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之后,朝堂掀起了莫大波澜。
昭仁帝要给已经沉寂了十几年的九皇子谋逆案查个水落石出,忽然能开口说话的燕霁之被钦点主审此案。整个前朝被大换水一番,人心惶惶,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
越棠窝在小院子里,一连半月都只是和燕霁之匆匆打个照面,又看着他去忙碌。
他会说话了,可她还没来得及道一声恭喜。
“他会说话了,当年的事情他一定会查下去的!”这个声音有些歇斯底里。
越棠还没绕过这座假山,却听到了这样一句。
“夫人,您要冷静,侯爷那边怎么说。”
“他还能怎么说?他的儿子,不管哪个出息了,他当然都是乐意的,顶多心里有愧罢了。可我不一样,当年她病得那么迅速,若是让他知道有我的干系,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越棠听了,心里微微一惊。
从语境里,几乎迅速就能分辨出来代指的都是谁。
先夫人的病有蹊跷?
“那也是余氏自己心思太过敏感脆弱,夫人只是和侯爷走得近了些,她便受不住,忧郁成疾。”
“可是那时候燕霁之已经记事了!”林氏的声音极为尖利,“如果她和燕霁之说了什么,就凭他现在的手段,我能怎么样?!”
“以前是个哑巴也就算了,一辈子都起不来。冷落他,疏忽他,理所应当,可他不哑了,还被陛下重用了!这些年受过的委屈,他会不讨回来?”
原来先夫人是被气病的。
越棠不想再听,念着有机会就找燕霁之说说这件事,刚抬起脚就听到两人提到她。
“再怎么样,他也是有软肋的,咱们府里,不是还有个世子妃呢吗?”
越棠指尖微凉。
为什么,这些人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甩不开心中的恶意呢?
因为她还不够强。
就在此时,庭院外的喧哗声由远及近:“世子妃去哪里了?”
“宫里来人传旨了,快去找世子妃。”
越棠脚步错开半步,绕了个方向跑回了院子。
玉叶正在院门前张望:“姑娘,宫里来人传旨了,您快到前头去吧。”
“我去换身衣裳。”
越棠深吸了一口气,从那些找她人的口气听来,应该不是坏事,但也是一件大事,若说大事,思来想去,也就那一件了。
她的生父……九皇子沈望然的案子终于查清。
越棠此时还有一种割裂的感觉,她十几年的人生里有一群人从未出现过,而那些人在她出生之前就被扣上一顶难以承受的帽子,处死的处死,自尽的自尽。而她,想起这些人的时候总觉得些许微妙。
说不上是亲昵还是陌生,又或者两者皆有。
她就这样抱着极为复杂的心情去接旨,明明是和她相关的事情,她却好像游离在状况之外。
冗长的修辞,为她的父亲母亲沉冤昭雪,为那位曾经荣华却郁郁病死的中宫皇后恢复封号,甚至加封了已经亡故的沈望然为贤安太子。
沈望然没有儿子,昭仁帝驾崩后新皇不必担心正统问题,有了贤安太子,日后追封一个皇帝是少不了的。
足见荣宠。
理所应当的,越棠被封为了明阳公主。
太监合上旨意,对越棠十分客套:“圣上挑来挑去,原想给殿下挑个更好点封号,可想着这个封号殿下用了许多年,本就十分喜欢,若殿下念旧的话,定是舍不得换掉的。”
不过'念旧'两个字,越棠却又想了许多。
究竟是让她念着越家的恩情,还是想要她惦着从未谋面的爹娘。
她想不上来,便也客客气气地让玉叶塞了个红包,又和和气气地把人送走。
再回头,襄阳王府的人看她目光都变了。
哪里还是那个人人可欺的假千金,当今圣上有多疼曾经的贤安太子,有多少愧疚,就会加倍的对这位明阳公主好。
公主这一个封号哪里就够了呢?接下来定是公主府,无尽的赏赐,甚至连带着燕霁之一同加官进爵。
风光无限。
越棠却想不到这些,她想的是,既然案子已经水落石出,那么,她的小侯爷也该回来了罢。
她站在海棠树下,夕阳余晖温柔又缱绻。
亲眼看着修长的身影一步步走近,心中再也没有别的念头,只余欢喜。
“小侯爷。”越棠甜甜的笑了一下。
燕霁之将越棠拥入怀中:“阿棠。”
不复沙哑,低沉又温柔。
他终于能亲口念着她的名字,说出存在心里许久的话:“我心悦于你,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所以……只看我,好不好?”
越棠心跳如鼓,一时之间竟然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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