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瑜听罢,没有怀疑,毕竟这事儿原本就没那么容易办。她朝许大哥道了谢,许大哥说他会隔几日来给她们送一次生活用品,她们需要什么就跟他说,千万不能自己出门。
阮瑜都一一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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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过后,地牢里。
皇上看着被关在地牢里的宋河,说道:“朕再给你一次机会,换个心愿。”
十日之前,他听了宋河的话之后震怒,便命人将他压入地牢,等候处置。可是他身为帝王,金口玉言,既然说了会赏赐查明案子的人,就会做到。这十日以来,他一直在等宋河开口求饶,可是十天过去了,宋河都没有求饶过。
倒是他没有忍住,出现在了这里。
面前这个年轻人,到真是个能成大器的,将来若是能为他所用,倒不失为一个人才。皇上是爱才之人,自然也会对宋河这种人比较宽容,甚至不惜屈尊降贵,来到这地牢里,就为了问宋河一句可愿意更改心愿。
而宋河跪在地上,冷声道:“草民只有这一个请求,求皇上让草民重新彻查阮院史的案子!”
“你!”皇上被宋河气的不轻,伸手指着他,眉毛倒竖。
终于,他还是叹了口气:“好,既然你如此坚持,那朕就如了你的愿,可若是查出来的结果与当年一样,你又该当如何?”
“草民随皇上处置!”宋河听皇上答应,原本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喜色,皇上终于答应了,也不枉他在地牢里住上几日。
第69章
一个月之后, 已进了腊月。
天气早已经进入冬天了, 原本秋意萧索的扬州进了冬, 快到了年关,家家户户门前都张灯结彩,热闹的紧。
前些日子,宋河终于查清了当年的案子。当初阮崇明给骊贵妃开的药方的确是用来保胎的安胎药, 骊贵妃腹中的孩儿之所以会滑落,是她自己弄来了堕胎药喝下去的,原因是当初她是被逼着进宫服侍皇上的,在进宫之前已经有了意中人,这么些年来,她虽然宠冠后宫,可对方终究不是她心爱之人。
故而, 在得知自己怀上了皇上的孩子时,她就没想过要生下来。
至于为什么要害阮崇明, 据骊贵妃亲口所言,是因为当时她跟她的意中人见面时的对话, 被阮崇明听见了。骊贵妃害怕阮崇明会告发自己,这才先下手为强,用自己腹中孩儿,害了阮家一家多口。
案子被查清之后, 皇上立马下旨还了阮家的清白。只不过也下了禁令,不允许任何人讲骊贵妃的事情说出口。骊贵妃身死,也只是对外宣称是病死的, 一切的真相都会被掩盖起来,关于皇家脸面的事情,没有人敢多言。
阮府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阿襄从里面走了出来,看着眼前景象,不由瞪大了眼睛。她走到外面,伸手去接从天下纷纷飘下来的雪花,眼中满是欣喜:“小姐,小姐,你快出来看呀!下雪了!”
倒不是阿襄没见过下雪,只不过南方本就不是个雪多的地儿,若是碰上了,连着好几年不下雪都是常事,故而她见到下雪了,才会这般高兴。
阮瑜听见了声音,拿着药箱也准备走出去,却被人叫住了:“等会儿,今日变天了,你多穿点,否则替旁人治好了病,自己反倒病了。”
说着,宋河便拿着一件披风走了过来,俯下身子,披在了阮瑜的身上。他的手穿过她的耳畔,将系带系上。
阮瑜抿了抿唇,嘴角带着笑意,点头柔声道:“我省得的,你也去准备一下吧,咱们差不多也该开张了。”
“好。”宋河笑了笑,伸手接过了阮瑜手中的药箱,另一只手则是紧紧攥住她的手,二人一同走了出去。
走到门前,果然发现外面已经下着小雪了,因为刚刚下起,所以地面上并没有白茫茫一片。阮瑜见阿襄那样高兴,又怕她不小心伤到伤口,不禁提醒道:“阿襄,你的伤才好,小心着些。”
“小姐,我知道啦!”阿襄答道。
天儿太冷了,说话的时候嘴里呵出来的气白茫茫的。阿襄跑到阮瑜身边,几人抬头看向曾经写着‘阮府’二字的匾额,如今已经成了‘阮氏医馆’,这字是皇上亲笔提的,还追封了阮崇明和阮瑾。
只不过,终究是物是人非了。
“小姐,医馆就咱们这几个人,能忙的过来吗?还有银钱的问题……”阿襄问道,他们平时都是免费问诊的,也不收钱,到时候医馆不会倒闭吧?
宋河说道:“钱的事情不用担心,皇上跟我打赌赌输了,以后这个医馆的所有费用都由他来出。”
阮瑜笑道:“阿襄,你的伤还没好,就别操心这些了,你先去后院休息,这儿有宋河帮忙,不会有事的。”
“没事儿,小姐,我都躺了这么久了,你就让我帮帮忙吧,今儿是咱们‘阮氏医馆’第一天开张,来看病的人肯定很多,哪怕我在旁边帮着搭把手也是好的。”阿襄撒娇道,自从一个月前她受伤之后,便一直在床上躺着,她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出来活动活动,只怕都要发霉了。
见阿襄坚持,阮瑜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只道:“那好,那你便在旁边看着好了。”
宋河在她们说话的时候,已经去门前将开张的鞭炮给放了,鞭炮声噼里啪啦的,预示着他们这个医馆将来的生意肯定会红红火火。
鞭炮声响了之后,便算是正式开张了。
扬州城的百姓们早就得到了阮院史翻案了的消息,所以在这日,就算那些身子没有任何不妥的人,也都过来凑热闹了,没过多久,阮氏医馆外面便围满了人。但秩序倒还算不错,大家纷纷对阮瑜表示了祝贺的同时,也留出来一条路专门给来看病的人。
阮瑜已经很久没有在自己家门口给大家看病了,如今虽然忙碌了一些,她却觉得十分的充实,丝毫不觉得累。
有阿襄和宋河二人的帮忙,几人干起活来井然有序。
这时,走过来一对小夫妻,男人扶着娘子,说道:“小姐……我娘子说她最近有些不舒服,总是头晕,呕吐,是不是伤风了?”
阮瑜抬眸看着眼前的人,先是怔愣了一下,随即又看向身旁的阿襄。阿襄与阮瑜的眼神对上,眼中并没有阮瑜所想象的难过,反而抿唇笑了笑,似乎是在说着‘从前的事情我早就忘记了,小姐不必担心我’。
这个男子正是平安,当初阿襄原本可以跟平安成婚的,可是为了阮瑜,她跟着阮瑜去了蜀中,平安也娶了别人。
阮瑜给平安的娘子诊了脉,说道:“平安,你娘子并非受了伤风,而是有孕了,应该已经怀了两个多月了,胎位稍微有些不稳,我给你开些安胎药,你拿回去给你娘子吃,切记让你娘子不要干重活,多休息。”
“蓉娘有孕了?!我要当爹了!”平安听了阮瑜的话,原本见到阿襄时,面上的一丝苦涩全然消失,替代的是发自内心的喜悦。此时的他简直像个孩童一般,恨不得一蹦三尺高,不停的重复着‘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太好了太好了!’。
蓉娘见罢,眉眼间也满是欣喜,见这么多人都瞧着,有些羞赧,赶紧拉了拉平安的衣袖,小声道:“相公,这么多人看着呢。”
平安听罢,这才冷静了许多,只是抓住蓉娘的手,保证道:“蓉娘,我以后一定好好待你。”
其实当初阿襄的离开,他不得已娶了蓉娘之后,心中还是惦记着阿襄的。这次带着蓉娘来这儿看病,一是觉得他当初是阮家的下人,如今阮家得了清白,他必须得过来,二是……他也想再看看阿襄。
不知道她如何了,过得好不好,可有……说人家?
所以当他到了这儿的时候,隔得远远地就瞧见了阿襄,他看着阿襄站在小姐身旁,偶尔跟小姐说上几句话,眉眼间充满了笑意,虽然他不敢上前去同阿襄说话,可是心中却是忍不住跟着高兴的。
蓉娘腼腆一笑:“说什么呢,相公待蓉娘一直都很好。”
阿襄按着阮瑜写的方子配好了安胎药递过去,笑着说道:“恭喜你们。”
蓉娘并不认识阿襄,故而只是抿着唇红了脸笑着,平安的脸色变了变,但还是深呼吸说了句:“多谢你。”
接过了药包,平安带着蓉娘走了,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阿襄,阿襄已经在给下一位病人抓药了,似乎是心中有感,恰好抬头与平安的眼神对上,也不过是相视一笑,再没有多余的了。
“相公,怎么了?”蓉娘呐呐道。
“没事儿,咱们走吧。”平安摇摇头,伸手握住蓉娘的手,抬步走去。他与阿襄虽然错过,但他如今娶了个好媳妇儿,他相信,阿襄将来也会嫁一个好夫君的,一切都会很好。
又连着给好几位病人把了脉,阮瑜终于空了一些,她看向阿襄,问道:“方才你瞧见平安了?”
“嗯。”阿襄一边整理药材一边点头。
“那你……见他娶了妻心里可难受?”阮瑜试探着问道。
阿襄摇摇头,笑着说道:“小姐,当初我同你走的时候,就想过这种可能了,我没有权利要求他等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嫁给他,他到了该娶妻的年纪娶妻是应该的。如今他过得这样幸福,有了好妻子,又有了孩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难过呢?”
“小姐,我如今有小姐,将来等小姐嫁给宋少爷了之后,阿襄也会找个好郎君嫁了的……唔……我已经想过了,我也要找一个会医术的郎中做夫君。这样的话,咱们阮氏医馆就不怕忙不过来了。”阿襄嘻嘻笑着说道。
阮瑜伸手在她鼻尖一点:“好,都听你的。”
“你们在说些什么呢?”宋河见她们二人说的起劲,也凑了过来问道。
阿襄张口便准备将自己方才说过的话再陈述一遍,阮瑜却红了脸,赶紧说道:“没、没什么,就说今日咱们的生意可真好……”
宋河凝眸看着阮瑜,见她的脸蛋红扑扑的,耳根子也红了。他伸手捏了捏阮瑜的耳朵,说道:“是穿的太少了么?怎的耳朵都冻红了。”
阮瑜低头咬着唇,她知道宋河是故意的,他明知道……她的耳朵并不是冻红的……是因为害羞,才红的。
恰是这个时候,人群里走来了几个人,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阿瑜,瞧瞧我带着谁来了。”
阮瑜正不知道该怎么像宋河解释呢,听见展萧的声音感觉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赶紧抬头看去。只不过,在看到展萧身旁的人之后,阮瑜怔愣了片刻,呢喃道:“苏姐姐……?”
苏绮云见到阮瑜,脸上露出笑容,朝怀中的孩子小声说道:“晋儿乖,快叫姑姑。”
“姑姑~”小孩子一天一个模样,如今的晋儿已经会叫人了,苏绮云让他叫姑姑,他便乖巧的叫了一声‘姑姑’。
阮瑜听见这声‘姑姑’,就什么都明白了。原来这个孩子……果真是她哥哥的骨肉,是苏绮云为了瞒她,所以故意将孩子的月份说小了些……
阮瑜眼中冒出水汽,嘴角却抿着笑,她走到苏绮云身旁,张开手:“晋儿让姑姑抱抱好不好?”
晋儿倒是不怕生,抑或是骨子里的亲情是抹不掉的,晋儿见到阮瑜的第一眼就喜欢,如今阮瑜要抱他,他也很高兴,待在阮瑜怀中乖巧极了。
“晋儿……”阮瑜哽咽,一滴热泪滑落,落进雪地里,即刻融化。
哥哥,晋儿……是你的孩子呀,是我们阮家的孩子。
第70章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骊贵妃抬头看着坐在龙椅上的男人, 眯缝着双眼, 眼神当中明明灭灭, 神情复杂。七年前,就是因为这个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的青眼,她从小小一个戏子,成了宠冠后宫的骊贵妃。
世人都羡慕她圣宠不衰, 后宫里那些妃嫔们,个个将她恨到了心坎儿里,每每见了她,总是表面恭维,背后却恨不得撕了她。
是啊,她是皇上最最宠爱的骊贵妃,她只要说一句喜欢, 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他都会给她摘下来。世上所有的珍宝, 他都要送给她。
可是她为什么一点儿也不快乐?这深宫庭院,高高耸立, 将她困的快要喘不过气来。她曾经想要的,不过是嫁给自己的意中人,过简简单单的日子而已啊……
骊贵妃抿唇笑了笑,她容颜俏丽, 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更是让人移不开目光。她的嘴角微微扬起,嘴角噙着一抹淡笑, 就如皇上初见她的那一笑,淡淡的,仿佛刚等待着绽放的花骨朵,充满了香气。
“皇上,臣妾再给你唱一出戏吧。”骊贵妃没有得到皇上的授意,擅自站了起来。她当着皇上的面,脱掉外衫,露出里面的戏袍,渐渐唱开了。
曾经的记忆也渐渐浮现眼前。
骊贵妃本名叫做苏玉婵,乃是扬州人士,她爹娘早死,打小便跟在叔叔婶婶后头讨生活。可是叔叔婶婶并非良善之辈,家中也不宽裕,嫌苏玉婵在家中白吃白住,因着苏玉婵她阿娘本是戏子,苏玉婵又生了一副好嗓子,打小便有唱戏的天赋,二人一合计,便将苏玉婵送到了戏班子里去学唱戏。
戏班子里包吃包住,若是学出师了能上台唱戏,还能有工钱拿。
苏玉婵打小便对唱戏感兴趣,到了戏班子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去处,她学习刻苦用功,不过几年的工夫,就成了戏班子里的台柱子。
越来越多的人闻名而来,就为了听苏玉婵唱戏,苏玉婵也没少挣,只不过她挣得这些银钱全部都被叔叔婶婶给拿走了,若是她不肯给,便要打她。
原本叔叔婶婶答应她,只要她挣够了钱就放她走,可是她挣得越多,他们就越不肯放。他们又不是傻子,脑子灵光的很,一合计,若是真把苏玉婵这棵摇钱树给放走了,将来谁替他们挣钱?
无论如何都不肯放。
苏玉婵厌倦了每日无休止唱戏的日子,她喜欢上了在她最常唱戏的酒楼里做过一阵子店小二的书生。她知道那书生家中穷苦,阿爹早死,家中只有一个病弱的娘,他中了秀才,还想继续科考,可是家里没有钱,只能靠做活计挣了钱之后,再去参加科考。
书生生的面白瘦弱,可是却在有人调戏苏玉婵的时候挺身而出,与那些人打了起来,虽然最后受伤最重的人还是书生,可他却告诉苏玉婵:“谁以后若是还敢欺负你,你便来告诉我,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这是苏玉婵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这样保护。
本就是豆蔻少女,自此便情窦初开,喜欢上了书生,二人年纪相当,书生渐渐也喜欢上了苏玉婵,并且允诺她:“等我中了举,我就上门提亲。”
书生果然没有骗她,在中了举子之后立马便上门提亲了。可惜书生哪怕中了举,也只是个穷举人,苏玉婵的叔叔婶婶非但没同意这门亲事,还将书生骂了出去,说书生是癞□□想吃天鹅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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