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惜香笑着继续道:“诸位都是我们大盛朝的才子佳人,皆是大盛的栋梁之才,今日若是在诗会拔得头筹的,赏徽州好墨一块,狼毫竹王笔一只,书圣王羲之的字帖一份。”
说完这话,林惜香往高台走去,这个诗会有她在,自然是以她为尊。
留下惊愕后狂喜的众人小声惊呼,王羲之的字帖!他们从来没觉得这样的东西能离他们这样近,这会本来懒得跟小辈们争抢的读书人们,也按捺不住了。
别说能得到字帖了,只是看一看摸一摸,便是极大的运气了。
林惜香来之前并未打算拿什么贵重的奖赏,毕竟她的重头戏并非在诗文上。
但祁景乾总怕她受什么委屈,从库房中挑出一本字帖出来,让她带去诗会。
这个字帖一出,整个诗会上只有夸赞林惜香的份。
林惜香没指望送个字帖就让诗会上别有用心的人不会故意找事,但总能拉会一部人的好感。
皇后也到了诗会,诗会上的气氛显然比刚刚更好了些。
董寄瑶捧着诗走了过来,刚要递给皇后,被春芝跟菱角拦下:“董小姐还是把诗文给奴婢吧。”
皇后身边的人,纵然是朝中大员在此也要给些脸面,董寄瑶只能把手里的纸张递给菱角。
这纸张皆是在场众人做的诗词,就连淑妃也凑了个热闹,写了一首放在其中,这会都等着皇后娘娘一一看过,好来点评。
此时的淑妃也多是想看林惜香笑话,她就不信小官家的庶女,还真能学富五车不成?
董寄瑶原本是想在林惜香身边站着,也好让人将她二人联系起来,毕竟一个是小官家的庶女,如今成了皇后,另一个是大家族嫡长女,还未婚配。
若是能两相对比,董寄瑶再出口成章富有才学,恐怕在场的人心里都会有计较。
董家不怕林惜香如今的身份比董寄瑶高,只要能稳稳的压林惜香一头,那这次诗会就办的值了。
林惜香淡淡的看过去,目光扫过董大夫人的面容,总让董大夫人觉得有些嘲讽。
可再看过去,林惜香还是淡淡的笑着,让周围人给她念诗。
刚念两首,从人群后面走出一个浅黄色衣衫的女子,胡妙清脸上带笑走到春芝身边,想要拜见皇后娘娘。
林惜香招手让她过去,胡妙清背对着他人,朝林惜香微微点头,这下林惜香更放心了。
胡妙清走到林惜香身旁,凑巧看见林惜香手里的诗词,吓得后退一步,不小心撞翻了桌上的砚台,一块好砚就那么磕到地面上,引得诗会上众人都看了过去。
“对不起,真是对不起,臣女就是见到这字迹实在眼熟。”胡妙清咬着唇,眼中马上涌上热泪。
林惜香皱眉,将手里的纸张拿起来:“这字迹如何眼熟了?”
胡妙清愣愣的看着纸上的字,还是不答。
不少人都看了过来,在场的几乎都知道,胡家先是被调了官职,胡家的长女胡妙珍去了宫里一趟,转头就说要在家带发修行,特意在胡家开辟出一间屋子,吃斋念佛,就连婚事也推迟了。
想也是在宫中遇到了什么,触怒了皇后娘娘。
如今看胡妙清主动来跟皇后娘娘结交的态度,只怕也是想要交好皇后,好给她姐姐胡妙珍求情。
只是这时,怎么这样奇怪?
胡妙清眼睛闪了闪,抿着嘴道:“想必是我看错了。”
只是这话实在是心虚,在场的众人没一个信的。
但没人敢接这个话,若那诗词真的有问题,此时揭露出去,便会直接毁了董家小姐董寄瑶的诗会,在场的大部分人还不敢这样触董家的眉头。
胡妙清似乎也是这么觉得,满脸藏着心事的样子,朝众人道歉,这让董寄瑶更憋屈了,可她也不敢问胡妙清到底有什么事。
别人不敢,有个人却是敢的。
人群里走出一个白衣男子,身如松柏,脸上带着笑意,在场人的却不会轻视他年轻的样貌,反而有礼的很。
公孙里像是疑惑,声音却温和有礼:“胡姑娘有话便说就是,今日有皇后娘娘在此,若是有什么委屈,大可直接说出来。”
诗会上的人早就心痒难耐,到底是有什么事,能让胡家小姐这个模样。
董家根本没想到,还没轮到他们发难,已经有人想要毁了这次诗会。
林惜香听祁景乾说过她爹死因的猜测之后,心里的一团火就没有熄灭过,若说之前她只是觉得后宫的争斗就放在后宫。
就算那次落水,也有一半的原因是她自找的,已经想好会给淑妃,给孙昭仪,给容嫔体面。
若是态度好些的,送些嫁妆也未尝不可。
但牵扯到她的父亲,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祁景乾不会无端端的那样猜测,林惜香知道祁景乾那人,不是有七八分的把握,他不会对她说出来。
因为一直以来祁景乾都是想保护她,并不想因为之前的仇恨而蒙蔽了她的眼睛。
但祁景乾就是说了,这表明董家真的跟她有不共戴天之仇,祁景乾说出来,也就是让她不用留情面。
祁景乾知道这仇是要她亲眼看着报,才能痛快。
若是真的出了事,还有祁景乾在她的身后。
所以林惜香怎么会怕,她只恨给董家的羞辱来的不够痛快。
果然如之前所讲,胡妙清跪了下来,头抵着地面,已经泣不成声:“皇后娘娘,这字迹便是哄骗我姐姐写那出樊楼戏文之人的!”
胡妙清话音刚落,只见淑妃身形一晃,不可置信的看过去,想过皇后会知道真相,但也没想到是当着满京城才子佳人的面,直接揭穿。
胡家这么当众说出来,对他们家到底有什么好的!
在场的众人大惊,樊楼戏文?跟皇后有关的戏文,也就是当初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闹樊楼多情周胜仙》戏。
这场戏,跟林惜香还有公孙里都有关系。
此刻两个人竟然都在场,这下让众人炸开了锅。
谁料胡妙清的重点竟然不在这里,反而说道:“娘娘可能不止,当初写樊楼的戏文,有人写了个别样的结局。”
多数人都是听过那出戏的,如今听说竟然还有别的结局?
胡妙清跪着道:“有人说,那周胜仙就该落水而死,让她在清清白白的水里死了,这才能洗掉她私会郎君的罪名。”
这说完不止,胡妙清又道:“娘娘,敢问,您在戏文刚出来的时候是落水了吗?”
林惜香瞳孔微缩,虽未说话,但已经表明了确实有落水的事,就算林惜香没表示,京城许多人也是知道皇后当初落水极其凶险的事。
也就是说,背后写戏文的人,不仅给戏文里面的周胜仙编了结局,竟然也给皇后设了局!
林惜香见众人脑补的差不多,这才低着头,装作极其震惊,心里却在想。
只当你们会无中生有,颠倒黑白吗?我也会!
爱你们,感谢支持。
第69章
胡妙清的话震的人头皮发麻,不由得往深处想。
之前就有人说皇后娘娘落水不是意外,当时陛下更是处置了和家的侄女宁美人,原本好好的妃子不过一个早上就成了美人。
就有人猜测是宁妃设计陷害皇后娘娘。
但现在胡妙清的话竟然是将矛头指向淑妃?
见淑妃大惊失色,让人忍不住怀疑。
难道是从戏文到落水,都是淑妃的计谋,只是祸水东引,把这事栽赃陷害到宁美人头上?
这样算来,竟然满宫中,除了淑妃之外,其余的人竟然或多或少的都遭了祸事。
容嫔跟宁美人搬去偏僻的景阳宫,孙昭仪自缢未遂。
人人都以为是皇后善妒,把三位妃子逼成这副模样,但现在想来竟然有些蹊跷。
皇后本就深受圣宠,无端端的做这些事岂不是让她名声受损,没看容嫔已经被皇后从景阳宫接走了吗?
众人不由得冷汗直冒,看向淑妃的眼神都变了。
在场的小姐公子们也有和家的人,跟宁美人是亲戚关系,这时候不自觉的站到淑妃的对立面,虎视眈眈的瞪着淑妃。
一时间诗会上竟然隐隐分为三派。
以和家为主的武将天然站在皇后身边,董家为首的文官家眷则替淑妃开脱,还有一部分则是静默不语,但此时的不表态已经是偏向皇后了。
林惜香满意的笑了笑,目光平和的看向董大夫人,意思已经非常明显,这不是你们董家想看到的吗?
林惜香开口:“今日是董家的诗会,不该扰大家的雅兴,胡二小姐若是有话要说,那待诗会结束后,咱们再细聊。”
董家的心刚放下,就听胡妙清哭着道:“娘娘你给董家颜面,但这董家要故意给您难看啊!”
此话一出,诗会上的人大惊,有些是惊诧胡妙清的话,另一些则是做贼心虚,他们确实接到了董家的指示,必要在诗会上写些生僻的典故跟文字,好让皇后当场出丑,但这些典故董家嫡长女已经做好功课,只要皇后有一个答不出,董寄瑶便能压皇后一头。
董寄瑶也是后退两步,她印象里并未找胡家人商议,这胡妙清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母亲又找胡家讲的?好让胡家刁难皇后,变成她出风头?
林惜香看着众人的脸色,皱眉道:“口说无凭,胡二小姐若是说了假话,挑拨本宫跟董家的关系,那本宫定会重重责罚。”
不等胡妙清说话,公孙里已经上前一步:“臣也听说了些谣言,这会听胡二小姐也提起这事,竟然是跟臣听到的不谋而合。”
要让胡妙清拿证据,胡妙清自然是拿不出来的,林惜香让胡妙清当众这么说,自然是诈董家,好让董家自乱阵脚。
证据则是在公孙里身上。
“臣当时只是听说几个书生奉命在诗会上做文章,好让皇后娘娘点评,借此抨击娘娘,臣当时便呵斥他们,只是没想到这竟然是有计划的?”
说完,公孙里让人把那三个书生带上来,书生们面带恐慌,早就吓得腿软。
胡妙清接着道:“这倒是奇怪了,诗会之前也有人怂恿我把诗词拿给娘娘看,还让我姐姐替我写些生冷的典故,一并拿给娘娘。”
胡妙清的姐姐胡妙珍在京城也算有名的才女,只是她如今在家修行,自然不能到场。
这其中的深意其他的人都不敢想。
不管是怂恿贵女们找皇后的麻烦,还是书生们私下的口舌之争,竟然都是要在董家的诗会上找皇后的麻烦。
坐在上位的林惜香眉头微微蹙起,神色有些疑惑,但看的出修养极好,只是扫了众人一眼,大方得体,任诗会上哪一个女子都不能保证,在知道董家可能故意设圈套的时候,能保证的这样优雅冷静。
此时不少人明白了,为何林惜香能坐稳皇后的位置,她林惜香确实值得。
林惜香淡淡看了淑妃一眼,笑着道:“无端的猜测就留到诗会后再说,不管如何,云台山的诗会是京城盛事,不管是谁举办,不论有何内情,今日诸位来这里的目的是为着诗词。”
说着,林惜香站起来,举起手中的果酒:“我大盛朝文人辈出,或诗词华丽,或清越婉转,或气势磅礴,不管何种流派都有其韵味雅致,以诗词寄情,以文字为托,这才是诗会的目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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