿就好,谁知楚镇却似笑非笑道:“谁说要让给你了?朕的意思是两人共乘。”
  “现在?”林若秋讶道,只觉心上有一千只乌鸦哗哗飞过。
  楚镇点头,“自然,朕可不放心你。”
  面对他的质疑,林若秋来不及愤怒,反倒老脸微红,北狄民风开放,可也没见男子跟女子共乘一骑的,林从武跟阿丽公主照样保持距离呢。就算是成了婚的人,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宜太过亲密罢?
  不过楚镇摆明了懒得再寻一匹健马来,林若秋踌躇再三,还是决定过过干瘾就好,遂在楚镇伸手刹那,灵活的踩着马镫跨了上去。
  楚镇则分毫不差的将她接住,可见两人默契十足。
  林若秋在他怀中调整了一下姿势,轻轻皱眉道:“这鞍鞯怎么弄的?都陷下去了。”
  楚镇微笑道:“是你太沉了。”
  林若秋狠狠瞪他一眼,气得脸都红了。她再怎么丰匀有肉也绝不可能比得上楚镇这个大个子的重量,倒是这马看似耐力不足,怕是放一根稻草都能跌倒呢。
  面对这样可恶的羞辱,林若秋恨不得咬他一口,可到底没敢动口,只作势要跳下去。
  楚镇忙拥着她,“闹什么?朕开玩笑的。”说罢,便在马肚子轻轻一踢,那马呼呼喘着气小跑起来。
  林若秋霎时间有种腾云驾雾的感受,不敢乱动了,两人比起一人更难保持平衡,若真的摔了个狗吃屎,怕是会成为史书上最令人捧腹的一笔。
  但除了对丢脸的担忧,林若秋本身并没有多少害怕,她渐渐回想起曾经的一些体验,那时候初生牛犊不怕虎,狠狠摔了好几跤才降服家中那匹大青马,如今骑在马背上,她反倒规规矩矩,不及从前那般自在,可见阅历实在是个很奇妙的东西,随着人年岁渐长,就算能力在逐渐提高,可那些活泼与热情却寻不回来了。
  楚镇故意叫她上马,原想着能吓她一吓,最好看她尖叫着扑进自己怀里,谁知林若秋反是这般镇定自若,他不禁啧啧称叹,“原来你从前说的都不是大话?”
  林若秋向他飞了个白眼,“臣妾什么时候说过大话?”
  骑马这种事更无法掺假,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真撒了谎才该出丑呢。
  两人优哉游哉地闲逛了一阵子,林若秋便催着他下来,她想自己骑一会儿。楚镇没法,只得将进宝和红柳留下照看,自己且到一旁散心去——免得待会儿摔着,又得怪自己害她出丑。
  但事实上林若秋并未出丑,捏着缰绳的胳膊反倒越来越有手感。从前听人说,一旦学会骑自行车,几十年都不可能忘掉,看来骑马也是一样。若让她多熟习几日,没准就能和那群北狄人比赛了。
  当林若秋从马上下来,红润脸颊上已沁出细密汗珠,她接过红柳递来的干布擦了擦脸,又问道:“陛下呢?”
  红柳道:“陛下在同那位北狄二王子赛马呢!”
  林若秋于是非看不可了。
  到了栅栏边上,只见周遭已围了一大圈喝彩的人,林从武也在其中。林若秋便拉着他严肃道:“怎么能让陛下亲自上阵?你身为臣子,该主动为陛下分忧才是。”
  林从武则很无奈,“我也这么说,奈何陛下不肯答应,定要与那人分出胜负来,还说敢拦阻的,一人打四十军棍,你说我能有什么办法?”
  林若秋便不言语了,皇帝还说她小孩子脾气,她看楚镇才是孩子脾气,多大的人了,还这般争强好胜。赢了便罢,万一输了呢,一国之君岂非得丢尽颜面?虽说她对楚镇的体力很有信心,可骑马这桩事不是单靠体力就能取胜的,比起北狄人常年马上征战练出的技巧,皇帝这些年养尊处优,怕是力有不逮。
  最好那些人知情识趣,点到即止便好了。林若秋抬眸四顾,但见大王子塔木儿在旁边观战,不禁咦道:“上场的是二王子?”
  林从武点头,“乌雷王子年轻气盛,定要与我朝陛下一较高低,大王子只好礼让兄弟。”
  林若秋瞅着那一脸关切的塔木儿王子,心道这位倒是个不声不响办大事的,乌雷若赢了,皇帝心中难免不快,对他再难假以辞色;乌雷若输了,则有愧于北狄勇士之名,其声势将落后长兄一筹——北狄可不像大周讲究宗法严明,亦无立嫡立长之说,而是各凭本事争夺王位。她原以为这位大王子老实懦弱,不及其兄弟英姿勃发,将来于王位继承中恐露出败相,但现下看来,塔木儿分明赢定了。
  皇帝日后若要打北狄的主意,只需从这位身上下手即可。
  林若秋脑中念头闪过,就见眼前一青一红两道影子闪过,起先尚不明白,及至见众人纷纷鼓掌呐喊,她顿时为之一振,亦大声为楚镇加起油来。
  阿丽公主的热情不减旁人,踢踏着步子,恨不得冲进去打气,精神比谁都足。
  林从武听了半天,见她口中念叨的都是皇帝陛下,不禁诧道:“怎么不为你哥哥助威?”
  阿丽公主冲他甜甜一笑,“我都要嫁进你家了,自然帮着自家人嘛!”
  林从武脸上一红,将肘间的牛皮水袋递给她饮用,免得她嗓子干渴。
  一旁的塔木儿眼角不禁抽了抽,难怪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还没正式成婚呢,胳膊肘就朝外拐了!
  他感到无比痛心。
  第192章 双胎
  数圈之后, 两人的速度渐渐慢下来,围观的民众看得也愈发清晰。林若秋眼瞧着楚镇手握缰绳、神采奕奕, 哪怕两鬓有汗珠流下, 也依然是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派头,反观他身后的二王子乌雷却满面通红,俨然是个不服气的毛头小子。
  孰胜孰败,至此一目了然。
  塔木儿看在眼里,暗暗庆幸今日上阵的是他兄弟,否则换他这个大王子上台,只怕会输得更厉害。
  但既然别人出丑,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赛马结束,林若秋看着楚镇大步流星向她走来,剑眉星目下微红的薄唇稍稍翘起,便知他心里着实得意——得意是应该的,有了今日这番实证,皇帝可以理直气壮地夸一句宝刀未老。
  林若秋从来不吝惜赞美的言语, 屁颠屁颠地上去帮他擦汗、喂他喝水, 又斜眼睨着北狄那帮人, 撒野也须找对地方, 知道惹着不该惹的人了吧?
  乌雷王子气得鼻歪眼斜,虽说是在对方的地盘上, 可他们北狄人是在马背上长养起来的, 骑马射箭乃惯技, 若连看家的本事都输给别人, 他们的颜面往哪里搁?
  塔木儿假惺惺的在旁边安慰,实则话里话外都在挤兑这位二弟,好让他更加丢脸,“你还年轻,怎比得皇帝陛下经验丰富、弓马娴熟,这趟败了也不要紧,回去之后多练练,大汗不会因这个怪罪你的。”
  乌雷却誓要找回面子来,瞪着两汪溜圆的眼珠道:“若是我父王亲自过来,定能赢得这一场。”
  这回用不着别人怼回去,阿丽公主心直口快道;“可是父王这些年都只能乘车,听人说他腿上生了疮,总不见好呢!”
  乌雷狠狠剜她一眼,怪她自爆家门。
  林若秋便猜着汗王生病只是个托辞,多半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难怪迫不及待要跟大周联姻,若两国之间真的打起来,怕是北狄汗王自己便心生怯懦罢。
  许是察觉到她幸灾乐祸的脸色,乌雷冷声道:“大周的将士或许能与北狄男儿不相上下,可女子想必远远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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