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缓慢睁开眼睛,有些发散的瞳孔在看清是燕霁之之后,骤然清亮了许多,他抬手牢牢拽住燕霁之的衣领,嗓音沙哑,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为!九皇子……翻案!”
而后骤然失力垂下。
天际炸响一道惊雷,细细密密的雨珠倾盆砸下。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殿下的慈母心肠,在全家安危面前恐怕全然不够看罢。”柳贵妃的笑容愈加娇媚,“不然为何会匆匆忙忙就宣布和她再无关系了呢,你也是怕的。”
她不喜越竹筠,却更讨厌越棠。
于是又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窝藏乱党余孽,长公主殿下,如今可是戴罪立功的好时候哇。”
什么乱臣贼子,什么乱党余孽?
越棠迷茫地看向扶华长公主,喉咙中仿佛被什么哽住一般,压在她心头让她喘不上气来。
许久,才一点点找到了自己的思维。
十六年前,在护国寺的大火里,她被趁乱换给了扶华长公主。
而十六年前,谁叛乱了?
整个大燕都讳莫如深的九皇子。
仿佛有什么清晰了起来。
九皇子是当年中宫皇后亲子,也是昭仁帝唯一的嫡子,从小便极为出众,越太傅曾说那是他最得意的学生,所有人都说,九皇子离太子之位一步之遥。
但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九皇子一系轰然垮塌,满朝文武再也没人敢提起。
她……是九皇子的血脉?
柳贵妃的目光定在越棠手中已经颇为不稳的那杯酒水上:“诛杀乱党余孽,是替圣上分忧,长公主又有什么可以避讳的呢?”
原来如此……越棠心中愈加清明。
柳贵妃丝毫不担心,竟是师出有名吗?
更让越棠觉得难堪的是,扶华长公主仿佛动摇了,而越竹筠看她的目光愈加悲悯。
“殿下……”越棠的笑容带了些许虚弱。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如今的情况,如果九皇子当年之事真的涉嫌谋反,那说她是乱党余孽,一点都没有错,甚至自己都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想到越太傅对她的关爱,越棠心里是止不住的发苦。
如果她足够有良心,就应该自己选择了断,也免得牵连了越家,辜负越太傅的一片苦心。
她想,当年越太傅为了保下她一定是煞费苦心,甚至不惜把自己亲生的孙女给替换了出去,难怪长公主本身就和她不甚亲近,越尚书或许不知,但长公主心知肚明,她无法面对自己代替了她原本那个女儿。
还是一个一旦东窗事发就会牵连到所有人的孩子。
“殿下。”越棠又唤了一声,她捏着酒杯的手都在抖,明明心理都清楚,可是……不想死啊,她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做。
还有小侯爷,如果他回来了,却看到她死了,心里要多难过啊。
“我就必须是吗?”越棠稳了稳心神,“贵妃娘娘开口闭口就是乱党余孽,又是哪个乱党,哪里来的余孽?敢问贵妃娘娘是有人证还是有物证?”
柳贵妃噎了噎。
她确实没有证据。
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越棠和她的亲祖母,也就是原先那位中宫皇后眉眼有多相似。且那天真起来的模样,就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便是她入宫之时,那位皇后已经稳重了许多,却依然被昭仁帝保护的好好的,任何人都无法去碍那位的眼睛。
李慧妃算得了什么,齐敏妃又算得了什么。
昭仁帝喜爱皇后,对九皇子也是爱屋及乌,数次都说,阿九肖似朕,阿九可造盛世。在知道九皇子妃怀有身孕后,渐渐有了传言,只要九皇子这个孩子是儿子,必然就稳稳踏上太子宝座了。
昭仁帝听了竟然不生气,只笑道:“阿九这第一个孩子是女儿又何妨,朕也是喜欢的,并不妨碍立阿九。”
女儿又何妨?
柳贵妃看向越棠的目光怨毒极了。
就是这个孩子都出现,险些让她苦心经营的一切都付诸东流,她怎么可能容得下越棠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
物有相类,人有相似。越棠勉强地勾了勾唇角,“只是眉眼有些像,算得了什么呢。”
扶华长公主终于张了张嘴:“她的事情,我不清楚。”
越竹筠仔细打量着越棠,心中颇有些异样。
从刚回越家,她就觉得整个氛围十分不对,扶华长公主把她留在身边住了几日,几乎日日都能察觉到自己这位母亲大人总是半夜惊醒,然后牢牢把她搂住,念叨着,我不想的,真的不想的。
起初,她还以为是没有想过把她丢了。
后来却发现每每提起越棠,对方都是闭口不谈,仿佛许多年的母女情分都是虚妄一样。
有时候,她不免为了母亲的凉薄而为越棠感到悲哀。发现不对后,她第一时间问出了自己的疑问,日日被秘密折磨的扶华长公主在面对亲女的质问时,终于隐忍不住,几乎崩溃一般对她吐露出了真相。
越竹筠想,她应该为自己悲哀的。
为了保全一个谋反之人的血脉,她竟然被亲人放弃。
“如果我是个男孩,祖父也会把我换出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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