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王府的侧妃宁莲本来没到生产期。只是宫里夜半来抓人,她素来小心易受惊,听了兵甲声以为是来抓自己和贺兰玺的,抱着他呜呜地哭着,襦裙见了红。帝后新婚后半夜刚刚睡下,又被这事吵起来,他们都不能进产房,宁兰连忙派千金科的太医去琰王府。
当天夜里元露被抓进宗人府。她本是料定霍起早就占了宁兰的身子,她这么编排,就算宁兰和贺兰筹真的没有什么,被囚了这么久,怎么说得清?反正失去了第一次,后面有没有第二次,是和谁,她没有办法自证!
怪就怪她自轻自贱给贺兰筹做什么侍妾。
万没想到,不光贺兰筹顺着她的意,就连霍起也一直没有取走宁兰的元夜。
元露起初是抵死不招的,上了三套刑罚,身上流着血,却是咬紧了牙不肯说。
这种事,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只要她忍着疼不招,太后总会怀疑忌惮的!有这份怀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她就有机会翻盘!
直到从主审官的口中听到太后已经确认她说了谎,结合今天帝后大婚的日子,元露愣了一会才明白过来。
他们怎么能……他们怎么能不□□她那么妖媚的身子!
宁兰难道不是靠自轻自贱身体把他们迷得神魂颠倒?难道不是因为她元露自尊自爱,才没有宁兰得男人青睐?
她不如宁兰?她怎么可能不如宁兰?
她只要动一动嘴,在围场魏妙妙就对宁兰的马匹做了手脚,可惜宁兰居然没有死,霍起救下了她。她煽动虞安安和宁兰在夺取太子妃之位上的敌意,谁想到当她带着贵女们去岚烟馆打叶子牌时,开门看到的竟然是虞安安衣冠不整。她挑逗二哥在于阗使臣比武后的帐篷玷污宁兰,没想到最终中招的居然会是三公主。
不过就是宁兰去江都那段时间,她忙着修复自己的头发和名声,稍稍放松了一个多月,宁兰居然就攀上了霍起!
霍起是谁,什么时候对贵女有过温柔神色。为什么偏偏要喜欢她这个不贞的女人!
为什么不论她怎么阻碍宁兰,最后输的都是自己?难道宁兰不是空有美貌、样样不如自己、还性情轻佻失身于男人的吗?
感情她一直都在自不量力,她根本不是宁兰对手?
其实宁兰并没有元露说的那么糟,也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厉害。
如果元露可以专注做自己,不要从一开始就偷宁兰的东西,也许宁兰与霍起早已一道去凉州成亲,元露自己却可以名正言顺成为东宫正妃,贺兰筹孤掌难鸣,也未必会反。
但是现在,一切为时已晚。
*
因为霍起刻意怜惜,只按照成亲的规矩索取了一次,宁兰第二日天光刚亮便醒了。
她紧张道:“要去给长辈敬茶,你怎么不早点叫我?”
霍起抱住人亲了一下小脸,热扑扑的,软糯糯的,好喜欢,又亲了一口。
“昨夜为莲儿生孩子,你就没怎么睡,好不容易才睡了一个时辰,我怎么舍得叫你。”
想到这,宁兰也有些开心:“莲儿真厉害,第一胎就是儿子,虽然现在不让分封地了,但是田庄也够她吃啦。你外甥以后爱做什么做什么,莲儿估计懒得理他了。”
霍起抱怨道:“有的女孩真坏,用完了男人就扔。有了宝宝就不要夫君,阿玺这下有苦日子受了。”
他圈住宁兰的腰,轻轻摸了摸,还是平的,但要先给自己争取地位:“我们曼曼才不会这样,就算有宝宝了也不会抛弃夫君,对不对?夫君永远是你最重要的人,要比宝宝排在前面的,对不对?”
宁兰皱眉:“还说呢,吃了那么多忘魂散,我都不知道还生不生得出来。我好担心。”
太医诊了脉,两人去更衣,的确是没怀上。
行竹安慰,一般都要十几天才能诊出来,不要着急。
宁兰摇头:“不是,真的没怀上,我能感觉到。哎,你不懂,昨天阿起根本就不行。”
刚束好腰带净了口过来的年轻帝王就听到了这么一句。
霍起本来是因为她初次承受,才强制压抑自己,只慢慢地一次便收了。没想到似乎让小姑娘产生误会了?
他压了下眉毛,什么也没有说。
毕竟这种事情,用说的是没有用的。
两年之后,当万众瞩目的新朝小太子抬起肉嘟嘟嫩生生的小脚从正在为娇妻念情诗的帝王胸前踩过。
娇嫩的少女挽过一缕如墨的长发,捧着自己又大起来的肚子,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刚成亲那会,怎么会觉得霍起不行呢?
他岂止是行,他简直是太行了。百发百中,一年怀两。
虽然宁兰被霍起天天强行陪着锻炼,生第一个孩子的过程其实并不算非常痛苦。
可是她本来就不爱念书,他的功绩是一统南北,新政惠及百姓,史书会怎么记载与他相配的她呢?
以后千秋万代,史书工笔,记载起开国皇后,会不会说她特别能生啊。
可是想一想,她与他的千秋万代,又会觉得……实在是很甜蜜、很幸福。
——正文完——
第98章 番外一·宁莲(上)
山里空气有些潮湿,却很清冽。宁莲刚被宫女下了药,这一个月来身子很不爽利,行动总觉得四肢软软的,身上没有力气。
因着堂妹要来给心上人求远行的护身符,她们三人一同出发来大报恩寺。走之前贺兰玺想着要一整天见不到,回来得后半夜,又是荒唐不止。
临出门,男人给她系了荷包在腰侧,似是有什么想说,却看着她的脸,又忽然低头在她脖颈上轻轻咬了一口。
宁莲茫然片刻,反应过来:“殿下,我会和曼曼一起去求护身符的。”霍起有的,太子也会有。
他若想要当做是曼曼送他的……
宁莲心里有些涩然,但她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和能力要求贺兰玺什么,所以只能自己压下这种感觉,强挤出笑容来拜别太子。
堂妹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对于去给她未来夫君祈福一事非常认真,那又懒又软的小姑娘,靠在马车厢壁上,竟然打定了主意第二天寅时三刻就要起,一定要给霍起求第一炷香。
宁莲心里茫然,虽然她也答应了去给贺兰玺求护身符,但是她只是觉得他想要,而她恰好能做到,便给他。
若论她自己,被要求早起上香也能做到,但要她自发去做这件事,她却一点也没想法。
这是因为,曼曼喜欢世子,而她其实……并不喜欢贺兰玺吗?
*
斜阳晚归,寺庙里的钟磐声像从竹叶间传来。瓢虫从叶根缓缓爬到夜间,“啪嗒”一声掉了下去,一个下午的功夫白费,又要重新爬。
大报恩寺在灵山里,因佛家的平和,并未建在山顶,但是进了寺庙,宽阔的道场香火缭绕,走大半个时辰出了后门,又能继续往山顶走,那是必须要经寺庙的。
因为身体不适,也没有这个诚心,宁莲并没有一座殿宇一座殿宇地拜过去,只去了大雄宝殿,拿了平安符就走。
被车舆送到女宾休憩的禅房后,看着叶子上的瓢虫爬了许久,宁兰和元馥还没回来。
整座禅房只有水滴的韵律声,毫无趣致。宁莲用竹叶尖戳了一下瓢虫的壳,看到它惊慌地缩起脑袋,也失了欺负它的兴趣。
她感觉身上还有些脱力,但山里空气绝佳,于是放慢了速度,沿着禅房到后山的路,边看风景边走向后门。
眼前的山茶花吸引了她的兴趣。足足开得有她脑袋那么大,黄色的花蕊金灿灿的,像全家人节衣缩食给她准备的去围场攀附太子的衣裙绣花。
一定显得很急迫、很不自量力吧。
就像这朵山茶,开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就算鲜妍美丽,又有谁会看到呢?
“莲儿。”
她沉思中听到这个声音,恍惚以为是幻觉。
“莲儿,你在想什么?”
宁莲猛地转头,身前男人穿着一身水洗的有些发白的藏青圆领袍,长身玉立,肤色白皙,依旧是温润的书卷气,但多了些坚毅。
宁莲因为身上没有力气,转身就觉得头晕,扶住茶树枝重重喘了两口气。
他递过温水给她,是他一路来大报恩寺路上喝的水。
宁莲没有接,也没有喝。
男人将水放到了她身边的枝桠上,解释道:“莲儿,你不舒服的话先喝一点水,我带你去找郎中。这壶水我没有喝过,你不用担心。”
宁莲闭目一会,总算缓过来些力气,她直视着他,残忍地问:“张昭,我家里人已经拒绝了你的婚约,你来干什么?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身份吗?”
张昭张开口似乎想说什么,结舌半晌,又闭上了嘴。
宁莲迅速绕开了他。
她的侍女怎么不见了?
她虽然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她感觉很不妙!
宁莲快步回到了禅房,还是没有看到侍女,幸好张昭只是远远跟着,并没有对她使出蛮力。宁莲进来连忙关上门。
她颤抖着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张昭的声音在门板外慢慢响起。
“莲儿,我知道你父母退了我与你的婚事。你们家悔婚了。”
“当时也很难受。后来知道你做了太子的侧妃。”
“我比不过,他能给你的,我给不了。我们家是商贾,不如你们家科举入仕,是我们高攀。出身,没有办法。”
“我本来想好好做生意,赚一点钱,也许做的东西好,以后能做皇商,还能给皇宫供器皿。”
“可是我做生意的时候听东宫的小厮说,你生了很重的病。我想……我实在很想知道你怎么样。可是我进不去东宫。”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委屈又可怜。宁莲的手指抠着桌面,无意识发出“吱”地一声。
她烦躁道:“你现在看到了,我过得很好,没死,用不着你来号丧!”
男人沉默了好一会,似是有些被她伤到。
他慢慢问:“莲儿,你真的过得好吗?你还这么年轻,为什么行动起来这么虚弱?你的勃颈上为什么有咬痕?太子他,真的对你好吗?”
他想起宁莲退婚时和他说的羞辱他的话,忽然有些激动道:“莲儿,我比当时发达了,我也买得起绒布襦裙了,你不见我一面吗?”
“我一直忘不了你……你给我的感觉是无法替代的,太子他……会像我对你这么好吗?”
宁莲握住茶杯,眼泪落在了茶汤里,她控制不住自己哭的声音。
“是,太子对我不好。你看到了,我现在过得并不好,没有人珍惜我。我只是想要一个亲近自己的孩子……我咎由自取,你都看到了!你满意了?我活该,你可以滚了!”
男人正要再说什么,门外忽然传来说好的提醒声,黄鹂鸟鸣,三长一短,是让他走了。
张昭道:“莲儿,我必须走了。如果你愿意,今晚亥时在后山我们见面的那棵山茶树下,我带你走!”
宁兰与霍起正并肩走进禅房,只见堂姐的侍女神色古怪。
他们与张昭擦肩而过,宁兰连忙按住霍起的手。
“阿起,不要捉住他,就当做没有看见。莲儿也没有回应他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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